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得遇君一顾 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二

    【四】

    墨言说我最近看起来怪怪的。

    我问她，“我哪里怪了，是不是变丑了？”

    墨言摇头，“这倒不是，模样没问题。倒是行为有些异常……”

    我略有惊讶。

    墨言接着说，“我看你这几天经常莫名其妙的偷笑，然后有时又目光呆滞的发愣，而且还时不时的叹气。”

    “啊……我不会是病了吧？我自己怎么没觉得，奇怪。”

    “噗……”墨言嗤笑一声，“我们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生病，我看你真是脑袋糊涂了。”

    “啊，墨言，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究竟是怎么了嘛？我最近也总感觉心慌慌的，觉也睡不着，歌也唱得索然无味……”我着急了。

    墨言沉思一番，“唔，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成天想着某个谁？”墨言的话真是奇怪，想着某个谁？我思索了下，吕洞宾！我这些时日来好像脑子里，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他。

    面对墨言的寻问，我有些不好意思，怯怯道，“墨言，我好像，好像我心里是想着某个谁……很想很想的那种想。”

    “说，他是谁！”墨言突然紧张的问我。

    “他，他是吕洞宾……”我很害怕墨言现在的样子。

    墨言怔了怔，好半晌，心疼的看着我，“墨语，我不想你重蹈牡丹仙子的路。”

    “墨言，我怎么会重蹈她的路呢？不会的啊。”我不明白。

    “墨语！你真傻，你对他动情了你知不知道！”

    动情了？我，怎么会，我不过是心里想他而已。我却心虚了，有些认同墨言的话。

    “唉，墨语，听我的话，不要再去想他了。好好跟我炼丹，做一名遵守天规的优秀神仙。几百年的修行多么艰辛，不要因一个情字毁了。”

    “其实，墨言，我并不是多想当神仙……”这是我的心里话，当年上天庭来做神仙，不过是因不舍得墨言。

    “墨语！那你是打算一腔奋勇的继续喜欢他吗？那他呢？他喜欢你吗？当年牡丹仙子因着他被贬罚凡间，而他呢？他为牡丹仙子又做了什么？安乐自在的继续做他的快活神仙吗？”墨言的话像一泼冷水那样浇灭给我。

    心突然就冷了，墨言说得对，吕洞宾不喜欢我，我喜欢他也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是，他并不是墨言说得那样无情，他对牡丹仙子的付出就是默默无闻、天荒地老的长情。

    “嗯，我知道了，墨言，我不会犯傻的。”我温顺的对墨言点头，不想让她担忧，也不想跟她争辩吕洞宾对牡丹仙子的衷肠。墨言不会懂得。而我懂得自己，懂得他，也懂得牡丹仙子。我想当年的她也一定被劝导过，她也一定明白天规不可违。可她还是一腔奋勇的爱了。

    情字，又岂能分辩得出对与错。

    【五】

    吕洞宾来老君殿的炼丹房取丹药，当那一袭白衣入我眼里时，我突然有些慌乱，扇炉火的蒲扇从手中掉落，偏巧落在了吕洞宾的脚前。我窘迫的满脸通红。吕洞宾拾起将它递给我，笑了笑，说，“我有那么恐怖吗？把你吓成这样。”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笨手笨脚。”我红着脸解释道。

    吕洞宾眸光溢彩，“不是我吓得你这样就好。对了，老君留我的丹药呢？”

    “哦，我这就去给你拿。”我回身拿出一个盒子递于他，“就是这个。”

    吕洞宾从我手中接过，指间不经意地触了我的掌心一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墨语，怎的就你一个，不是还有一个炼丹童子吗？”吕洞宾扫视着大殿。

    “哦，还有一个墨言，老君差她去办点事，所以现在就我一个。”他还记得我的名字，嘻嘻，真好，我心里暗自高兴。

    吕洞宾沉吟片刻，“又道，墨言，她是和你同修行的吗？”

    我点头，“是的，我们同是一座山里的小妖，然后一起修行了四百年，再一起来到天庭当了神仙。”

    “哦。”吕洞宾悟了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咦，墨言回来了，她就是墨言。”正说着的时候墨言就走进了炼丹房。

    吕洞宾一眼看过去，“牡丹……”

    牡丹？我没听错吧。

    “吕真人是来取丹药的吗？”墨言看了眼吕洞宾，淡淡地问道。她并没在意吕洞宾刚才叫她牡丹的事。

    “牡丹……你是牡丹仙子。”吕洞宾又呓语道。

    “吕真人可真会开玩笑，我是墨言，老君门下的炼丹童子。”

    “是啊，她是墨言。”我也插嘴道。

    吕洞宾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目光突然地黯淡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负手准备离去，背对着我们说道，“替我对老君说声谢谢。”

    他离开之后，我和墨言彼此都沉默着。心有些沉重。而墨言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

    “墨言，你会不会真的是牡丹仙子转世啊？”

    我打破沉默无心一说。

    “你怎么跟他一样莫名其妙的，毫无根据。再说了牡丹仙子贬罚的是凡间，我墨言，出世开始就是只妖。”墨言瘪瘪嘴，对我的话很是无奈。

    这件事却被我放在了心上。

    一次，趁老君不在，我瞒着墨言说是去药仙那里取点药材，然后出了老君殿，偷偷的去找吕洞宾。我本是找不到吕洞宾的仙殿的，好在路上碰到了铁拐李，他给我指引了方向。

    “吕洞宾，动人心啊。”末了，铁拐李意味深长说了一这么一句。他的话一针见血的戳中了我的心事，我不由羞红了脸，好在我已走远，所以他没看到。

    我的不请自来让吕洞宾颇是惊讶和不解，我很坦诚的对他说，“我来，是想问你个事儿。”

    “嗯？何事？”

    “墨言真是牡丹吗？”

    吕洞宾神色复杂，“是我一时失态而已，纯属误会。你问这干嘛？”

    “因为我想帮你，都告诉我好吗？你既然把你的心愁都说于我听了的，那么我算是你的知己吧？”我眼里深藏的心疼他能看到吗？

    吕洞宾饱含感激地说，“谢谢你，墨语。是啊，一切都袒露给你听了，你理所当然是我的知己了。”

    “所以，你该把墨言的事告诉我对不对？”

    “你真想知道？”

    我认真点头。

    “好吧，我都告诉你。”

    “是这条红绳让我感知到墨言就是牡丹仙子的。”吕洞宾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一条红色细绳。

    “就是它吗？”我匪夷所思。

    “是的，因为它不是一条寻常的红绳，它是相思绳，能够寻出前世失散的爱人。这是我向月老讨来的，把它绑在手腕上，若思念的人出现，只要情深意重，那么相思绳就会颤动，并且牵引着心跳。这么多年了，它从没出现过一丝异常和动静。直到，墨言的出现，它在颤动，一直颤到我的心间。”吕洞宾向我道完。

    我想，我是相信他的话的。却突然百感交集，他这五百年的牵念竟是与我朝夕相对了五百年的姐妹墨言。

    “她是牡丹仙子转世，难怪她自小就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过去还被其他小妖鄙视说她没有妖气。”我感慨道。

    “她到底是记不得过往的种种了。”吕洞宾忧伤的说，手里不知何时取来了一壶酒，大口大口的饮下。

    “那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罢了，她现在心清无尘，没有困扰和烦忧，挺好的。而且我也没有脸面再去让她记起我，是我亏欠的她……不应再去伤害她。”

    “可有一事我不解，牡丹仙子不是转投的凡间么？后来怎会成了妖？”我问道。

    “这不奇怪，应该是投错了道。”吕洞宾饮尽手中的酒，又取来一壶。

    我一把夺过，学他的样子咕噜咕噜的饮下。肝肠寸断。

    他不快的夺回，“你个小丫头喝什么酒。”

    “我难受，所以想喝。”我眼泪哗啦流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酒烈呛的。

    “你难受什么……哈哈。”

    吕洞宾，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