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一声,其实在闵宅,他也没有吃什么,光顾着喝酒了,还要商量那么多事,光是参加婚礼的宾客,就足足有几百人,他听到头昏脑胀,又不好打断,就生生忍了下来,现在他终于放松了,便笑着吩咐保姆热些菜来,陪着她一起吃点。
饭桌上,她吃的欢快,大约也是真饿了,祝从臣仍旧那般优雅的进食,还要时不时擦一下嘴,她哼哼了一声,“你从哪里回来。”
他眼皮也没有抬起,“闵宅。”
她拿着筷子夹菜的手一顿,强颜欢笑的扯了扯唇角,“我在杂志上见到过她,那么漂亮,最新一季的香奈儿,她穿上真好看,她很高吗?”
祝从臣想了一下,“大约和你差不多。”
“那她能当模特,我能吗?”
“不能。”祝从臣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你还小。”
“我才不小!”
沈洛慈气鼓鼓的,两边的脸颊都鼓了起来,他瞧着觉得特别好笑,又忍住那笑意,“二十岁,还不算小吗。”
“自然不算!我成年两年了,况且闵君萝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啊!”
“大六岁还不算大,那多少才算。”
她狡黠一笑,“叔叔三十二了,比我大了十二岁,那你就是老喽?”
他一愣,忽然觉得很想骂人,却仍旧抿唇忍下了。
老吗,嗯,比起她来,是老了。
正因为差了这样多,中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他才一直告诫自己,也宁可伤了她,还是不要处处干预了,放她些独立,将来早晚都要离开,谁能照顾谁一辈子,何况…
他扭头看向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可她本该是瞎子的,凭什么,凭什么让她活得这样好,在自己庇佑之下,什么都必不发愁,那她呢,她又欠了谁。
都该死,她不该活得这样好,他以后再不会让她这样好,再不会给予半点真心。
他们陷入了沉默,她很不适应,他亦是如此,记忆里她总是叽叽喳喳从不肯安静下来,现在忽然少了些话题,说什么都觉得牵强和尴尬,虽然彼此再不提那个晚上,却仍旧有东西在心上占着。
沈洛慈想了一会儿,咬住筷子头儿,含糊不清的问他,“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祝从臣为她夹了一片水晶肘子到碗里,却没有说什么。
她闷头不语只管吃,也不再多问。
只是心里却觉得酸涩的发闷,大抵…他们之间这样的日子,也到头了吧。
娶了婶婶,哪里还能还能常常回来啊,他那么有钱,势必要再买一套宅子做新房的,和那个女人,每天一起吃饭睡觉,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她呢,终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原本就是啊,她是他领养回来的,他能对自己好了八年,她已经很感激了,哪里敢缠着他一辈子。
她曾说,她爱他,他不语,落荒而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就已经明了。
他是灯塔,高大伟岸,睥睨天下,多少礁石都期待着和他的碰撞,她只是最远处最渺小的一条鱼,游了很久才能靠近些,却被无情的大浪头再次冲跑。
多少努力和坚持,都是要回到原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