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圣仙 第三十章:闲敲棋子悟生死

    繁星点点如雨，一片星光洒在了翠竹阁，这个夜晚来的比往日迟一些，因为凉州的寒冬腊月在谈笑间便已经远去了，今夜一过了，凉州便是到了春分。

    有件事令姜天和姜小四都没想到，姜尘竟然扯了一个谎，他腰间悬挂着一把红木柴刀，没有走入竹林，反倒是回到了翠竹阁。

    “险。”

    姜轻轻吐出一个字，满脸庆幸的仰起头颅，看了一会儿漫天星辰，便闭上了眼眸，细细体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姜落漓修为在如图三阶，更是修炼有和她体质相契合的人阶圣诀《冰渊术》，如虎添翼，端的十分厉害，如果不是玉鼎显威，唤醒了赤金大尊遗留在姜尘体内的图腾之力，那今日对他来说可真是凶多吉少。

    “你到底来自哪里？”

    一念及此，姜尘将手腕上的四足龙纹玉鼎下了，端方在手心，细细端详。

    玉鼎古朴沧桑，纹理交织显得颇为玄奥，缝隙间还有一些古老的红色泥土，姜尘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凝视了一遍，依旧没发现这尊玉鼎有哪些不凡之处，但当日在金鲤殿中发生的一切，却仿佛梦境般挥之不去。

    漫天黄河死水，孕育着在太古时代凶名赫赫的异兽，紫日，金叶树林，死水中还有一闪而逝的诡异黑色身影。

    一切如梦，更像是刻意的梦，让这位黑发少年手足无措。

    “也罢，也罢，终有一日我修为大成，能诛杀世间一切不详之物时，再来寻出你的源头。”

    姜尘长叹，他没有精力在这上面过多浪费时间，这个夜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体悟，观想，冥思，巩固道基，今日首战便是越级挑战，姜落漓成为他第一个祭品，心海中诸多感悟姜尘还尚未来得及消化，正好趁着这个深夜一并了结，他自己很清楚，未来的道路将会更加举步维艰，甚至今夜之后，便会遭遇更多劫难。

    良久。

    他将雪亮柴刀卸下，放在了竹堆上，摸了摸怀中，陡然间神色巨变，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根小人参。

    干瘪而苍老，一根根长须萎缩如死者的手指，仿佛它很长时间已经没有接受到阳光雨露的滋养了，枯萎干涸，如今即将死去。

    姜尘惊慌失措，瞬间昔日这个小家伙喝醉酒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今日清晨它还躲在自己的青衫中，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凝视着他，此时却已经丧失了生机。

    “灵气尽失，到底是什么时候..”

    姜尘陡然间却想到了那位活出了第二世，此时正在祭祀之地慢慢蜕变的赤金大尊。

    “原来如此，天地生之，终将回馈于天地，小人参有灵，甘愿将宝药之力赋予了老金龙。”

    赤金大尊这个称呼姜尘并不感冒，在他观想那尊图腾之时，心中永远只有一条无愧于天地正道的老金龙。

    姜尘默默将小人参握在手中，调动心海，尝试着将一丝灵气灌入其中，但灵气渗入小人参的瞬间就荡然无存了，他的面庞也变得极其怪异。

    这株小人参没有死去，灵气尚有一丝残余，只是需要经历岁月的调养后，才可以恢复原来的灵性。

    而且，最令姜尘感到忿忿不平的是，即便是这株小人参仅残余了一丝灵气，对他来说却依旧浩瀚无边，仿佛是一叶无楫小舟，面对着浩瀚汪洋，方才他的举动简直可笑，无异于拿着半根鸡腿对着享用着满汉全席的豪门大少说‘饿了吧，给你吃一口’。

    “这么大方...咋不给我啃两口。”

    知晓小人参安然无恙后，姜尘嘴巴少不了几句挖苦，他仰天长叹，心道自己身为万物之灵，却连一株野草都不必上，老天爷真是老眼昏花了，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参到底不是人类，不懂何为人心险恶，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便将大半灵气毫无代价的给予赤金大尊了。

    被这小家伙一吓，姜尘心中也是有些不平静，难以静心悟道，随手将《三世禅花佛陀诀》翻了几页，幻想着无上世尊佛陀拈花之异象，却始终无法窥见其中神奥，便也不再强求。

    “漫天星辰，想来明日又是一个万里骄阳的好日子。”

    话音刚落，老天仿佛偏偏和他过不去一般，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清脆平和的声响在翠竹阁中回荡。

    姜尘摇摇头，哑然失笑，他走到一处堆积废弃物的地方，翻来覆去，仿佛在寻找什么。

    “找到了，幸好这个世界与我上一辈子生活的地方还是有点相似的，起码不会无聊致死。”

    既然无暇修炼，姜尘也懒得执着，满心执念或许只会适得其反，他的手中托着两盏翠竹盒子，摆在地上，打开了，露出了一阴一阳两色棋子。

    一盒装着黑色玉石棋，一盒白色玉石棋，象征阴阳，可衍生世间万象，这两盒棋子可值上些银两，当然，一切还要归功于土赌坊洪老二那吆喝了一声‘豹子，中了’。

    姜尘思索一番，默默将那盒黑色棋子放在了对面，也不见地上有什么棋盘棋纸，就这样凭空对弈了起来。

    耍的围棋。

    黑白交错，一黑一白间杀意纵横，如金戈铁马，落子声如战场悲歌。

    雨声渐响，翠竹阁内一片清新，落子声没有在这片淅淅沥沥雨声中淹没，反而更盛于前，姜尘仿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一个腾挪，端坐在两盒棋子之间，抬手落子如呼吸般一刻未停，刹那间地上出现了一片方形。

    黑白交织，阴阳相融。

    白子如五爪金龙，九霄翱翔，势如飞龙在天，不可遏制，可惜黑子若长剑，也不含糊，剑芒三千里，直指龙喉，一旦引发大杀机，必然血溅万里星空。

    如此看来，是白子陷入了绝境。

    姜尘举起一枚白子，眉头紧锁，他摸了摸下巴上几根不算茁壮的胡子，仿佛要弃子告负了，话说回来，其他也赢了，因为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人在与自己对弈。

    “龙死了，但剑也活下来了，看起来是我输了，但也赢了。”

    姜尘轻轻将白色棋子放在了地上，再取出一枚黑子，补出了一个‘立’位。

    刹那间阴阳失衡，姜尘眼眸中如同孕育出了一个世界，神异非凡，龙血飞溅星空之巅，剑芒袭杀三千里，一剑挑破苍穹！

    如果说棋盘如世界，那么此时这片世间上的天地都已经崩溃，唯有姜尘自己处于这片世界之外看世界，虽然略显遥远，却无比清晰。

    “闲敲棋子悟生死，生后便是死，正如佛陀之后便是凶魔，大善必将成就大恶。”

    姜尘喃喃低语，不自觉间站起了身子，左右手结成法印，脑后有神轮之光绽放，宝相庄严，若大佛降世。

    “善恶一念间，有一念成魔，必有一念化佛，倘若姜凌云出关，我便可以找他试试这番体悟的威力了，不对，明日去竹林伐竹洗身，大长老一脉必会有人按耐不住，提前出手将我镇杀。”

    姜尘双眼漆黑，瞳孔中一尊八臂大魔虚影，大魔背后更有一条黑龙盘旋。

    “那我便以血问道。”

    这阵雨停了，姜尘收回了两盒棋子，重新放在那堆废弃物中，今日毕竟是有些特殊，平常他根本没有时间如此消遣，作为下人要去清扫垃圾，作为修士还要悟道修炼，哪里有闲情逸致摆弄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咦，这是啥。”

    忽然一张泛黄纸卷掉了出来，姜尘皱起眉头，他捡起一看，有些意外。

    这竟然是登仙大陆的山河图。

    所谓山河图，便类似于上一世的地图，讲究个方寸之间容纳万物，在修士界，便是传说中大能才可施展的‘须弥介子’。

    “很久以前的东西了，还是姜老爷子给我的。”

    姜尘默然，他在这上面看见了西域佛土，北域魔宗，浩瀚南域，传言中诸圣贤避世不出的仙地东域，还有百教争锋的中域，以及自上古便长存的烽烟十州。

    登仙五域并十州，狼烟烽火战未休，如今十州的战火烽烟算是停息了，却不知何时又会重新燃起，届时生灵涂炭，强如古国人皇都会随时化为枯骨，真不知是个怎样的血色大世。

    西城在召国只不过是百城之一，召国在凉州不过是百国之一，而凉州，在登仙大陆，也算不上太过古老，虽然都是蚂蚁，也分大小。

    姜尘将山河图放下，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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