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的目光很冷,看在我身上,就仿佛是被一把刀子从身上刮过一样,而且他看向我的眼神很不善,眼底是满满的恶意。
我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随即转身就要走,但刘瘸子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这大半夜的,你在王寡妇家做什么?”
也许是常年抽旱烟的缘故,导致他的声音很嘶哑,此刻响起,就仿佛夜里的野鬼发出的声音一般,听起来很渗人。
我闻言顿住了脚步,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来买酒的,不行么?”
刘瘸子不仅是个棺材匠,也是一名阴阳先生,但因为我师父名声更响,且还会风水之术,可以点阴穴的缘故,所以基本都找我师父帮忙主持丧事。
这就导致刘瘸子时常没有生意,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刘瘸子这些年一直看我师父不顺眼,早些年还暗地里使坏,坏过我师父一次,不过却被我师父轻易给化解了。
所以对于刘瘸子,我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此刻开口,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没有跟他客气。
“买酒?呵,张千俞,你可别学你师父,早些年没少祸害妇女,现在是老了才消停,而且啊,你虽然和张老道以师徒相称,他逢人就说你是他捡来的,但这话别人信,你刘爷我可不信。”他一声阴笑,然后继续阴测测的说道:“我猜啊,你肯定是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时,一不小心甩出来的野种,至于你妈是谁,我估摸着,要么是乡村野鸡,要么是别人的婆姨,总之...”
“放屁!”我咬着牙,直接打断了刘瘸子的话。
“刘瘸子,看在你一大把年纪了,且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个,我今天不跟你动手,但如果你下次再敢污蔑我师父,胡乱编排我的身世,我绝对不客气。”
“哟呵,黄口小儿,也敢在你刘爷面前撂狠话?”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袋锅,然后一声阴笑,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个不客气法?你刘爷我活了六十多年了,若论打架斗狠,还真就没怕过谁呢。”
我没吭声,只是咬着牙,一脸阴沉的盯着他,因为过于愤怒,导致我握住双拳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怎么,不敢?那就赶紧回家玩你自己的小鸡儿去吧,无胆鼠辈,和你师父一个样,窝囊废一个哈哈哈...”
他阴测测的笑声彻底激怒了我,此刻的我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了,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马车前,一声低喝后,提拳就向刘瘸子的心口捣去。
但刘瘸子显然有所防备,我才刚刚提起拳头,他便一抖手腕,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传出,却是他手中的鞭子被他挽出了一个鞭花,随即鞭子猛然绷直,直奔我的面门抽来。
刘瘸子的这一手鞭子玩的极溜,不仅快,而且又准又狠。
我曾听人说过,他年前时,一鞭子下去,甚至可以把天上的鸟给抽下来。
当然,这话可能有点吹牛逼的成分,但也足以说明刘瘸子对于鞭子的掌控,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程度。
我不敢硬抗这一鞭子,当即身子微蹲,然后腰身后仰,做出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
而几乎是我刚刚下腰的瞬间,就听‘嗡’的一声,却是皮鞭直接从我的脸上拂过,这一鞭子又快又狠,此刻拂过虽然没有抽到我的脸,但带起的劲风也刮得我的脸火辣辣的。
我提起一口气,腰身发力猛然直起身子,然后趁他手中的鞭子旧力刚过,新力未生之际直接扑了上去,一脚将鞭子给踩在脚下,随即伸出手抓住鞭子狠狠的一拉。
刘瘸子毕竟年纪大了,正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说的是任你功夫再好,拳法再犀利,但随着年纪大了,反应速度慢了,力量也会大不如前,对上年轻人,往往几拳下去就没力了,然后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而我可是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此刻这一拽也没有丝毫的保留,当即连鞭带人的被我从车上给拽了下来。
刘瘸子腿脚不方便,落地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我抓住机会一步上前,右手食指和中指结剑指,直奔刘瘸子的喉咙戳去。
混元无极霹雳手,一剑封喉!
这一招极其犀利,如若命中,那么对方的喉咙直接就会被洞穿,被当场击毙,哪怕是收着力道打,也足以让他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我虽然看刘瘸子不顺眼,心里也正窝着火呢,但也不至于下死手直接弄死他,所以我只用了三成力道。
可虽然只是三成力度,但如果命中,以刘瘸子的小身板,免不了要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可下一刻,我却瞳孔一缩。
就在我的剑指距离刘瘸子的喉咙只有几寸之际,就见他忽然咧嘴一笑,随即,一甩手中的烟袋锅,竟然从烟袋锅里面拔出来一把又尖又细的匕首,直奔我的手腕刺来。
月光下,纤细的匕首闪烁着森冷寒芒,隐约间,我还在匕首上看到了一抹黄色的烟渍,显然是常年被烟油浸泡,有毒的。
这一幕将我惊的心头一跳,心说这刘瘸子完全是奔着两败俱伤来的啊。
他年纪大了,且知道我不会下死手,顶多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完事,但如果我被他扎上这么一下,那可就不是躺几天就能好的了,可能以后还会落下个残疾。
我咬着牙一脸不甘的收回了手,但我这势在必得的杀招没有取得成果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在收回剑指的那一瞬间,我又踹出了一脚。
这一脚我踹的又快又狠,刘瘸子一个不备,直接就被我踹在了肚子上。
就听他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后竟被我直接踹的凌空飞了起来,落下后‘咚’的一声,正好坐在了马车上。
“我草!”刘瘸子捂着肚子正坐在马车上,抬起头一脸阴狠的看着我,阴声骂道:“小王八蛋,你他妈的还真敢踹你刘爷?”
“你刚才不也是想下死手么?”我看了他手中的匕首一眼,冷声说道:“你这匕首常年被烟油泡着,如果我刚才被刺中了,恐怕不仅仅是被扎出一个窟窿那么简单吧?”
“呵呵,蛤蟆烟而已,顶多让你的伤口生疮烂脓,命是绝对不会丢的。”刘瘸子阴笑,然后将匕首插回了烟袋锅里,我闻言没再吭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棺材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我已经占到了便宜,踹了他一脚,这口恶气算是出了,所以没必要跟他纠缠。
“小子,这一脚你刘爷记住了,你给老子等着!”身后响起了刘瘸子阴测测的声音,我闻言没有回头,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说:“行,我等着你,等我师父回来后,我会把今晚的事给他老人家说的,到时候我会让我师父亲自登门拜访。”
刘瘸子没再说话,显然是很忌惮我师父的,我冷冷一笑,随即加快了脚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刘瘸子竟然一直坐在马车上没动,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心底有些发毛,心说这刘瘸子大晚上的拉着一口棺材四处乱走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停在王寡妇家门口不动弹了?
“这口棺材...到底是要给谁送去?”
刘瘸子不惜坏了规矩,冒着招来孤魂野鬼的风险也要把棺材连夜送去,这说明对方要的很急,可是这附近十里八村的,要是哪有白事死人了,我们村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因为农村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的缘故,导致农村人都特别的八卦,尤其是那些农村妇女们,她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张家长李家短的,死人这么大的事,以她们那颗八卦的心,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一路胡思乱想,几分钟后,我便来到了刘老憨家的大门前。
大门上依然挂着引魂幡,被夜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的拨弄引魂幡一般。
而那只矮驴,竟然还被栓在大门前,此刻正躺在引魂幡的下面,似乎是睡着了。
“还真是一头懒驴啊!”
我摇了摇头,随即一脸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后,才绕过了矮驴,来到了大门前,扒着大门的缝隙往院子里看。
因为今晚是刘老憨头七的缘故,所以刘老憨家一片漆黑,除了院子里有个火盆中还烧着纸钱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光亮了。
之所以没开灯,是因为怕刘老憨的魂回来,会被惊到。
刘家三个儿子虽然是个恶霸,但对刘老憨还算孝顺,刘老憨死后,不仅请我师父给送葬点穴,其余的过场也是一样没落下,该置办的也都置办了。
就看到在正房房顶的烟筒上,摆着一个白纸扎的梯子,那叫登天梯,意思是死者的魂可以顺着这个梯子,直登仙界,有羽化飞升的寓意。
而在登天梯两旁,还摆放着不少纸扎的童男童女,它们有的手里捧着聚宝盆,盆里装满了金克子和纸元宝,有的牵着马,马的前蹄跪在地上,马头低垂,意思是即将骑乘它的人身份尊贵,有跪拜之意。
可以说,刘家三个儿子给刘老憨置办的这些东西,在我们农村已经算是最高排场了,如此看来,虽然刘家三个儿子都是恶霸,是蛮不讲理、欺压百姓的黑恶势力,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要比那些在外面怂的一逼,回家却打爹骂娘的人渣强多了。
我扒着门缝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到虎子的身影,不禁疑惑,难道是虎子并没有来?
亦或者,是他偷偷潜进刘老三家里了?
还有,今晚怎么不见那个鬼婴了?
就在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偷偷潜进去看看之际,忽然就听马蹄声再次响起,我转头看去,随即就发现,竟然是刘瘸子赶着马车过来了。
“他怎么来了?”我一脸的惊愕,来不及多想,紧忙一个闪身,藏在了墙角的黑暗之中。
几分钟后,就听‘吁’的一声,却是刘瘸子将马车停在了刘老憨家大门口,他先是踹了一脚那头矮驴,骂道:“你这憨货,滚一边去,别挡路。”
矮驴被踹的一跳老高,发出了‘嗯嗯嗯’的古怪叫声。
“叫个卵蛋!”刘瘸子一鞭子抽在了矮驴身上,将矮驴驱赶到了一旁,随即打开大门,牵着马车往院子里走。
“刘瘸子怎么把棺材送刘老憨家来了?难道是,刘老憨家有人死了?会是谁?”
我一脸的惊容,今晚是刘老憨的头七,而他们家,偏偏在今晚死了人?
“莫非是刘老憨闹祟了?”
就在我一脸的疑惑不解之际,忽然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那阴风很大,‘呼’的一下就将马车上的黑布给掀开了。
而当黑布被掀开,我看到黑布下面的棺材后却是一怔,随后猛的将眼睛瞪的老大,眼底满是骇然的神色。
我认得那口棺材,那并不是一口普通的棺材,而是一口...养尸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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