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到极限的时候,你会停下来喘息片刻,还是咬咬牙继续前进?
——写在正文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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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炎,灼烧,幽冥的业火。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剧痛,撕裂,破碎的残躯。
龙天雨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火焰的漩涡,偌大的压力和炙热的高温几乎让自己无法呼吸。
面前飘过无数面孔,纷乱嘈杂的在向自己高声的呐喊着什么,那种绝望与哀伤,仿佛要将自己的心也撕裂成一片,一片,又一片。
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他们,自己却无能为力,布满血污的双手徒劳的在空中挥舞着,想将他们拉到自己身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触摸不到。
烈焰皮肤的感觉,如同一柄柄快刀将自己精细的肢解。吞噬之后,却是一片虚无,似跌进黑暗的深渊,只余无尽的坠落与空虚。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突然面上有一丝冰冷,他抬起头,竟然下雪了,周围熟悉的村庄一片银装素裹。
那个男人踏雪而来,长剑遥遥指向自己,“天雨,终于准备好来找我复仇了么?”
龙天雨看着面前的这个一脸冰冷的男人,闪过一丝迷惘。
长剑贯胸,自己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取走腰间的双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地上只剩一条孤寂的足迹渐行渐远。
倒吸一口冷气,陡然惊醒,熟悉的雪景,熟悉的村庄,熟悉的男人,举着剑,指着自己,冷冷的说着,“天雨,终于准备好来找我复仇了么。”
龙天雨咬着牙想说出一句狠话,还没来得及说便戛然而止,贯胸的长剑缓缓抽出,带走了体内仅有的生气。
雪一直下,熟悉的村庄渐渐被积雪掩盖,龙天雨只是倒在地上,看着那道脚印延伸的愈发远遥远,到最后只剩下苍白的世界和冰冷的剑锋。
……
“我要杀了你这个天杀……”
……
“你一定不得好死龙天……”
……
“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和??”
……
“你知道师傅多伤心多??“
……
“你看过我们给娘的墓……”
……
“弟弟妹妹都希望你回……”
……
“哥,你知道么,我好……”
……
“哥,这些年你活的好……”
……
愤怒,悲伤,感慨,绝望,龙天雨设想过的无数次重逢与复仇,就这样归于麻木,到最后只是无言的看着长剑穿过胸膛,看着那个男人拿走双剑,看着他的脚印延伸到天际,看着雪花将一切覆盖掩埋,情感再无波动。
习惯了苦楚无处倾诉,习惯了默默承受一切,而现在甚至习惯了慢慢死亡的感觉。
死亡是什么?是此生的终点吗?还是永不相见的诀别?是再也看不到的那弯浅浅微笑?还是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怀抱,亦或只是再也说不口的“珍重”。
龙天雨突然笑了,笑的一身轻松,笑的冰消雪融,笑的精疲力竭。
差不多,该结束了。
当熟悉的雪景,熟悉的村庄,熟悉的男人,举着熟悉的剑,指着熟悉的自己,再一次冷冷的说着熟悉的话语,“天雨,终于准备好来找我复仇了么。”他握住了刺来的长剑,无视鲜血淋漓和断掉的尾指,用另一只手,硬生生地将凌鹰送入了那个男人的心脏,杀了那个五年来每天都在他梦里将一切付之一炬的男人。
龙天雨终于知道了自那天起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终点等着自己的都是什么。
一条是地狱,
另一条,亦然。
无论怎样,当那个男人刺出那一剑的时候,一切就都没有了任何额外的可能。
“哥,下去帮我好好照顾母亲,等着我来找你。”
那个男人倒了下去,两柄长剑无力的叠压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震鸣。
而龙天雨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走出这片白雪覆盖的村庄。。
熟悉的场景化为无数的碎片飞舞着,旋转着,碎裂着,变成了微不可见的粉末,消失不见,好似如此真实的幻境,分毫不曾存在着。
眼前,是一棵布满黑色纹理,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迷榖,龙天雨伸出手,想触摸那斑驳的枝干,一碰之下,整棵迷榖也轰然破碎,变成无数个墨绿色的光点,沿着四肢百脉,没入体内。护手处的那双翅膀,渐渐光芒大盛。阵阵鹰戾久久回荡,直若翱翔天际。
墨绿色的光点近乎无穷无尽,伴随着无数嘈杂的噪音,淹没了龙天雨,让这场虚空中的下坠之旅,有了些许空虚之外的感受。
不知何处,似乎传来一声呜咽,渐渐消失不见。
脸上有水滴滑落,是下雨了吗?
睁开眼,凌鹰清澈的剑锋上,倒映出一张泪眼婆娑的凄美面容。
龙天雨的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龙大哥,你说什么?”林诗恬将耳朵轻轻的附在龙天雨嘴边,却没有发现,龙天雨睁开的眼中,弥漫了一层血红,条条血纹自眉心缓缓浮现,密布全身。爬满了血纹的右手扼住了林诗恬的脖颈,将她缓缓提起。
一股血腥的气息悄然弥散,惊起无数林间飞鸟,振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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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洗,繁星点点,夜空浩瀚。
银河飘荡,月光如霜,树影婆娑。
有夜莺的歌声飘过,婉转,又悲凉。
似在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如此的凄美且忧伤。
曾经的迷榖如今只余一堆灰烬,残存的树干旁,一团火,温暖而明亮。
在火光的尽头,一身黑衣的龙天雨蹲在余温尚在的灰烬边,仿若和夜色融为一体,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指尖捏着一块焦黑的残木,然而视线却显然没有焦点,不知思索着什么。
“噼啪”,木柴的一声爆裂打断了他的思路,将那块残木收入怀中,下意识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活动了几下手指,却发现一切正常,握了握拳头,也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被迷榖焚毁的火焰吞没,树边枯骨与怀中佳人都化为了灰烬,而自己睁开眼却在灰烬堆中完好无损,甚至连先前断折的左臂与毁去的双目都恢复如初,任谁都觉得这其中透漏着古怪。
“天雨,夜晚凉,过来吧,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体,剩下的事儿慢慢想。”林诗恬坐在火堆边举着热气腾腾的烤馒头向这边招着手,龙天雨这才觉得肚子有些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三步并作两步坐回了火堆边。
手掌放出几丝气脉,检查了一下尚在昏迷着的林媛琪,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才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咬了起来,只是咬了几口,余光却发现林诗恬看着自己愣愣出神,没来由的脸上微红,偷偷瞄了一眼却刚好四目相对,一时间都微一愣神,随即侧过头去,龙天雨干笑一声,一边撕着馒头塞进嘴里,一边眼睛扫着今天的星星哪颗比较亮;而另一边的林诗恬则看着火堆,手里捏着的馒头有些微微变形。
龙天雨抿了抿嘴,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死过那么多次的人了,居然这会儿心里倒打起鼓来了。想转过头去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合适,只能捏着手里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林诗恬只是看着手里的馒头有些发呆,几天之前她只是一个山村里普普通通的姑娘,帮着父母做点农活儿,学学女红,而转瞬之间,家破人亡,姐妹三人在这迷林里跌跌撞撞,碰到过狼群,吃到过毒菇,遇见过妖兽,经历过生死,而现在自己平平安安的坐在火堆前吃着干粮,妹妹在身边睡着觉,父母却连尸骨都没人帮忙收敛,大姐更是尸骨无存,天大地大,自己下一步又该何去何从?一念及此,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丝丝缕缕的银色气脉突然包裹住了林诗恬,双手揉了揉眼睛,擦干泪水,却发现一只银色的麻雀憨头憨脑的立在自己肩头,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一旁的龙天雨捏着馒头小口的嚼着,微笑的看着自己,向着麻雀努了努嘴。
少女心性顿起的林诗恬将手指缓缓伸过去,麻雀机警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指头,一跃而起,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林诗恬头上,左跳跳右跳跳,林诗恬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将手上的馒头放到一边,麻雀却在此时抖落一身羽毛,变成了一只松鼠,一下子钻进了林诗恬的怀里窜来窜去,一时间林诗恬向后躺倒在地,双手在身上抓着这只顽皮的小家伙,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龙天雨悄悄地舒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指法决一变,松鼠跳到了林诗恬面前,从背后掏出一颗大松果,一口吞下却咽不下去,急的原地转圈,毛蓬蓬的尾巴把自己裹了起来,一动不动了。林诗恬蹑手蹑脚的把它捧了起来,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尾巴突然散做无数的蒲公英,无风而动,环绕身边,还捧在林诗恬手心里的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莲花,正在缓缓盛开,花瓣飞旋而出,化作身边的点点银芒,宛若萤火,一时间,林诗恬看得有些痴了。
掌中还剩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碧绿色丹药,传来温润的触感。一只纤长的手,附在自己掌上,一个有力的臂弯环过自己腰间,“嗡”,掌上一道银色的气环闪过,丹药化作淡青色的水滴绕着一根手指滴溜溜的旋转着,最终化做掌心处银色气芒托起的不断浮动的轻纱。
“头靠在我的肩上,不要乱动。”熟悉的温润声音,熟悉的草药香气,林诗恬微微仰着头靠在龙天雨不算强壮的肩头,感受着脖颈间宛如轻纱拂过的轻凉触感,脸上却微微有些发烫,多日来的生死攸关,命悬一线,此时都化做了心安。
“扑通,扑通,扑通……”静得可以听到身后胸膛中阵阵的阵阵心跳声,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伏在父亲背上,听着安稳的心跳,在漫天风雪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和害怕,自己就那样简单的相信自己一定会没事。无力再想下去,断了线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划过向上弯曲着的嘴角。
龙天雨的手轻轻地按摩着林诗恬脖子上残留的红色手印,看着它们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皱着眉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恢复意识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被自己单手扼住喉咙提起的林诗恬。怀中佳人僵硬的身体缓缓传来温热,龙天雨的思绪也不由为之一空,脑海中波动着几丝旖旎。
手上滴落了一滴水,下雨了?龙天雨下意识的往天空看去,繁星遍布。低头一看,坏了,姑娘怎么又哭了,这可咋整。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林诗恬回头,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轻轻拭去泪水。
银色的蒲公英尚未消散,柔顺的绒毛随着夜风缓缓摆动,闪灭间与天上的星辰相映成趣。
昏黄的篝火映在龙天雨有些羞赧的脸上,只有木柴干燥爆裂的劈啪声和迷林间嘶嘶虫鸣充斥着这方天地。
“林姑娘,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失礼之处还……”怀中撞进一个佳人,打断了剩下的话,“天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龙天雨感受着怀中躯体的温热与自己胸前扩散的越来越大的洇湿,只是将脸埋进淡淡花香的头发中,用双手紧紧地环绕着这个刚刚失去一切的姑娘。
橘黄色的火光柔和的将自己细密地铺洒在那对互相依偎的人身上。
不知是谁的手臂轻轻紧了紧,
又是谁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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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叶摇,熹微的晨光。
花展,蝶飞,细碎的薄雾。
一件长衫披在了林诗恬身上,熟悉的淡淡草药香与残留的几许温暖。
一滴露水,摔碎在草叶上,晶莹剔透的飞向四面八方。
灰黑色的灰烬重新燃起篝火,烧烤过的干粮香气充盈着口鼻间。
直到朝阳升起,林间的迷雾才渐渐散去,龙天雨也得以第一次正式打量昨晚这一系列变故所造成的痕迹。方圆三十丈,寸草不留。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下,带动着身边随呼吸起伏的银色气海猛然泛起一阵波澜,溃散了。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法诀抬起,长鲸吸水般,银色的气浪开始翻卷着凝聚成一线,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收于体内。
“果然根基不稳,没法突破虚实转换的门槛,看来还是多在实境这里巩固一下。像昨晚的灵感多来几次,也许就熟练了,没准顺理成章就突破了。”龙天雨心里默默的打算着未来的修炼方向,而心底的不安却愈发严重了,只是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索性将这些抛在脑后,看着还在休息的姐妹二人,随手一道气脉,凝聚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跑到林诗恬的身边,在她脸上舔了舔。
“咚”在小猫头上轻轻敲了一记,看着它化为漫天花瓣拂过自己面庞,林诗恬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即起身叠好长衫,又把妹妹身上盖着的狼皮向上拉了拉。一道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动作,看着她走到身边坐下,递给她半个馒头。
“天雨,妹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知道么?”林诗恬拿着馒头却没有动口,眼神中透漏着一丝担忧。
“无妨,”龙天雨看着面前的火堆有些出神,“昨天以前可能我束手无策,一会儿等到正午时分,我会给她施展魇祟术,虽说还不能通过气脉直接影响他人的五感,不过把自己的意识化入梦境带出她迷失的意识,应该没问题。其实最好是回到望乡镇,请师傅出手最为稳妥,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只能在这里博一次了。”
说完好一会儿,却没听到回音,转过头才发现林诗恬满目茫然,显然是在思考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尴尬了一下,“那个……就是我有很大把握能把你睡着的妹妹喊醒。”林诗恬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一个上午的时间说长不长,在龙天雨翻找灰烬废墟中很快度过,看着他轻皱的眉头,林诗恬恬猜想他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不忍心看着他这样一直愁眉苦脸,递了水袋过来。龙天雨木木然喝了几口,竟然就那么拿着水袋继续发呆。
高高低低的鸟鸣,飒飒的树叶响动,此时已然全部屏蔽在龙天雨的世界之外,他思考的问题,只有一个,到底是哪里不对,我肯定错过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龙天雨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连一朵云彩都看不到。
还真是万里无云,天杀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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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残枝,苍郁的林海。
腐土,落叶,盛开的朱花。
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松木燃烧独有的香气,久违的安全感让林诗恬难得的放松心神,夜以继日的夺路逃亡和千钧一发的生死考验,让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愈发单薄,甚至连失去亲人的悲痛都来不及迸发便已抛却脑后。
龙天雨脸上的微笑让她稍微心安了几分,绞着衣服的手也放松了下来。林媛琪躺在地上,银色的气脉缓缓渗入体内,眉心处开始浮现出一个幻影,竟然与真人相貌别无二致。龙天雨双指点在林媛琪眉心,银色气环波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某一刻,如同瓷器碎裂般,接近实体化的银色圆环分裂成无数不规则碎片,环绕在三人周围,如众星拱月一般,一旁的林诗恬双手捧着下巴,脑海里不由想起龙天雨刚刚和她解释过的话语。
“魇祟术原本是一门邪术,用来制造幻境让人无法自拔,最终陷入癫狂或沦为傀儡,不过后来被证明也可以用来使重度昏迷或者神智受损的人重获意识,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医术,我刚刚达到实境的突破口,就是控制自身气脉幻化成各种意象,比如变个小猫出来逗逗你。所以我现阶段的能力最多能在彼此的意识中重现她们经历过的一切,找到她被困的根源,融入梦境,破除梦境,击碎困住她的梦魇,从而让她安稳醒来。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可以用梦魇改变梦魇,让她自然苏醒,真的对不起,我太弱了。”
龙天雨手上法决一变,双目睁开,银芒笼罩在悬浮于林媛琪额上的幻相,空气中略过一阵波动,林诗恬只觉脑中微一恍惚,视线重新聚焦时,却发现面前失去了二人的踪迹,手指向前微微触碰小心试探,空气中略过水纹般的涟漪,指尖传来一丝剧痛,如中雷击,想来就是龙天雨说过的保护结界了。
此时结界内已然是另一番模样,二人悬浮于空,掌心相抵,各自眉心处投射出一道银芒,在中央汇聚成一面水镜,镜内就是此时这二人经历着的梦魇。
然而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知道的是,一颗天青色的珠子此时也悬浮于空,而它身后是一头毛色雪白的狼的幻相,沉郁的注视着水镜中奔跑的两个女孩。只是这头狼下意识的戒备着不远处的龙天雨,因为在它的狼目中,看到了从龙天雨眉心,一点点延展开来的血色纹理。它缓缓地露出獠牙,躬身伏地,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结界内,杀机四伏。
结界外,抚剑长思。
一阵微风,卷起几丝灰烬,却不知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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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焦土,烈马的嘶鸣。
长刀,哀嚎,流淌的鲜血。
这已然化为一处修罗场,人来人往,人生人灭,不知何时会在胸前看到一抹刀锋,也不知何时会被烈火吞噬的点滴不剩,苦苦的挣扎,却不知何处得以偷生。
龙天雨的身体在颤抖,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毕露,几欲化入梦境,仗剑杀贼。曾几何时,这熟悉的一幕就发生在他的身边,夺走了他熟悉的一切,将他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忍受着同镇人鄙夷目光的孤僻男子。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等,等那对姐妹,等那不知藏在何处的一线生机,然后用剑解决一切。
这些人只不过是幻相,是这女孩脑海中最沉痛的记忆,龙天雨不断告诫自己,他此行只是为了替结界外的一个女孩带回这场惨剧的另一位主人公。
在这场屠戮中睁大双眼,在这场屠戮中细细观察,对身边身首异处的妇孺视而不见,对相拥而泣的老人恍若无睹,对烈火中挣扎的残躯充耳不闻。
握紧的拳头渗出血迹,虽然他知道这都是梦境,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出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他必须当一次彻头彻尾的旁观者,直到把握充足。
终于,他远远看到了被困在屋内的母女四人,打算从屋后通往迷林深处的小路上悄悄离开,他看到了拿着长枪的父亲,而他知道结局会是什么。空气中划过一丝涟漪,一柄修长优雅的剑,隔住了夺命的那一刀,剑光如雪,杀意森森,连人带马,碎尸万段。
龙天雨看着抱作一团的一家五口,默不作声的拄剑静立一旁,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出现的时机是对的,从此刻起,他只能跟随林媛琪—此时在父亲怀里哭的一塌糊涂的姑娘,直到她在梦里安然睡着,然后在现实中清醒。
待一家人心绪稍定,龙天雨走上前来,在林父开口之前,一股气脉随手指印在林父眉心,目光从迷惑到惊诧再到释然,对视良久,坦然一笑。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小兄弟,就劳烦你护送他们母女一程,我还有点事儿必须去做。”林父望着村中不断升起的浓烟和烈焰,握着枪杆的手从青到白。
“不多陪陪她们么?很抱歉让你和我一起承受这些,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关键所在。”龙天雨对林父的坦然和镇定有些惊讶。
“就如同你知道我所不了解的前因后果,作为闺女心里的一点念想,我能感受到问题在哪里,就在那片林子的深处,作为已经故去的人,哪怕是在梦里,我也希望自己在女儿心里是顶天立地的样子。我林大坚是林家村的村长,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孬种,护着她们先走吧,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林父抱了抱家人,嘱咐了几句,疾步离开,没有回头。
“小兄弟,虽然这是第一次和人精神交流,但好像我还挺习惯的。老人家嘱托你一句,这个能力你少用为妙,我单纯的觉得这里不单是梦境那么简单,我也不仅仅是一个闺女心里的一个念想,因为我甚至还能记得很多她都不知道的事儿,如果有机会再回到林家村,去我家的地窖挖一挖,你会知道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他们母女就拜托你了,也替我照顾好她们姐妹三人。”林大坚的身影淹没在浓重的夜色里,林氏母女四人也快跑出小路,进入迷林。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身前的影像也开始渐渐褪色,龙天雨知道,这是这片梦魇即将消散的前兆,就当他刚刚转过身准备前往木屋的时候,一片雪花,打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冰冷。
龙天雨怔住了,他看着身边黑白色的景物在如同水波的荡漾中化为雪白,看着身边燃烧着火焰的房屋坍塌在地,缓缓被覆上白雪,心,突然悬了起来。
“天雨,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剑,我不想亲手送自己的弟弟上路,毕竟,亲人不多了。”龙天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人,一剑和那一张微笑的面容,还有那让自己在五年来每每从梦中惊醒的场景。
这是,自己的梦魇?发生了什么?他诧异的看着胸前是半截透出的剑锋,冰冷的触感和涌上喉头的鲜血让龙天雨知道,自己已然堕入了自己的梦中。
可自己仅是一个外来的意识,任何受损,本体都会认为这是真实发生的。若无法破境而出,神识心智尽皆沦丧,最终难逃行尸走肉的下场,可在别人的梦中做自己的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拇指发力,轻轻一挑,飞鸿甩手便是一剑,之后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听着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心乱如麻。而龙天雨未曾注意到,一片染血的灰色破布,几乎贴着面颊飞过,口鼻间甚至能嗅到丝丝血腥的气味,路旁的空气再次泛起涟漪,无数的绿芒缓缓亮起。
“嗷~~~~呜~~~~”无数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龙天雨的脚步飞速移动,如同穿过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面前突然出现一幢木屋,略显破败,身后无数獠牙利爪现出身形。
有干涩嘶哑的笑声在耳边久久回荡。
迷林深处,寂寥无声。
梦境:我看着他,歪着头,一脸坏笑,“嘿嘿嘿……大兄弟,你好像喜欢上那个姑娘喽~”|他看着我,歪着头,眯了眯眼,“如果当时你是,你会怎么做,一把推开一个绝望中的姑娘?”|“喂,你这是狡辩诶,你知道的,她也知道。”我赌气似的叉着胳膊,挑了挑眉毛。|“她好看么?”龙天雨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只能点点头。|“她需要帮助,而我刚好有能力帮助她,对么?”我只能再次点点头。|“那你还说个屁,滚!”|“你妹啊!老子结婚了好么?谁像你这个纯情小少年啊~”|“我妹?关她啥事?”龙天雨满脸迷惑。|“……”我默默的走进了黑暗中,他的话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