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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虎妹便哭着从寝殿跑了出来。
门口的尹诺瞧见了,先是一惊,他本以为今日这姑娘就和当日的霁月一样,偶得盛宠飞入枝头呢,怎么才这一小会儿,就哭着出来了?
尹诺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笑眯眯地跟过去问道:“姑娘怎么哭成这样了?”
虎妹扭头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她一点都瞧不起宫里的太监,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身边都是阳刚男子,哪有这种不阴不阳的?虎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满是不屑。
尹诺也不生气,心里只想着这丫头真的虎,他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好歹也是殷沐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妃嫔都给给他几分薄面,这虎妞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好在他向来不会恃宠而骄,与人和善,所以不与她计较。
更何况,尹诺还考虑着另一层,这些日子皇上心情起伏不定,甚少去后宫,安歌又倔的很,对皇上不理不睬,要是真的能有个娇俏的可心人儿,皇上心情肯定会好不少。
今日这小虎妞被抓出来的那一瞬间,真有安歌那种睥睨万物的傲然,还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蠢劲儿,他寻思着这丫头就算不是安歌,也能培养成第二个安歌去讨皇上欢心啊。
他好脾气地道:“丫头,你想做什么,跟咱家说说呗,咱家是皇上身边待得最久的人,这宫里再也没有人比咱家更了解皇上了。”
虎妹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些。她揉了一把还未干的眼泪,怀疑问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说?”
尹诺笑道:“对咱们俩都好的事,为什么不愿意?”
虎妹觉得也有道理,但回想起方才的事,心里还是觉得丢人,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在皇上叫她滚之后,她还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自己哪里不好,皇上就不愿意再和她说话了,抬手叫宫女进来带她出去。
她只好坦白地对皇上道:“皇上若是喜欢安歌那样的,我可以去学她啊!”
这么耻辱的话她都说出口了,她觉得就算皇上依旧不喜欢她,也会感动吧。
哪知道皇上却十分嫌弃地道:“你学得了她的举止,你也学不了她的内在,更别说你与她相貌上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不就是说,她没有安歌聪明,也没有安歌好看吗!
虎妹怎么也无法把殷沐的话转述给尹诺听,只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说了句我不像她,便让我滚。”
尹诺一听,仔细打量一下,发现确实不像,差太远了,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的。那一瞬间他觉得像,不过是因为这件衣裳当初安歌穿过,还有那一瞬间她的神情像。
如果不像还偏偏要去学,结果肯定会适得其反,尹诺便道:“你呀,你还是走别的路数比较好。安姑娘那一套,你学不来。”
别的路数是什么路数?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吗?
虎妹不耐烦地道:“你们宫里人说话怎么都这个样子?就不能说明白点?非把话说复杂了才能显得你有学问吗?”
尹诺不由笑笑,这丫头自己听不懂还快别人没说懂了……看来,她就适合那种娇憨、
犯傻的路数,宫里还没这号人呢,这丫头培养好了,指不定能行。
尹诺道:“你就回安姑娘旁边待着,日后皇上再去,你就对皇上死缠烂打。”
虎妹想到方才殷沐叫她滚时凶神恶煞的模样,身子不自主地抖了抖,道:“要是我再死缠烂打,他直接处死我怎么办?”
尹诺笑道:“不碍事,你每次找准时机,在安姑娘在场的时候做这事儿。安姑娘心肠软,当着她的面皇上若是要怎么着你,安姑娘定会替你求情的。”
虎妹将信将疑,她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到时候仇没报成自己也搭进去,那就完蛋了。
总之还是回去先和安歌搞好关系吧,看如今皇帝对她的在乎,关键时刻安歌什么态度,可能真的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
而且现在宁九不在,安歌孤家寡人一个,肯定孤孤单单的,她肯定能把安歌给哄好。
这么想着,小虎便匆匆回景阳宫去了。
小虎也这么做了,从这天之后,没事就去找安歌说话。
正因为没人记得她没人管她,她在宫里也什么身份都没有,所以她除了一些守备森严的地方不能去,其他哪里都能去,也哪里的消息都能听得到。
她每天一早出去转悠,回来便可一直和安歌说到晚上。
其实安歌也没有被明确的禁足,她要是想出去溜达,宫女跟着就行,皇帝也不会干涉。只是如今在皇帝眼中她到底刚小产完,天天出去溜达,容易叫人怀疑。
所以她每天也不出去,就等着小虎回来和她说。
女人之间的友谊往往就是在说长道短里建立的。
今日,她打探到一个大事,外头都传遍了,说后河发现两具尸体,也不知死了几天,捞上来的时候都泡发了,肿的比原来两个人还大,完全认不出人样,七窍都长了青苔和水里的小虫子……
安歌听吐了。
被虎妹恶心加上孕吐,安歌吐到后面都开始吐黄水了,唐清阮过来看过,说她这是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她老娘……
唐清阮给她开了安胎的药和消食的药,吃下以后安歌才觉得舒服些。
唐清阮又对她道:“夫人不能忧思太多,对夫人不好,对胎儿也不好。”
看安歌几日功夫瘦成这样,唐清阮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说,是真的很担心安歌。虽然说瘦一些不显孕,有利于她保护这个孩子,但是在这样下去,孩子生下来也会体弱的。
安歌也不想思虑太多,可她如今每天担心丈夫,担心宁九,还要担心殷沐接近她时发现什么,她每天都心力交瘁,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能好才怪。
她已经每日都和虎妹说话说半日来转移注意力了,可还是不够,一静下来,依然会担忧……
安歌深刻反思一会儿,她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太闲了,没事做。如果能像先前那样,天天写写京报后宫报,看看话本,就不会有闲暇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安歌正想到这儿,尹诺手下的小太监突然过来了,说今晚要为北国皇子践行,皇上派他过来接安歌过去一起
为北国皇子践行。
安歌顿时怒了,黎国接待外宾,欢送外宾,最高规格便是皇帝和皇室里叫得出名号的妃嫔、皇子皇女一起出场,她又不是殷沐的妃子,她去做什么?
她冷声对那小太监道:“你回去和皇上说,就说我月子还没完,不适合见外宾。”
那公公为难地道:“皇上先前特意寻唐太医问了,说夫人此时身子并不打紧,只吃顿晚宴还是无碍的。皇上还说夫人要是不去,待会儿他便亲自过来接夫人,或者……或者再给夫人送一份礼。”
礼……安歌脑海中闪过那个装着宁九一只耳朵的锦盒……
安歌猛地一拍桌子,还未离开的唐清阮赶紧道:“夫人可别生气,你这身子,生气伤身。”
安歌听他说话,想到了腹中孩子,下意识地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
行,殷沐不是叫她听话吗?她听便是。
她转身道:“你先回去,我换身衣裳就去。”
半晌后,宫女给安歌梳好了发髻,左右插了两只金灿灿的牡丹簪子,衣裙皆是喜庆的大红色,裙裾用金线绣着百蝶飞花。
这衣裳和首饰皆不是安歌想要的,是皇上叫人给她送来的。
在宫女摆弄她的时候,她就想着,幸好她的孩子没事,不然皇帝送这些东西来,她肯定觉得刺目,觉得皇帝送这些来就是刺激她的,她现在就跑去和皇帝同归于尽!
宫女说装扮完了,安歌也没什么心思细看镜子里的自己,便和传话公公一同去宴上了。
等她进了殿内,殷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惊艳,他突然发现安歌就和白纸一样可以随意去玩,她质朴的时候有种纯洁无暇、干净利落的干练,她穿金戴银的时候便一身的贵气逼人。他当初怎么就放走了这样一个妙人儿?
不然带进宫里,一个顶十个,还节省宫里开支了。
安歌故意忽视了殷沐的目光,扫了一眼发现皇后没来,其他人都已经入座了,她便上前和皇帝行了一礼,皇帝便叫她在自己下首坐着。
下首左侧的位置坐的是北国梁太子,右首的位置空着,右次是宁妃。
宁妃是如今宫里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子,还有孩子,她要是坐侧首理所应当,贤妃名存实亡所以不算,所以今日没来,也不算了。
她坐那儿算什么?岂不是证明她比宁妃地位还高?
就和那次去漪园的马车一样,皇帝表面上是抬举她,实际上是为她树敌吧?!
而且那个位置明显太引人注目了,她今晚过来只想躲在最后吃点东西就走人的。
安歌狐疑的看了一眼殷沐,却发现他眸中略有不快之义,安歌一怔,瞬间又闪过宁九血肉模糊的耳朵,她赶紧去殷沐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其他妃嫔心中唏嘘,却无人敢说话。
安歌悄悄侧过脸看宁妃,瞧见她也黑着脸……好吧,将心比心,她可以理解宁妃被她抢了位置,心里肯定不痛快。
接着皇上举杯,宴会开始,梁太子一番客套话后,他的目光便放到了安歌身上,开口道:“今日得见郡主,才知什么叫做人间真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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