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 第二十九节捡漏

    接到电话的艾华刚刚回到分局招待所里洗漱完，躺在床上还没入梦，便被邱建所说的内容给气哽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发泄性地说了两句‘岂有此理’之后，艾华气冲冲地又去了检验中心。

    被羁押在派出所的刘伟也是个聪明人，他从案发至今，其他四个人都因为各种原因和矛盾死掉了，且不说刘伟是否有杀死张大勇和刘五，就说目前的情形，刘伟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他真的很沉得住气，也很有心思。根据刘伟的口供显示，在邱建第一次跟随老张所长见到刘伟的时候，他应该是刚刚从山洞里返回家，而且是在看到山洞中张大勇和刘五互相厮杀的血腥场面。邱建问话的时候他不但不慌乱，还故意东拉西扯，甚至隐晦地提及了张大勇的女朋友，把邱建的怀疑目标转移到张大勇女朋友的身份上，说明刘伟相当清楚在当时的环境下，五个人只剩他一个，他是最危险需要保护、也是最有犯罪嫌疑的人，他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视线。

    但是估计他自己在那个时候也不清楚他们挖出来的骸骨到底是谁，所以，即便是把邱建等人的视线成功转移至张大勇女朋友的身份上之后，他也不会想到这个被他转移视线的身份居然会和他们挖出来的骸骨重合，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他曾经看到张翠儿见到他们几个之后露出过羞涩的神情，原本怀疑张翠儿是张大勇的地下情人，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艾华，他口口声声言之凿凿地说挖出来的骸骨女鬼现身了，说就是张大勇的女朋友。可如果女鬼是张大勇的女朋友，那张翠儿是什么？那女鬼的身份，本就是之前的赵燕！

    刘伟从小打到听到过的灵异事件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在农村发生这些鬼怪的事情很正常，村民们都把这些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时不时都要拿出来嚼一嚼，可像这次艾华这样指名道姓的情况，刘伟是第一次遇到，他第一次觉得这种事情居然离自己这么近。艾华曾说失踪的那四个人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是女鬼使然，张大勇和刘五死了这个他自然清楚，那张二牛和刘三也已经死了吗？最让刘伟感到恐怖的是，他亲眼看见张大勇和刘五自相残杀，那会不会就是女鬼安排的，而且张大勇的死又和自己有千丝万缕抹不开的关系，那么自己会不会真的成为下一个目标。

    刘伟之所以这么害怕艾华，就是因为艾华曾经的言语恰好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并且刘伟非常清楚，那个地方一般情况下很难让人发现，而艾华又能清楚地说出来，那么女鬼的存在肯定是事实了，如果是那样，那他自己也就岌岌可危。

    如果刘伟此时的心里活动被艾华和邱建知道了，他们两个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笑岔气，艾华也一定会认为自己无比的英明神武，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瞌睡遇见了枕头。

    刘伟非常害怕艾华的到来，他这几天已经饱受摧残，虽然通过两个民警的口中得知女鬼不会来找他报仇，但他们也只是说女鬼不来而已，不保证其他的会不会来，言下之意就是指张大勇咯！艾华一定是在区里检验的时候和张大勇沟通交流过了，要不然警察不会那么直接就找到自己，而且张口就问金子在哪儿。尽管如此，刘伟还是存了侥幸心理，他不承认杀死张大勇，他只不过是路过去捡了点不属于自己的金子而已，他不过是见死不救，就算有罪，顶多只是关起来而已，也不会判死刑。

    可是刚刚邱建说要等艾华来了之后一起去山洞，这是什么意思，刘伟一直没有猜出来。从这几天的状况来看，张大勇明显已经不受艾华的控制，想要来找他报仇来了，墙上清楚地写着‘你等着’几个字，为什么其他的警察都没有看到，只有自己看到呢？莫非，他们不想关自己，而是想要让张大勇报仇杀死自己吗？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承认杀人是死罪，去山洞也是死，自己应该要怎么办？他还年轻，自己的孩子也还小，他不想要就这么死掉！邱建的目的达到了，他让刘伟知晓艾华即将到来，也告知他明日的安排，同时不让任何人探视，说白了就是不让人和刘伟说话，邱建的目的就是要让刘伟趁着这半个晚上的时间胡思乱想，越乱越好，他可能自己也想不到写的‘你等着’几个字会在最后关头被刘伟看见，而且还有着这么明显的作用。

    在刘伟郁郁不止、饱受心理摧残的时候，邱建等人却真真是回去休息去了，连续几日来的高强度工作以及精神上的高度紧张使得专案组的众人都甚感疲倦。现在好了，犯罪嫌疑人抓获了，虽然还没有正式落实罪名，但这个无非就是时间、手段和证据查找就能解决的事，案件可以说是基本上完结了，好好地睡个大觉对于他们来说是现在急需要完成的任务之一。

    日上三竿，专案组众人觉得似乎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都没有这么晚才起床了，尽管从睡眠的总体时间来看他们前一天睡得并不多，但可能是临近破案的好心情使然，各位这一天的早餐吃得特别的香。早饭吃到一半，艾华带着段晓飞和刘向东也抵达了村派出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人恰逢饭点，也嗨整了几碗稀饭。

    吃完早饭，邱建并没有急着安排去山洞还原现场，他让民警给刘伟送早饭顺便透露艾华已经抵达的消息给他。艾华私下找到找到邱建，认为并没有去现场还原的必要，因为前一天晚上艾华再次回到检验中心之后，已经把凶器、伤口的形成再次做了详细的比对，他可以就目前的证据证明刘伟杀人的事实。听到此消息，邱建眉开眼笑，但还是坚持去到山洞还原案发经过，他神秘地告诉艾华，自己布置了这么久的棋局，不待对手到来便先行认输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定要刘伟亲口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见在派出所门口轻松愉快交谈的邱建和艾华两人，老张所长深知他们定然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证明刘伟的犯罪事实，他从自己的感情角度出发，并不愿相信刘伟真的有杀人，但理智上又逃不开一系列证据的指向，昨天晚上听到刘伟的口供时，他第一时间送了一口气，认为自己老战友的孩子虽然坏，但总算是把父亲的名声给保全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没有行差踏错，但正如黄娟提出的疑问一样，事实真如刘伟所描述的那样吗？老张所长昨夜一夜没睡，翻来覆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邱建最后安排两人看守刘伟，说不让任何人探视，摆明了是说给自己听的，组织上好不容易给他的信任，现在是又给收回去了。

    “老张所长这几天好像老了很多。”艾华看着老张所长的背影同邱建讲到。

    “确实，这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而且又都是自己的子女辈出了问题，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老张所长公正廉明了一辈子，临了却犯了点低级错误，实在太让人惋惜了。”

    “你会往上汇报吗？他的事情很小，要不就别说了，给他留个好名声吧！”

    邱建看着艾华期望的眼神，沉默了一阵，然后摇摇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什么事情。老张所长的事情虽小，但在我们内部来讲性质却很恶劣，做我们这行，难免会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一些人和事，但之所以我们能够披上身上这身皮，是因为人们群众给予我们的信任，我们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损害广大群众的利益呢？人民给予我们权力的同时，这也是一种义务，如果执行不好，那么他们随时可以收回这种权力。”

    “有那么严重吗？在我看来不过是年迈的父亲想要保全自己的女儿，仅此而已。法律不外乎人情，而且老张所长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就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又私自做了调查调整吗？最后不也没有影响大局吗？”这是艾华首次和邱建意见上的不合，两人在查案的方向上几乎都是合拍的，但是在一些事情的观念上，两人的看法几乎是天差地别。

    “等到影响大局的时候再来处理就已经来不及了，老张所长的事情确实不大，我们内部也不会太过严肃处理，但警告处罚是一定有的。而且我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往上汇报了，这个案子的牵涉范围不是你我一句话能够掌控的，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么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老张所长如此，张翠儿也是如此。”

    “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人他们明明做了一些坏事，可是却没有受到处罚这也是事实，相比较而言，老张所长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错，我承认。在这个社会上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游走在法律道德约束的边缘，他们靠着自己所谓的擦边球，做着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他们目前没有受到处罚不代表他们一直都不会受到处罚，我们做事讲求证据，凡事只要是危害到社会、人民的利益时，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都会受到严厉的打击，不论大小。好了，你我也不要谈论这些深层次的社会性政治话题了，我们还是关心关心我们这个案子吧！”看着艾华已经张开的嘴，邱建及时地收住了话题。他和艾华之间的观念不是靠一两句争论就能够达成一致的，而且这些话题对于他们来讲确实过于空洞和遥远，但是邱建心中有着一个执念，维护世界和平对于他来讲是力所不能及的是，他只是想要在自己遇到的每一个案件中维持原有的公平，给自己和所有人一个说法。

    在艾华和邱建说话的时候，段晓飞也没闲着，他绘声绘色地跟黄娟和周围的民警说起了自己在分局招待所做的那个噩梦，看他唾沫横飞的描述，听得周围几个人一愣一愣的，毕竟才吃完了早饭，等段晓飞说完，黄娟重重地给了段晓飞两下，还要不要在一起好好玩耍啦？大清早的就讲这么重口味的话题。

    众人在听完段晓飞的描述之后，看向门外的艾华时，眼神中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衣着时尚、帅气逼人的艾医生在验尸的时候居然像个变态狂似的掏着人家的内脏玩，但他们都忘了，段晓飞所讲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梦而已，人家艾华什么时候在验尸时像变态了。要是艾华知晓了刚才段晓飞对他的描述，估计想掐死段晓飞的心都有了吧！说实话，段晓飞本人也是在平复了情绪并且打破了自己梦里对艾华的看法之后才释怀的，要不然他哪里会把这个梦当玩笑话拿出来说呢。

    刘伟在经过强烈的心理挣扎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顽抗到底。自己昨天已经否认了杀人的事情，那么今天他就搏一把，他就博张大勇的鬼魂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杀他，只要张大勇今天杀不了他，等他到了监狱，那里的警察更多，张大勇的鬼魂更是没有机会可以杀死他。等事情完结，他便离开这里，让张大勇的鬼魂再也找不到他。只要抱着自己只是去山洞捡了个漏的心态，相信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他，所以去山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艾华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已经给了警察捡漏的供词，那么这次就在这个事情上再捡个漏，上苍保佑！

    邱建等人看着刘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迈着坚决的步伐朝他们走来，邱建心里想着刘伟还真不是他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就心里承受能力这点上来讲也是值得一提的，老张所长老战友的教育还是有效的，就是没用在点子上。

    艾华看着刘伟一言不发，从他心底里相当讨厌这个人，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于刘伟用一把杀了两个人的凶器扔过他这个原因上。

    由于前一天晚上邱建等人对刘伟实行的是秘密抓捕，所以村里根本就没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当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山洞方向行进的时候，有些眼尖的村民发现戴着手铐的刘伟赫然也在此列，顿时炸了锅，开始奔走相告，所以原本就很浩荡的队伍，后面跟了不少的人，远处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东林村的人要迁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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