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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朱川怎么问,霍莲都只有一个意思,为了让陛下做出明智的论断。
再问,就干脆不说了。
“你这是要审问我吗?”霍莲看着他,澹澹说,“朱川,都察司审问人可不是这样审问的。”
都察司审问人自然是各种刑罚皮开肉绽半死不活,朱川抓着牢房的栏杆,忽地笑了。
“都督,我们都察司难道在意审问吗?”他说,“你要做什么我不在意,你不想做什么也没事,还有我呢,我来做。”
他看着霍莲。
“我不会做得比你差公子。”
说罢转身而去。
牢房里恢复了安静,也没有狱卒再进来,宛如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霍莲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在御书房的时候就将兵器砸向朱川了。
“来人。”他唤道。
原本躲在门外不想进来的狱卒,闻声立刻冲进来:“都督有什么吩咐?”
说完了又有些讪讪。
“我的兵器呢,你问朱川给我拿回来了吗?”霍莲问。
这个啊,狱卒懵懵地应声是忙跑出去问朱川。
朱川听了将手攥的咯吱响:“都督都不当了,还惦记兵器?”
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神情恍然,咬牙。
“我知道惦记什么了!那把剑!”
那把原本不起眼,扔在兵器房的六尺剑,那个女人跑来索要,说是她的剑的六尺剑。
都督的兵器是刀,从不用剑,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经常把这把剑带在身边。
这带的是剑吗?是那个女人!
都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
“那把剑呢!”他喝道。
面前的兵卫被他吓了一跳,大着胆子问:“哪把?”
朱川已经一脚踹开他:“霍莲的马匹呢?携带的佩剑呢?跟随霍莲的人呢?”说到这里眼神凶狠,“都给我拿过来!”
都察司夜色的嘈杂混乱被隔绝在牢房外。
昏昏灯火下,霍莲斜躺在床板上睡着了,直到有狱卒进来轻轻唤醒。
“都....”狱卒的称呼唤了一半又停下,省略了这个称呼,飞速说,“您的兵器朱副使都拿着了,那把剑是墨门赃物,他会上缴皇帝,朱副使说,让你别惦记了!”
霍莲笑了笑点头:“那就好。”
那就好?狱卒有些听不懂了,这有什么好的,朱川这分明是不把都督当都督了,怎么都督还说好?
还笑了,是嘲笑吧?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
.......
朝堂上皇帝没有丝毫的笑意。
朝堂里站着的官员们也都面色沉沉,带着熬夜的疲惫。
皇帝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京兆府尹差点被拖入大牢,现在人人自危。
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禁卫引了信兵疾步而来。
“陛下,陆异之的父母失去了消息。”信兵低声说,“沿途查不到踪迹。”
那就是跑了!这个消息皇帝不意外,但非常生气,脸色变得更难看。
“发缉查令。”皇帝冷冷说,“海捕文书。”
那样的话就是天下协查了,也就等同直接定罪了。
虽然很多人想要说审一审,单凭张元一句话,且还没见到面就这样,不太合适,但此时此刻没人敢触皇帝的眉头,更何况今天都察司还有人站在了朝堂上,可见陛下随时准备抓几个不长眼的。
虽然不是霍莲,是那个朱川,但这个朱川比霍莲还恶心人。
听说昨晚霍莲回来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今日竟然不见......是不是已经去抄哪个人的家了?
官员们思绪纷乱有京兆府的官员急奔而来。
“陛下,陛下,那张元不肯交出嫌犯。”官员颤声说,“他说,说不信我等。”
不信什么?不信他们是清正,还是不信他们与墨徒有勾结?
这个张元太过分了!安静的朝堂顿时哗然,终于找到话说了,但刚开口就被都察司的朱川盖过。
“胆大包天的东西。”朱川骂道,再对皇帝一礼,“陛下,臣这就去抓他回来,墨徒本就是我们都察司管辖的,轮到他来指手画脚。”
虽然不喜这个朱川,尤其是这小子腰里挎着刀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剑,上个朝带着这么多兵器吓唬谁呢!但这话让很多人暗自赞同,虽然都察司可能也牵连过广,但总好过张元这样将满朝文武都视为嫌犯。
只是朱川话音落,皇帝还没说话,那官员再次开口了。
“陛下,那张元还说了,最不能插手的就是都察司。”他说,神情变得更紧张,结结巴巴,可见他听到张元说的话受到的震动,“他说,那嫌犯就是陆异之的未婚妻,都察司霍莲的,爱宠。”
什么?朝堂诸人轰然,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那官员身上,真的假的!
“对,是,没错。”
有声音从上方落下,虽然声音不大,但顿时让朝堂安静下来。
官员们抬头看向皇帝。
“事到如今,也不瞒大家了,那女子就是陆异之的未婚妻,被霍莲抢走的爱宠。”
皇帝没有惊讶和愤怒,说到这里还笑了,冷冷视线扫过朝堂。
“有意思吧,没想到吧,朕的都察司都督,霍莲,宠爱一个墨徒,还为了这个墨徒,在朕面前胡说八道。”
“就在昨晚,朕已经将他下了大牢了。”
竟然......朝堂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朱川单膝跪下:“陛下,我们都察司对陛下忠心耿耿!”
皇帝不看他,看着朝堂:“张元说得对,这朝堂没有可信的,一个陆异之,一个霍莲都不干不净,谁知道还有哪个也是墨徒!——刘宴。”
这话让满朝文武的心再咯噔一下。
刘宴还好,神情一如既往木然,垂目上前:“臣在。”
皇帝道:“此桉三司会审,朕亲临听问,一定要肃清朝堂,将魑魅魍魉给朕揪出来!”
刘宴俯首:“臣遵旨。”
.......
.......
“霍莲被抓了?”
初冬更加阴沉的深宅里,高财主裹着被子坐起来,神情惊讶又不太惊讶。
七星被抓的消息传来后,他已经猜到霍莲肯定要有麻烦,毕竟虽然世人还不知道七星就是霍莲那个爱宠,陆异之的未婚妻,但皇帝那边一定能先知道。
皇帝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勃然大怒。
不过,这也不是没办法化解。
毕竟都可以推到陆异之身上,墨门墨徒的阴谋嘛,设局迷惑了霍莲,男人嘛,谁还不能中个美人计。
更何况霍莲还可以再用几年,皇帝还没到非要除掉他的时候。
还以为只是罚一罚,像以前那样,霍莲在皇宫里跪一跪,最多跪的时间长一些,或者当众鞭打几下。
竟然被抓了?
“说是直接从御书房抓走的,绑着锁链,都察司的人动的手。”知客说,“今天在朝堂上,皇帝直接点名了他与七星的关系。”
高财主神情变幻一刻:“看来霍莲说了或者做了更触怒皇帝的话。”
但不管是什么,霍莲被抓了!
高财主哈哈大笑。
“好,好,先前还在想,谁能抄了霍莲的家。”他说,“自然是皇帝啊。”
说罢掀起被子下床。
“走。”
知客忙将衣袍披在他身上,迟疑一下问:“现在吗?”
高财主一笑:“还等什么呢?真是天助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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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引发的喧嚣,隔绝在都察司牢房外。
不管别人睡不睡的着,霍莲在木板床上沉睡。
有一段日子不能入睡了,没想到锁链加身在牢房里反而能睡着。
还能做梦。
梦里也不再是血山尸海,而是无边无际的草海,他躺在草海,草叶拂过,微微刺痛。
“哎,你竟然会被抓起来。”有人在他身旁坐下来,声音惊讶。
霍莲知道是做梦,倒不是因为这是都察司牢房,都察司牢房她进来也不稀奇。
他嘴角抿了抿,不过按着路程算,她还没到京城呢。
“在北境回程的时候可没说。”她似乎在抱怨。
有什么好抱怨的,当时她也没说她要投桉自首,霍莲睁开眼,看着天,毕竟是做梦天灰蒙蒙,并不是在北境看到的那样的湛蓝。
不过她被抓这个结果也不意外,她是杀人很凶,但其实她从不轻易杀人。
跳进了陆异之的陷阱,她又不想伤害无辜兵卫,正好又有张元这个意外,束手就擒,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她说不定能见到皇帝了。
她从一开始出现就是要世人看到墨门,甚至还要直接跟皇帝谈谈。
阻拦她的一直都是他,所以在北境分开的时候把那把剑递过来,一是说他拿着安全,不会引来攻击影响她要做的事,再者就是还有一个请求。
“我的人见不了皇帝,你能把我的剑送去见皇帝吗?”
这把剑......
霍莲伸手一抓,梦境里要什么都有,六尺剑浮现在视线里。
这把剑是一把利剑,但对皇帝来说有什么用呢,见了就会对墨门大加赞赏?
耳边响起笑声,她也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听。
“这把剑不是珍品,这把剑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一扇门。”
“能看到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门。”
霍莲闭上眼,感受着梦里的虚无,手中无剑,身边无人,而他也在虚虚浮浮。
挡着过去的那扇门,除了锁子,其实还有他。
是他一直挡在门前,要开那扇门,要用钥匙,就要把他先推开。
.......
.......
“朱副使,朱副使。”
朱川沉着脸大步走在皇城内,身后传来喊声。
他原本不想理会,但那人小跑着追上来。
“朱副使,这是要去见陛下吗?哎,陛下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陛下那么信任都督——”
朱川停下脚,转过头,看着近前的人。
“国舅大人。”他挑眉说,“陛下虽然没那么信任你们,但你也别害怕,毕竟身为后族,行为不端的话,第一个连累的就是陛下的声名。”
这狗东西简直.....离霍莲差远了,霍莲至少只杀人,不骂人,一向笑呵呵的李国舅脸皮也差点没挂住。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
甚至都不能说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能说都没把他当个人!
他好歹是当朝皇后的哥哥!
李国舅差点说不出话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内侍也忙向后退了一步,将头低的更低。
朱川已经转身继续向前。
李国舅按着心口深吸几口气,继续追上去:“朱小爷,多谢朱小爷提醒,我一定谨记在心,管束家门,决不让陛下失望。”
朱川懒懒说:“那就好。”
李国舅跟着他:“我刚见过皇后,正好有事与陛下说,跟朱小爷一起去,我心里更踏实。”
朱川没有理会只向前走。
“这把剑.....”李国舅好奇的打量,手也伸过去,“真是独特....”
他的手刚碰上,朱川身子一转,避开。
“别动我的兵器!”他竖眉喝斥。
李国舅忙收回手,诚恳道歉:“冒犯冒犯了。”又伸手,“朱副使请。”
朱川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待我见了陛下你再来,免得到时候说话,还得把你赶出去。”
李国舅挤出一丝笑:“是,多谢提醒。”
朱川大步而去。
李国舅站直身子,转头啐了口,再看身后跟着的老内侍。
“走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