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之道OnePiece篇 第68章白鸟城十一

    由罗的心情相当差。这次芭雷特之行从一开始就非常不顺利，倒霉了快一个星期。

    草帽家养大的姑娘十分阳光乐观，脾气很好。

    ……不过脾气很好，也就限于平时了。

    无论是谁，坏心情的时候都无法露出真心的笑容，勉强扯起嘴角也是不伦不类的假笑。

    对熟悉亲近的人，由罗几乎不会生气；对擦肩而过的过路人，没有生气的必要；而对于敌人——从来不会和颜悦色。

    即使与敌人有相合的可能性，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真的惹火了她的话，不打出个结果前是不可能和解的。

    或许也正因为由罗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吸入的混在毒气中的致幻气体加大了情绪的起伏波动，将情绪推向暴躁的负面方向。

    就算身体状况不好，自己真暴走了的话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无法掌握自身力量界限的人称不上真正的强者。从小生活在耳濡目染的环境下，由罗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对自己持有的力量的掌控与了解都很出色。

    放任自己暴走会导致什么结果……实际上是有经验可循的。远的不说，中转岛前不久刚被烧成一片废墟，虽然那个是神威的错，不是由罗自己的问题，但破坏的确是因由罗的能力而起。

    神狼靠得太近了，胡乱暴走的话绝对会伤到它，所以由罗才会用最大的意志力与药物影响对抗。

    自从得知神狼幼崽的存在后，由罗就开始追寻它的踪迹，一直期待着亲眼见到它。

    结果见到之后，却是这副样子。

    原本是为保护它而来，却因为濒临暴走恨不得离它远一点，否则一定会伤到它。

    ——啊啊，真不走运，竟然让它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不仅如此，还吓到它了。

    幼狼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恐惧。

    意识到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的瞬间，由罗感觉到一丝身上伤口之外的疼痛。

    神狼的后代……安尤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性格，由罗此前没有思考过，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会吓到那孩子。

    但即便被惧怕，决定好的事不会变——由罗绝不会伤害它。

    为保证神狼的安全，守住她与自己做的约定，真到了克制不住的时候，由罗会不择手段让自己远离神狼。

    所幸神威及时早到一步，不然她八成会做出轰开城堡外墙，纵身跃向深渊的傻事。

    【“拜托——求你。”】

    【“仅此一次。

    下一回可没那么便宜放过你了。”】

    神威的性格与正常人相比可以说是很恶劣的，以前互看不顺眼势不两立的时候，他和由罗的性格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二人的选择总是无法重叠。

    然而完全相反的个性和抉择只在于表象。这两个人的本质其实一直都很接近，任性妄为，固执己见，一旦决定的事就不轻易放手。

    由罗无暇分辨他的神态语气，不过既然神威应下了她的请求，无论他是怎么考虑的，都不会中途反悔。

    暂时将神狼幼崽托付给了神威，没有后顾之忧的由罗对城堡展开了盛大的拆迁活动。

    没有往深渊跳的必要了，城堡外墙依旧被轰开。在城堡里见到墙壁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将建筑物内部好几层破坏得面目全非后，不耐烦找楼梯的由罗在城堡外墙上用火拳开了个大洞，沿着常规外的路线来到白鸟城顶楼。

    然后又开了个洞，重新钻回城堡内。

    跳出限定的思维逻辑圈，寻找新颖的突破点解决难题——谁都知道这个道理。由罗的做法严格来说也没有多奇怪，话是这么说，没多少人会像她一样真的动手拆墙。

    “——为了早点抓到占领城堡最高点的鼠辈。”

    由罗随口对罗特巴特放完挑衅的话，面对这种挑衅很少有人能不生气，罗特巴特的脸色沉下去几分，冷眼看着由罗，一时间并无动手的动作。

    还挺沉得住气嘛。

    由罗无趣地撇下嘴角，发现躺在一边的克莱尔，走到她跟前。

    “伤得严重吗？”由罗依然站着，低头俯视趴伏的克莱尔问。

    按照礼貌标准蹲下去尽量和对方保持平视才显得尊重，更何况克莱尔是位女士，不过由罗不确定自己蹲下去之后还能不能好好站起来，选择性地临时忽略了礼貌问题。

    “还……好。”

    克莱尔本以为自己一败涂地，受的伤已经让自己无法动弹了。此刻看到由罗，对比之下自己的伤势根本就不算什么。

    因绝望而错误地以为一丝不剩的力气回笼驱动身体，克莱尔撑着地面坐起身。由罗提前将碎玻璃踢到一边，空出她能双手撑地的空间，这份体贴反而让克莱尔惊疑地睁大眼睛。

    “你……没事吗？”

    “不算‘还好’。”由罗随意地回答，对克莱尔嘱咐道，“你往角落里躲一躲吧，我现在不能保证不会误伤你。”

    “欸？什么……”意思？

    克莱尔的追问被忽略了。由罗的行动间接回答了她的疑问。

    ——黑发女人转身冲向王座所在的高台，在台前跳跃起来朝罗特巴特挥出拳头！

    凌空挥出的拳并没有因距离太远而失去意义，蔓延在手臂上的火焰击中在拳尖上，与挥拳的姿势一同化为火龙冲向敌人！

    一言不发突然发难的攻击有点唬人，罗特巴特慌了一瞬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这短短的一瞬却依然被由罗敏锐地抓住，投出篮球大的火团。罗特巴特向旁边躲避，火球经过身侧时却突然改变形状，拆解成犹如一刀削开的苹果皮一样的螺旋扑向罗特巴特，缠住了他的一条腿。

    火焰的变化出其不意，威力就弱了点，罗特巴特摆脱后也只是裤子烧成了难看的样子，并没有受到严重的灼伤。

    由罗微微仰头看向退到半空飘浮着的罗特巴特，露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容。

    “逃往空中——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呵呵……”罗特巴特发出有些许扭曲的笑声，脸色很是难看。物理层面上的攻击效果稍欠，对自尊的精神攻击倒是出了暴击。

    口头上的挑衅或许还不够，仿佛刻意地为了制造侮辱他的条件的攻击，实在让人忍无可忍。罗特巴特浮在半空中，冷笑着抬起手臂，大厅随之震动起来。

    “这是——！”观战的克莱尔先前也与他战斗过，虽然未能取得多大成果，好歹摸清了罗特巴特的攻击形式。

    在与克莱尔的战斗中，罗特巴特挪动大厅中摆放的雕像，轻松操纵雕像追逐她进行撞击。

    人类没有翅膀，飞行对于人而言本是很奢侈的事。克莱尔拥有恶魔果实的能力，依靠双臂变化而成的双翼得以不借外力飞翔。

    她本应能以飞行能力获取制空权作为优势，可惜罗特巴特同样拥有飞行的能力。这个男人没有翅膀依然能不借外力升上半空，甚至停留在同一处，与其说是“飞翔”不如说是“飘浮”。他不仅自己能立于半空，还能令其他东西凭空飘起来，任由他摆布。

    这八年间，克莱尔除了钻研恶魔果实的力量，增强自身的战斗能力之外不是什么都没做。通过暗中取得的情报，克莱尔猜到罗特巴特是在来到芭雷特后才成为能力者，他吃下的恶魔果实应该就是王宫中收藏的两颗恶魔果实之一。

    克莱尔曾听国王说起过这两颗恶魔果实，知道其中一颗蕴含的能力。

    不巧的是，罗特巴特吃下的正好是克莱尔所不知道具体能力的另一颗恶魔果实；

    幸运的是，罗特巴特吃下的果实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一颗。

    如果罗特巴特获得的能力是克莱尔知道的那一种，她不知该提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与之战斗。

    好在不是。

    克莱尔抱着侥幸心态磨炼自身前来讨伐，却被现实迎头痛击。

    ——而当罗特巴特似乎打算动真格地与由罗战斗时，克莱尔更深刻地意识到了实力差距的残酷。

    大厅中摆放的雕像很沉重，大多数都不是原来就在这里的东西，从外表色泽来看取自不同的材质，每一座雕像少说都有数吨之重。

    罗特巴特与克莱尔战斗时，只调用了其中一座雕像。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雕像都在颤动，随着大厅地面轻微震动，数十上百座雕像一齐脱离地面！

    “……”

    克莱尔哑口无言。

    眼前的景象令她心中的不甘消散殆尽，剩下一片森冷寒意和强烈的屈辱。

    实力的差距比她所预料的、所体会到的要大得多。

    战斗其实一瞬间就能结束，罗特巴特没有立刻将她击败。她被那个男人戏耍着，如同小丑一样演出挣扎，然后迎来命中注定的失败。

    ……

    上百座雕像浮到空中的景象很是壮观，由罗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女海贼扫过空中的雕像表情没有变化，有些赞叹。

    “喔……还挺厉害的嘛。”由罗道。

    “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果实的能力者了。”

    脑中存有上帝视角的故事开挂，但凡草帽一伙遇到过的恶魔果实，由罗从设定根源有所了解。

    “那又如何？”罗特巴特挑眉俯视着由罗，不以为然道，“知道又如何，凭这副遍体鳞伤的身体，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是啊，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由罗拉平语调慨叹，忽地睁大眼镜瞪向罗特巴特，脸上扯出凶狠的笑意。

    “到狠狠揍到你的时候好了——！！”

    女海贼抬腿跑向罗特巴特所在的方位，与她动起来的同时雕像也开始行动，在罗特巴特的指挥下最近的几座雕像冲撞而来，猛烈地压了下去！

    嘭——！

    密集包围的雕像非但没能压住由罗，其中一座甚至被由罗单手按住，强行落回地面。由罗顺着雕像攀上去，将雕像的头部当作垫脚石踏出一道裂痕，身影冲向半空中的悠哉悠哉的罗特巴特。

    罗特巴特自以为飘浮空中就能安然无恙，战斗中一点轻率的心态便能改变优势倾向。

    由罗以迅疾的节奏冲到面前时罗特巴特并没能立即反应过来，黑发海贼手中凝聚出一柄火焰长|枪，狠狠插入敌人的右肩！

    罗特巴特混杂着呼痛意义地怒吼：“混蛋——！！”

    雕像冲过来，将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女人砸飞出去。

    嘭——！！

    火焰构成的长|枪失去形体消失，大量鲜血从半个手腕粗的贯穿洞中溢出，疼痛不仅来自于皮肉撕裂，还有火焰高温造成的焦灼伤。

    ……

    克莱尔远远观望罗特巴特，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那个男人愤怒之后，是真的打算用上全力击败对手。

    仿佛印证“到狠狠揍到你的时候”这句话一般，被雕像撞飞后由罗虽然爬了起来，但似乎已经没有余力，再也没能在雕像的包围中接近罗特巴特继续攻击。

    ……然而她没有倒下。

    被击飞，被击打，被撞击，被压下——

    雕像包围住轮流施以攻击，被沉重的雕像撞击数十次，普通人早已性命不保。

    但她还活着。

    不仅仅是活着。

    “为什么——”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

    在雕像攻击的间歇间，那道身影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几乎被血浸透，浑身浴血，仍然站了起来。

    ——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为什么……在显然已无胜算的情况下，还要站起来？

    这么做除了引来更多的折磨之外，能换来什么——

    ……不对。

    克莱尔羞愧地捂住了脸。

    “呜、”

    不，不对……

    该被质问“为什么”的人应该是我啊——！

    “啊、啊啊——……”

    克莱尔失声痛哭。

    为什么我不能像她那样不断站起来？为什么我的身体还能动，就认命地倒下不再抗争？

    为什么、我就连心灵……都如此软弱呢？

    ※※※※※

    由罗没有真正倒下，罗特巴特便没有停止攻击。罗特巴特以折磨人为乐，黑发女人浑身是血的模样已经抵消了他所感到的侮辱，仍持续不断攻击，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残喘到什么地步。

    遭受到几十次足以一击让寻常人毙命的冲击，却还能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到底受多重的伤才会彻底倒下，碾断全身的骨头？压碎所有内脏器官？

    生性残忍、喜好折磨别人的罗特巴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奇特的受虐者，伤势叠加愈发严重，濒死之际仍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对人施以折磨的犯人却面露怜悯，“难道说受伤太重，已经没有痛觉了吗？”

    由罗垂着头，被击倒后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不再灵敏，肢体僵硬，手脚显而易见地颤抖着，沾满血污。

    ——即便如此，仍一声不吭。

    “继续下去未免太无趣了，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下地狱吧。”

    罗特巴特假惺惺地笑着说道，找出上百座雕像中最沉的那一座，抬手给予最后一击。

    雕像缓缓加速，移动看似迟缓，抵达由罗面前时速度也上升到了一定高度。

    以这个动能冲出去的雕像别说撞飞区区一个人类的体重，便是横向砸穿城堡的一层楼也未必能停下来。

    ……然而它在撞到由罗前就停了下来。

    “——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雕像戛然而止，沉闷的声响慢半拍将将响起。

    一只手按在雕像侧面，沉重的雕像轻微震颤，在看似纤细的手臂的支撑下无法再前进分毫。

    神威抵住雕像，回头看向跪在地上仍艰难地想要站起身的黑发女海贼。

    他弯起眼，掩住眸中的情绪，笑容灿烂。

    “你在找死吗？”

    语调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