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汉子一人一枪,便如一条大江横在众人面前,整整两个时辰,在上台挑战的寥寥数人中,无人能挡过三枪,且无一不是最后被毫不留情一枪重创,中间也曾被仲裁席上的紫袍貂寺喝问:“怎可如此?”
落拓汉子也是一句:“枪道如此,学艺不精,收势不住。”便算回答了。
一时间,竟无人上擂,场下人声鼎沸,有起哄的叫道:“好汉,盟主就是你了,威武霸气!”“枪神,枪神!”云云。
易行空捋捋胡子自言自语道:“名师出高徒啊!已是一派宗师气象,啧啧,臭小子这盟主恐怕真是逃不掉了!”
孙恺之白面泛红,狠狠的瞪了老王爷一眼,然后眼角一瞟令狐策,令狐策不得已只好站起身来,走进场中。
台下李惊澜和付海清对视一眼,付海清转头挤出人群,不知去向,李惊澜却悄悄的往擂台前蹭了几步,闭目凝神仅以气机感受擂台上两人。
“姜楚,字拦江,枪名睚眦!”面对成名多年,位列江湖三大庄之一卧虎庄庄主,落拓汉子的言语依旧是如他的枪法般,简单有力。
“令狐策,重刀勾陈,天下名刀第八,请!”令狐策也沉声说道。
枪扎一线,当胸刺到,才听的“嗤”的一声,枪速之快竟如斯;令狐策横刀,枪尖向上变刺为挑,令狐策斜刀斩向枪身,枪势骤然下沉,居然是枪术“砸”字诀,本来是抡高借势的一招,却在方寸之间颤出叠影,令狐策刀势倒撩,刀枪第一次正面相撞,“嘭”的一声,气机四溢,擂台前修为较弱的一些好汉们耳膜撕裂,人群中大部分修为稍差的“嗡”的一声倒退出三丈有余,才缓缓收住。
李惊澜付海清相视一眼,付海清疾退到大波人群,而李惊澜却悄无声色又往前移动了几步,堪堪距离擂台已不足一丈。
刀枪相撞,姜楚枪弹人不退,借枪身化弧弹起,纵身一跃空中手指在枪身一抹,枪身化作大圆崩出,抡起一片枪罡,当头罩下,势若霹雳,令狐策也借势倒纵,意欲躲过这招。
易行空见此情景,长叹一声:“唉,这一退,便是十八退啊!”
此枪名曰:大雪崩式,枪势化弧,以弧成圆,衔尾连击,一气十八枪,如同滚雪球一般,一枪更比一枪强,如引大弓,如惊雷突出,如大河奔流一浪更比一浪强,第一枪若退,往后更是收摄不住心神。
果然,姜楚一崩再崩,令狐策一退再退,所谓挥刀,只是借势退的更远,只是姜楚显然未到境界抡出十二枪,便一气尽矣!令狐策脚跟已距擂台边缘不足二尺。
台下有人大叫“好!”“这枪使的霸气,盟主非你莫属!”云云。
令狐策气的老脸抽搐,脚尖一拧,正要趁姜楚旧气使尽,新气未生之际,使出新修一刀“斑斓”,不防身后一声巨喝:“呔”,一缕杀机自背后传来,不由大惊,急急转身,却是一名独臂大汉举刀扑向台下近前的青袍中年汉子,想是江湖恩怨,恰逢仇敌当面。
这么一愣神,姜楚已是一气又成,不由又是一怒,顾不得身后的猥琐事。
姜楚得理不饶人,双手持枪双臂较劲,正是平延章独门绝学“挑江”,凭此一枪,楚江之上连挑四艘大船,可见一斑,令狐策不敢大意,也是双手持刀下斩,刀枪二次相撞,令狐策借势高高跃起,大喝一声“吃我一刀!”居高临下,便是新悟一记指玄“九霄雷”。刀式未落,就觉背后胸前一痛,低头望去,一截刀尖透胸而出,接着就是狠狠的一绞,令狐策眼前一黑,生机顿失。尸体从空中落下,这才显出背后青袍中年人的模样。
仲裁席十几人纷纷掠起,令狐策请来的好友自是奔他尸体而去,另一拨人怒吼大喝直奔青袍人,场中姜楚离的最近也是一声大喝“大胆!”,一枪抡去抽在青袍人胸腹,青袍人如同弹丸般被崩出十几丈,将坠未坠之时,腰身一弓突出一口鲜血,人却借势弹起,几个纵落便消失在山下。
孙恺之追了两步,便阴沉着脸转了回来,戟指姜楚:“你是何居心?”早有卧虎山庄供奉,令狐策好友诸多人围了过来,将姜楚围了个结结实实。
姜楚面不改色抱枪而立:“追不到刺客,拿我撒气?姜某一人一枪在此!”
“逃走的是何人?你为何助他?”孙恺之咬牙切齿道。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莫多言,想取我性命,拿命来换!”姜楚半步不退。
剑拔弩张之际,传来“咳,咳!”两声,易行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小娃娃,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换姓平的老王八蛋说这话我还服气,你差的没边儿了,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你那小命值几个钱?”
姜楚那容别人侮辱师父,抬手就是一枪,老王爷不过伸手一指,枪身便重逾万斤,任姜楚双棒较劲竟不能懂分毫。
“脾气还不小!”老王爷变指为掌,轻轻一压,姜楚不肯松枪,便被硬生生压的单膝跪地。“这还差不多,见了长辈要行礼,平小子没教好你,那我就代他教教你!”
孙恺之暗撇了一眼这老货,心说这么大本事不去追刺客,倒来小辈面前耍威风。
易行空话锋一转:“既然是平小子的弟子,那就算是自己人,我这老头子也算有几分薄面,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要真与你有关,我亲手劈了你,要是有人血口喷人,呵呵,我这小小的天象境倒不怎么起眼,不过咱龙虎山扒拉扒拉还是有两位陆地仙人的,还不至于我去皇帝面前撒泼打滚!孙貂寺,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恺之白面泛红,重重的哼了一声:“事情查清楚之前,姜楚不得离开卧虎山庄,怀了皇上的大事谁也跑不了。”
老王爷施施然转身向庄子里走去,姜楚甩了甩酸麻的双臂,看也不看周围眼神凶悍的一群人,跟着老王爷身后,大步前行。
李惊澜虽然内罩软甲,胸口又叠了两层护心镜,也依然被姜楚这一枪抽的五脏六腑移位,体内玉皇楼鼓荡,如大坝决水气机四溢,冲进附近的小树林,三下两下扒掉身上青袍,撕去脸上面具,卷成一团随手扔到树梢,转身不退反进,向山上走去。
堪堪走出十几步,就听脑后一声轻叱:“李惊澜,你好大胆子!”一缕冰冷的剑气抵在后心,顿时头皮发麻,但此时身无寸铁,气机衰退,竟是除了束手待毙别无他法。楞在原地,就觉冷汗自脊背流下,直达腰际,一时间乱了方寸。
剑气自后心转到肩膀,在肩上重重拍了两下,疼的暂时失去玉皇楼的李惊澜龇牙咧嘴,脸上的惶恐却已消失:“嘿嘿,刀刀姑娘,莫开玩笑!”
“开玩笑?李惊澜,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吧!要不咱返回小树林瞅瞅?”易小蝉戏谑道。
“熟归熟,刀刀姑娘,你偷看我更衣就不妥了吧!我这一生清白,可都被你看了去,叫我怎么做人啊!易小蝉你要对我负责,唉哟,别打,别打!”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夹杂着李惊澜的鬼哭狼嚎,易小蝉杏目圆睁,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一通剑鞘乱抽,李惊澜边跑边骂“易小蝉,你这个母老虎,我看将来哪个敢娶你!”易小蝉作势欲追,不料李惊澜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易小蝉急忙纵身来到近前,见他面如金纸,仿佛是昏了过去。正急切间,山上奔下几人,来到近前:“郡主,可见一青袍男子下山?”
“刚跑不远,这位少侠欲阻拦,被他一掌击伤,所幸那人急欲离开,并未与我俩纠缠。你们快追!”易小蝉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几人抱拳谢过,丢下几瓶伤药,越过他俩向山下追去。
易小蝉见他们远去,才吐吐舌头,拍拍小胸脯“哎呀,幸好本郡主聪明!”不防身下传来一个声音:“娘说的果然对,女人天生就是大骗子!谎话张口就来!”
易姑娘贝齿轻咬,狠狠一脚,这下李惊澜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再度醒来,面前一副笑眯眯的的老脸“小师叔,你醒啦!咋样,因祸得福了吧!”
“呵呵,老头,你谁啊?”
“小师叔,你这么说场面就变的尴尬了吧!也亏得我耗费数十年功力,替你梳理气机,一举踏过金刚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金刚境?”李惊澜坐起身来,气凝丹田,内视体内,玉皇楼内莲池水烟波荡漾,一朵金莲绽放,身体百骸血气奔涌,双臂一挥劲风骤生,妥妥的小金刚。不由的喜出望外。
“咋样,小师叔,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易行空嘿嘿笑道。
“内什么,你这小师叔小师叔叫的挺欢,我就想问问,你孙女知道不?”
易行空老脸一黑,风流一世的他有怎么能看不出自己的孙女虽然是凌空一把将李惊澜甩了过来,气哼哼的抛下一句:“爷爷,你看这个混蛋死了没!”转身就跑了,这些天,每天都要问好几遍:“那个混蛋醒了没?”个中缘由,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这辈分,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竖起指头狠狠的朝李惊澜指了几下,一甩袍袖,气哼哼的走出门去。
李惊澜志得意满,盘腿坐下,运转玉皇楼心法修行起来。
不远处山崖边,黄衣少女手捏剑诀剑气纵横,劈的山石飞溅,嘴里嘟囔着:“砍死你,砍死你,叫你口花花,你才是大骗子!”脚下山花烂漫,一只蝴蝶悄悄落在裤脚,缓缓挥动双翼。
少女心思翩翩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