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年轻人,都很有特色,坚毅、不拔、热血。
那股子永远不服输的劲仿佛无穷无尽,褚生和竹喻枫,他们已不再少年,可是他们也还不老,他们的心依旧年轻,像许多的少年一样,对许多传说中的东西充满了挑战,那是一种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更是对自己生存的强烈信心。
夜色如稠。
无尽的黑暗像一壶浓稠的甜酒,使人怀念,使人惆怅,更使人寂寞。
寂静的街上依旧沉寂。
昏暗的油灯下,竹喻枫突然抬头,望向茫茫的黑夜,无边的寂寥。
一阵轻盈的银铃声打破了这静谧惆怅的夜色和死寂般的街道阁楼。
祝孤生手里那把短刀已不知被他放到了何处,他又抱着那柄怪异的长刀,坐在那青色的石板之上,他的人,已成了孤独,那是发自灵魂深处无尽的寂寞。无论他走到哪里此生都无法摆脱。
空寂黑暗的夜色中仿佛总是来一些黑白的东西。
“呆子,你冷吗?”
一个赤足、全身苍白的女人仿佛突然出现在这黑暗中,在这寂寥的街道上。
苍白的衣服、苍白的头发以及,苍白的脸庞。还有那纤细小巧的赤脚上挂着的那串银色铃铛。
祝孤生看着这个笑盈盈的女子,手里已满是冰凉的汗水。
他突然想起一些天真的故事,故事里专门捕人魂魄的黑白无常便常在人世间与地狱往返。
这女人与之前全身黑衣的西门来去之隔仅是瞬间。
女人脸上绝世的面容,丰满的身材,成熟的体韵,让人不禁旖想。
祝孤生从来不相信鬼神直说,曾经在大漠深处,比这恐怖诡异的事情他已见得太多,他只是惊讶于女子的容貌和女人的武功。
祝孤生表面虽看似平静,但他的人无时无刻不带着警觉,可是就在刚刚的瞬间,他竞没有发现女人的气息,等他听到银铃声的时候,人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世上能完全逃脱他祝孤生感应的人确实真的不多。
祝孤生突然觉得呼吸急促,小腹下升起一股邪火。
“你是哑巴?”女人看着祝孤生又问道。
祝孤生沉默着,但他的手又开始颤抖,似乎已在忍耐着什么。
“无趣”女人突然变得冷漠,像冬日里的寒冰,让人冰寒彻骨。
银铃声渐渐远去,祝孤生突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感应不到女人的气息,因为这个女人没有气息。
没有气息的人只有死人,可是死人又怎么能说话?
但这个依然活着的女人身上便是没有半丝气息。
竹喻枫已起身,人才离开桌子就已到了门边。
或许,所有的空间和时间已不能在他面前有所阻碍。
冷锋早已惊得一身冷汗,这海角天涯里,处处藏着神秘,每一个人他都看不透,还有那个神秘的声音。
传说中的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让无数江湖人仰望追求的海角天涯,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当他少年时听江湖人说,海角天涯能断一切是非善恶,他觉得狂妄,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觉得狂妄,可是便是没有听到过谁打败这句狂妄。
现在他仿佛明白了。
“你回来了”话里仿佛带着满腔的柔情无尽的思念。
无法想象竹喻枫如此豪迈直爽的大汉饱含深情的样子。
“恩,我回来了”轻盈的声音像银铃般叮铃。
女人同样深情地看着竹喻枫,眼神里带着无尽依恋。
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你所眷恋的人没有辜负你。
祝孤生坐在黑暗中,看着那个背影投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一个男人的怀抱。
而那个男人,白天他见过。
祝孤生突然觉得难过起来,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难过,他的心里此刻仿佛装了很多东西。
正如十三年前的江南。
祝孤生兀自坐下,闭目不语。
也许他正用冷漠平静的外表驱散内心的不安。
“褚生”女人平淡地说道。
“夜雪”褚生轻轻微笑着,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叫他的名字能叫得如此动人,尽管是那么平淡的口气,平凡的两个字。
“你们回来多久了?”夜雪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和褚生也刚到几个时辰而已”
黑暗即是让人孤独的,黎明或许就该带着无尽的希望了吧?
天边刚刚泛白,祝孤生那身厚厚的羊毛袄也已湿透,那用纯白的羊毛编织的大袄又替他挡过了一夜潮湿的雨露和冰冷的空气。
万丈的霞光显得庄严肃穆,仿佛传说中的西天诸佛正念度往生极乐。
神佛之说岂不也正是给绝望的人们在卑弱的心底保留一丝不灭的生机呢?
祝孤生缓缓站起身,他的东西很慢,慢到了极点,一静一动之间,身上的骨骼发出爆栗般的响声,他仿佛很享受这样慢慢伸展躯体的过程。
深深地看天边初升的朝阳,祝孤生仿佛已深深地陶醉一般,然后走向那两个大桶,桶里装满了足够他吃上一个月的干粮和清水。
他脸上的寒霜仿佛已随昨夜的黑暗而去,过去的祝孤生更似已随昨夜寒露而亡。
天微微凉,清晨的气温更像那初升的朝阳,还带着些许昨夜的寒气。
客栈里坐着两个人,两个不同一桌的人。
但他们桌上的菜却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说,这里只有这几样菜样。
一盘花生米,一碟油炸豆腐,两个馍,还有一壶高粱酒。
褚生的脸上又挂着让人温暖的笑容,仿佛在他脸上,你永远看不到,什么叫愤怒,什么叫仇恨。
世上之人若能真正忘了这两样东西总该要多出很多快乐。他的那双眼睛眯得又成了一条线,仿佛一扇门,里面关着沧桑和对世间无尽生命的感悟和窥视。
而这样一双特别的眼睛,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什么人都看得着。
所以褚生无时无刻不在笑着。
久别的恋人总是充满了激情,或许坚强的背后也有许多无言的痛处,所以总有很多话要说,总一些事要做。
譬如竹喻枫和夜雪此时一样。
除了褚生,起得最早的就是冷锋,冷锋或许并不喜欢睡觉,从他来了以后,他每天都起得早,然后自己去下厨,做那几样小菜,再打一壶高粱酒。
今天,他只是多做一份,那是褚生的。
今天小三子很懒,懒得现在都还趴在床上,也或许是过度的疲乏的原因。
褚生突然看着冷锋,眼里带着笑意,道: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放心什么?
冷锋道:不,我现在反而不放心了。
褚生道:或许可以改变的。
冷锋又道:改变了又如何?总是再也回不去了。
“唉”褚生叹了口气,满脸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朝阳和被朝阳拉得长长的身影。
冷锋又埋头喝了一杯,今天他已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冷锋突然落寞地看着褚生。
“你说”
“我们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