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 天边只剩些许余晖,柏正站在体育馆外面,听见里面的欢呼呐喊。一笔阁 www.yibige.com
天色渐渐暗下来, 夜风温和,一个没有雨的夜晚,空气却沉闷无比。路两旁灯光亮起,六一的彩灯充满童趣。
他们快散场了。
柏正拎起大熊头部,转身往回走,转角处, 一个女生看着他, 柏正脚步顿住。
邢菲菲抿抿唇“你竟然……”傍晚时, 她看见柏正, 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能为喻嗔做到这一步。
属于柏少的骄傲和狂妄呢?
柏正冷冷淡淡看她一眼, 从她身边走过去。
邢菲菲沉默下来, 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也不可能叫住柏正。她转身, 看着少年一个人走在路灯下, 身影渐行渐远。
喻嗔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热闹的氛围。
灯光暗下来以后, 无数荧光棒亮起, 粉丝们和jen一起唱歌,整个体育馆回荡着歌声。
人们眼中仿佛点亮了信仰。
歌手的声音空灵, 余音不散,喻嗔并不会唱这些歌, 他们唱歌时, 她便安安静静听着。
温柔的调子, 确实让人心中安宁温和。
手腕上的荧光镯子亮着暖黄的光。
她低眸,似有所觉, 轻轻转了一圈,发现镯子里面,被人用刀刻了一个很小的笑脸。
她忍不住轻轻一笑。
牧原觉察,也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镯子。
镯子不大不小,不是路边那种几块钱一个的塑料外表。倒像是有人精心挑的,牧原难免想多几分,却又觉得不可能。
再细看,喻嗔身上的小礼物十分普通,都是随处可以买到的。
两个人听完演唱会,出体育馆时夜风拂面,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牧原四处看看,没有看见老方的身影。
他对喻嗔道“等等,我给老方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老方拉长语调说“哎哟,车坏了,我开着去修了。阿原,你们体育馆那里不好打车对吧?你带喻嗔走一段去坐车吧,反正现在初夏,气候不错。”
老方知道,以牧原的性格,不帮一把,估计两孩子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听完歌就回家。
一说完,老方就挂了电话。
牧原知道老方的好意,除了窘然,心中倒也生出几分温情。他看向喻嗔“老方说车坏了,暂时没法来接我们,我们走一段路可以吗?”
喻嗔点点头“好。”
两个人步行在灯下,牧原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
喻嗔微微偏头,道“嗯,你们参加体育联赛。”
那天柏正戏弄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体育馆外面,牧原帮她打了一个电话。仔细想来,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在帮助她。
那晚喻嗔许了一个愿望,如果恩人不是柏正就好了,没想到后来愿望成了真。
喻嗔皱了皱鼻子,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想起柏正。
他已经在她生活里消失许久了,她脚不疼了,柏正也没有来打扰她的生活。
牧原与她一起走在夜风中,初夏她外套很薄,身边少女身上传来浅浅的香味。
很独特的味道,牧原从未闻过这种香水味,让他心跳加快几分,喉咙也有些许干涩。
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微微汗湿,快到街对面,孩子们从广场上跑过去,牧原总算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盒子“喻嗔。”
喻嗔回眸,他温声说“生日快乐。”
喻嗔睁大眼睛,她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涟水没有过生日的习俗,所以喻嗔每年生日都十分平淡。
今天她十七岁,家里万殊茗应该煮了荷包蛋。
有心的话,自然想知道就能知道。
牧原低低咳了一声“你难道不应该更好奇礼物吗?”
喻嗔这才把目光放在他手中。
她退后两步,认真摇摇头“礼物我不能收,你已经请我看演唱会了,这份礼物就足够好。我们涟水不过生日,上次哥哥十八岁,家里也没有庆祝过。谢谢你的好意。”
牧原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
他握紧盒子,里面一条漂亮的蓝水晶手链,据说女孩子几乎都喜欢这个。礼物没能送出去,牧原心里带着几分失落,但也尊重喻嗔家乡的习俗,把盒子收了回来。
喻嗔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还是道“牧原,我心里特别感激你。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很多东西……”
喻嗔顿了顿,直视他的眼睛,小脸严肃“不能用感情去衡量。”
牧原心中苦笑,面上点点头。
“我明白。”他竟然犯了和当初的柏正一样的错误,试图用一些东西去束缚住她的感情。
喻嗔笑起来,她冲他挥挥手,转身跑上刚刚停靠的公交车,语气快活清脆“那我回家啦,牧原再见。”
牧原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那股香味也渐渐散去。
“再见,喻嗔。”
喻嗔下了车,离回家还有一段路。
这个周末她要去听演唱会的事,提前和爸妈说了,因此晚了些回来喻嗔倒也不担心。
马路上一片漆黑,只模模糊糊看得见些许人影。
远处一个工人抬起头“走那边,这边路灯坏了,正在修。”
喻嗔应了一声,从马路另一边走。
初夏虫鸣声尚且还不清晰。
她一个人顺着马路走了两分钟,终于看见不远处的细微光亮。
但那不是灯。
喻嗔停下脚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渐渐的,马路被微弱的光点亮。
星星点点的光从草丛里飞出来,为她照亮回家的路。
路上成了灿烂的星河。
她抬起手,一只萤火虫落在掌心。
远处的工人纳罕道“这才六月份,就有萤火虫了啊?”
“即便有,咋突然这么多。”
搞得小区外面短短一段路不需要灯了。
点点星河,比演唱会现场还漂亮。
涟水就有很多萤火虫,小时候在院子里纳凉,喻嗔趴在奶奶身边,这些神奇的小生命安安静静落在她衣服上。
喻嗔抿抿唇,把它放飞。
她四处看看,忍不住轻声道“柏正。”
无人应她。
这条路依旧亮着,只要她快步回家,又安全又美好,她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喻嗔唯独不会自欺欺人。
柏正站在黑暗里,遥遥看着她。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如珠落玉盘,动听清脆。
他抬眸,却没有过去。
少女低声说“我知道是你。”
黑夜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喻嗔甚至都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大自然本就神奇,兴许它们确实是小意外。
萤火虫们快要成群飞走,喻嗔只好快步走过最黑的一段路,跑进不远处暖黄的小区路灯下。
因为跑太快,少女脚一崴,摔在地上。
他几步跑过去,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想要拉住她。
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反手拽住他衣服。
“柏正。”她什么事也没有,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柏正也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他抿抿唇,手一用力,把少女拉起来。
少年皮手套冰凉,喻嗔鼓了鼓脸颊“你这是做什么?”
柏正看她一眼“不做什么,生日快乐。”
喻嗔眨眨眼,他也知道啊?
怎么大家都知道,她明明谁也没说过。
喻嗔看他一眼,生怕下一刻他也要给个什么礼物。
柏正说“你看什么?看我有没有带礼物?”
见她语噎,少年薄唇扬起“没有,什么都没有。”
喻嗔“……”她被他目光看得有几分羞恼,显得好像她在向他要一样。
柏正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我想给的,你不会想要,也要不起。”
喻嗔差点脱口而出问他是什么,在最后一秒钟,她险险闭上嘴巴,圆鼓鼓的眼睛看着他。
不问,她涨教训了,打死也不问。
柏正低笑“你很懂啊,喻嗔。”
喻嗔“……”她被他这种进退皆是错的问法,欺负得小脸涨红。
好半晌,喻嗔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你不要总是跟着我。”
她心想,柏正不会今天一直跟着她吧?
但是不太可能呀,以他和牧原水火不容的程度,不得生气到炸吗?哪会这么平静同她讲话。
柏正说“嗯。”
他应这样快,喻嗔连忙强调道“我说认真的。”
柏正笑了一声“嗯,我也没有开玩笑。”
喻嗔……喻嗔好气啊。
她和他讲道理“你这样跟着我,我心里会不舒服,很别扭,而且感觉怪怪的。”
少年黑瞳敛了笑意,他低声道“那么你给我一个答案。”
在她清透的目光下,柏正问她“你不让我见你,不让我跟着你,也不可能会主动找我。如果想靠近你一点,我到底该怎样做?”
喻嗔愣住。
好半晌,她咬了咬唇,发现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她排斥他,他怎样做,都成了错。
“我本来没有让你看见,免得你感到不开心。”他平静道,“可是你用自己在赌我会不会出来。喻嗔,你也赌赢了,但你知不知道这证明了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问得她心中一慌。
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她认为他看到她受伤,一定会出来。
她后退一步,感到几分怯意,下意识想回家了。
少年握住她后脖子,轻轻一带,像拎猫咪一样,又把人按了回来。
手套的冰凉让她一颤,喻嗔简直要疯“你要做什么?”
柏正松开手,他笑了“不做什么,我在帮你认清一个问题。”
喻嗔捂住耳朵“不听,你最喜欢讲歪理。”
他笑笑。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一字一顿开口“你赌赢了,所以,什么时候在你心里,已经如此笃定而坚信我喜欢你这件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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