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石矶一闭眼一眨眼间便过去了很久。
红衣坊二楼已经很久没响起琴声。
临淄的百姓,临淄的主人,越来越多的耳目分布在了这里,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担忧。
但没人敢去一探究竟,就像天下诸侯不敢冒然试探二楼深浅一样,齐宫的主人,也不敢轻易撩动那根神经。
毕竟他不姓姜,而姓田,田氏曾是姜氏的家奴,在她面前,他自觉矮了一截。
除了红衣坊坊主,没人有资格登上二楼,便是坊主,也只会在门外请安问好,一生能见到石矶的次数寥寥无几。
红衣坊内,听不到二楼琴声后,最失落的不是红衣坊众人,也不是坊主,而是总安静的呆在一个角落的小瞎子。
小瞎子脸上再也没有了那幸福又满足的干净笑容,每天早上,一睁眼,小瞎子充满希望的眼神总会随着时间流逝,最后,变成夜晚的失望和黯然。
一天一天,小瞎子安静的小脸上出现了焦躁,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他的心房,越来越强烈。
终于有一天,他抬起了走向二楼的脚步。
第一阶阶梯,他的心,他的手,他的腿,都在颤抖。
但当他的小手抓紧了扶梯,一只脚落在了第一阶楼梯之上,落下,踩稳,并未响起喝叱声时,他坚定的迈出了第二步。
他并不知道,红衣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或捂嘴,或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红衣坊的主人抬手制止了她们发声。
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坊主此刻比她们还要紧张,坊主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他,一步一步,摸索着走上从未有人敢擅自踏上的楼梯,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心砰砰狂跳,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敢发声,他怕惊到……
小瞎子,一步一步,登高,上楼,众人的视线也随着他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抬高。
从最初的震惊,到此刻的莫名,是一种不敢高声语的极力屏息。
有人握紧拳头,暗暗鼓劲,有人心悬一线,越提越高,也有人复杂莫名,还有极少藏在心里的阴暗露头,希望,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不管楼下的人是何心情,登楼的只是一人,楼下的看客,决定不了登楼者的命运。
可以说,她们都是局外人,即便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段楼梯。
小孩终于最后一只脚迈上了最后一个楼梯,站在了众人目所能及的最高处。
小瞎子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这段路对他并不容易,每一次抬腿落脚,都很沉重。
终于他上来了,小瞎子转头,很准确的找到了他心之向往的方向,小家伙转身迈步,毫不迟疑,并不重的脚步声,落在众人耳力却极响,每脚都踩在了众人心上。
所有人都极力竖着耳朵,抬头看着小孩身影最后消失的地方,没人收回视线,即便早已看不到他。
小孩走到了门前,小手也碰到了门。
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小孩在门前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发出了心声:“我,我……我想跟您学琴。”
小孩的声音在颤抖,不大,却已是他最大的勇气。
很久,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为何?”
很好听。
楼上楼下的人都听到了,无不心神一颤。
“为何?”
小瞎子几次张嘴,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只说出了两个字:“喜欢……”
楼上楼下一阵安静,直到同样两个字的答案出现:“够了。”
楼下众人听到了开门声,不久,红衣坊二楼琴音再次响起。
“入室,入室弟子!”
红衣坊主人激动的神情难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