事情总不会按照预想中进行。
今天这个隐射林泺会出事的日子,他原本打定主意和她在市局待着静观其变,可江执灵的这通电话无疑迫使他的大脑皮层最快速地做出决策。
1、无动于衷任由他自生自灭。2、立刻奔去商贸楼一探究竟。
“怎么了?谁的电话?”林泺敲出他脸色不对劲,眉头轻轻一挑。
他深深看他一眼,没回答,扭头对范司远说:“你留在这,一步都不许离开林泺。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范司远和林泺同一时间问出来。
江修延抬手看了表,挂掉电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电话那头的执灵声音那么虚弱,两分钟足够发生很多事。
他声音严肃:“我现在没空和你们详细解释,执灵可能不安全,你们待在这,电话随时保持畅通。”
修长的身板依次越过两人,急躁的脚步让林泺顿时有点不安,她追了两小步,这时候江修延已经走到门口。
她叫了他一声:“修延。”
男人英俊的脸颊侧过来:“在这等我,不要乱走。”
林泺一把拖出他的手臂:“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我想和你一起。是你说不管什么事都会陪着我,我也一样,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转身,看见林泺眼里那抹纯粹的担心,心湖悄然一荡,却依然不温不火地丢给她一句:“泺泺,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范司远在她身后说:“是啊,林泺,你还是待在市局吧。”
“我决定了。”她咬了下嘴唇。
江修延微微一愣,此刻的林泺双眼又黑又亮,透出不容变更的坚决,她不再和之前一样逃避,害怕,而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正面迎击。这一点,实在令他欣赏与宽慰。
男人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大掌一扭,反客为主般将她的芊芊玉手包入掌心。
林泺的耳边随即传来他冒险的回答。
“好。”
“那……我也跟你去,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帮着你照顾下林泺啊。”范司远说。
——
商贸大楼人声鼎沸,执迷于购物的男男女女们脚步缓慢,在一家又一家的门店和商铺外头或是里头驻足停留,丝毫没有危险的味道。
江修延询问大楼保安就立刻奔赴安全通道,商贸大楼一共有五十层,从底层开始,三人脚步从下至上一层层的寻找,一直走了十楼都没有江执灵的影子。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拨过去,但传来的全部都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范司远扶着扶手,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江执灵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待,非要待在安全通道,这他妈五十层呢,要是他在五十层,等我们到地方腿都软了。”
林泺也是感觉到小腿很酸,但她咬牙忍下来,一句抱怨都没有。
江修延的目光轻轻带过林泺,随后落到范司远脸上,淡淡地丢给他一句:“就这点体力还想泡女人。丢人。”
林泺许是没料到江修延这家伙会说这么一句,脸一下红成了猴子屁股,狠狠白他一眼。
不过对范司远来说这话可真是穿肠□□啊,方才还像是要劳死的模样一下就扫空了,立即直起身反驳道:“腿力这种事要经常锻炼,你有人练,你牛逼,特码你把你老婆也借给我练练,看我到时候会不会超过你。”
江修延的面色一阴:“放屁。”
林泺喘匀了呼吸:“修延,我们快点,江执灵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江修延的眼神就扫过来,林泺被盯着有点起鸡皮疙瘩,她多半猜到这货肯定又在吃闷醋。
十五楼。
几人的脚步越来越慢,范司远突然顿住:“不告诉陈华我可以理解,你们怕突然出动警力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我们现在人都到这儿了,为什么要走楼梯,直接去保安室看监控不就好了?这种商业性质的正规大楼,安全通道要是不安监控,消防是通不过的。”
江修延拉着林泺不理他,不阴不阳丢出一句:“问保安安全通道在哪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还等你?十二个小时前坏了。”
两个男人的谈话间,林泺目光一挑,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看见几根手指。
“修……修延,你看那。”林泺隐隐咽了口唾沫。
几人立即奔赴而去,林泺看见的人正是江执灵。
他双手双脚全都被捆绑住,眼睛上还被蒙上了黑色的布条。手机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周围有很多水迹,吸附在水泥中,晕成一大片。
林泺的后背猛得窜起一股凉意,也就是说江修延接到的那痛电话,很可能是别人拿着手机贴在执灵耳畔下的产物。
范司远查询了周围环境,在十七楼的地方,躺着一个中年女人,症状和江执灵相同,生命体征相当微弱,只是离奇的是,他们身上全都没有明显的伤口和中毒迹象。
——
医院,江执灵和江妈被推进急诊室将近一个小时,医生走出来。
“他们情况如何?”
在急诊室外等候的三人全都站起来迎上去。
医生认识江修延,眉心狠狠皱着:“江先生,现在他们母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可我还是很抱歉,实在查不出突然心衰的原因。”
江修延长身玉立,嗓音保持着一贯的沉稳淡泊:“心肌受到伤害,无法正常地泵出足够的血液来供应身体各个器官活动及代谢的需求,变得肥硕,失去正常功能,才有可能出现心脏衰竭。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没有直接影响心脏运作的慢性病症,同时也没有因为药物而迫使心脏衰竭的痕迹,是这个意思吗?”
医生点点头,随之叹气。抬头时补了句:“不过他们两个人手臂上都有一个小红点,从颜色来看应该同一时间段出现的。没有破皮,所以排除了针管注射了什么物质的可能性。江先生啊,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没有查出原因。”
江修延听完,眉心深深打结。眼前的医生是这家医院的王牌,根本就不是什么才疏学浅,而是行事者的手段太高。
范司远在药监局上班,对这种医学上的事也通晓很多,他听完医生和江修延的对话,嘴里一个劲嘀咕:“怪了啊,真是怪了。难不成还是活见鬼了不成?”
说完,范司远从兜里掏出根烟刚想要点燃,江修延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曾经看过一些国际上的真实案例,其中有一起就和他们的情况很相似。犯罪者蒙住死者的眼睛,然后用尖锐的东西戳向受害人,但不戳破,随后用滴管在戳处不停地缓慢释放温水,被蒙住眼睛束缚手脚的人会认为是自己的血液正在向外不断流淌,以至于自己幻想出一个濒临死亡的画面自主导致心衰,这种方式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话一出,好长时间几人都陷入沉默,特别是林泺,用一种看偶像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男人,唇瓣和眼梢不自觉的上扬。
医生一脸的崇拜:“江先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设想太大胆了,且不说事实是否真是这样,光是这冲破传统模式的思维力就让我深深折服。”
范司远这时候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医生啊,你别往他脸上贴金,他这个人夸不得。再说了,您可是救人的医生,他是给死人‘看病’的,他只对那些‘害命’的方式特别熟悉,领域不同,您高大上多了。”
江修延的脸一僵,偏过头去,不动声色地蹬了他一眼。看得林泺郁闷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咯咯直笑。
——
病房是医院的独立病房,江执灵的事最后到底还是惊动了陈华他们。
几人匆匆赶来,一看病房里仍在昏睡的两个人,神色凝重地走向他们。
“出去谈谈吧。”陈华说。
几人离开病房,走到了走廊一处安静的角落。
陈华二话不说先是猛抽了几口烟,林泺注意到陈华的眼睛红的像兔子,连日来八成了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到底怎么回事?你哥怎么就和案件突然扯上关系了?”陈华眯着眼睛问。
“我不知道。我想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陈队,你那进行的怎么样?林珊在哪有线索了吗?”
“雪佛兰车最后是在市局三十多公里的地方没踪迹的。上头已经下了通知,全市各个武装单位都会配合我们局的搜捕行动。相信很快就能完全锁定他们藏匿的区域。”
林泺静静听着这一切,一只大手突然地握住她的手,一步之遥的距离被江修延击碎,他收紧手臂把她搂入怀中,目光却没有瞥向她,继续和陈华说道:“陈队,顺便拜托林泺老家的警方去走访一下,具体去查林山水和沈碧月生前的所有经历和人际关系。就算是很细微的细节最好也记录下来,事情发展至今,我觉得他们身上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林泺听完,肩膀忽然一抖,她明白江修延的意思。突然被否定的姐妹关系确实让事情变得更加蹊跷,她只盼望江执灵能快点醒过来,带来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
陈华叹了口气:“医院方面我会加派人手盯着,你的住房附近,我也会二十四小时让人在附近巡逻,以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江修延沉吟片刻,话锋一转道:“商贸楼安全通道的监控设备十二个小时前被捣毁,但其余地方是正常运作的。你这段时间还真是和排查监控结下了不解之缘。”
陈华听完,叹气声更重。
——
残阳如血,火红的光晕彻底被淹没的时候,一声轻咳从他们耳边划过。
病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江修延在病房的洗手间里洗手,林泺急切地唤了声:“修延,他醒了。”
说完,就脚步匆匆地走到病床边。
“江执灵,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安全通道,还有那通电话。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手脚都被绑住了,你是怎么打的电话。”一连串的问题从林泺嘴里像是喷射枪一样一鼓作气地涌了出来。
江执灵略显呆滞地眨了几下眼睛,随即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林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