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女子要葬身虎口,虞丰年情急之下,大吼一声,拽出墨锋疾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虎眼。
猛虎惨啸一声,顾不上女子,扭曲身子,横冲直撞,碗口粗的小树撞断了三棵。虞丰年趁这机会,把女子拖走。
正这时候,十多匹战马先后赶到,马上清一色的女子,个个披着绿色的斗篷,见眼前情景,不由分说,各搭弓箭,乱箭齐射,猛虎身上转眼中了一二十箭,七八支正中要害,猛虎惨叫连连,终于倒在地上,死于非命。
虞丰年身上出了一身透汗,哪里见过如此的场面,坐在地上只顾喘气。那些女子纷纷下马,跪在被救女子面前,口称“郡主”,请求饶恕。
虞丰年一惊,竟是个郡主?大金国的郡主吗?
虞丰年仔细留心那个女子。见她十六七岁,身材高挑,白狐裘、红披风,下衬连环铠甲,如一株秀美的海棠,娇媚可人,一走一站,不仅美貌如花,还透着一股英气。在北国竟有如此美貌女人倒没想到。
又暗暗佩服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面对猛虎面不改色,临死还知道拔剑相向,金国人果真凶悍。
女子起身,照死虎身上踹了一脚,踩住虎头,拔下匕首墨锋,在虎身上擦干了血迹。转回身来,单手将刀递到虞丰年面前:“嘿!谢了!这匕首倒是件宝贝,可愿卖给我吗?”
虞丰年很不高兴!劈手夺了来,插入靴子里,招呼颜如玉:“走!我们回去!”神情很是骄傲,好像根本没把那郡主放在眼里。
女家将们个个横眉立目,横剑阻拦:“你这厮是什么人?我家郡主问你话,竟敢如此倨傲,不想活了吗?”
那郡主斥道:“去去去!没你们的事。”转到虞丰年面前笑道:“对不起,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愿把匕首卖给我也没关系,我依然要感谢你。我乃完颜希延,我爹当朝太傅、大金四郎主,你叫什么名字?”
虞丰年一惊:此女竟然是金兀术完颜宗弼的女儿希延郡主!
绍兴协议签订以后,完颜宗弼晋封太傅,独掌大金军政大权。这竟然是他的女儿,哈哈,我要跟她交上朋友,在大金国还不得为所欲为?
不过,对方身份高贵,纵然要结交她,也应该保住大宋的尊严,赢得她的尊重。
“原来是希延郡主,在下不是你们金国人,我乃大宋报谢副使虞丰年,正赶奔黄龙府,接洽迎接韦贤妃回朝之事。”
“南朝人?”希延君主一愣,“没想到南朝也有你这等人物,我还当都是些烂泥。”
虞丰年大度一笑,并不答言,心中却不高兴,凭郡主如此倨傲的态度,就知道宋金之间的强弱对比,金国人根本瞧不起宋朝人,以此也可知绍兴协议多么不平等,还不知道去到黄龙府他们会如何刁难。
希延郡主又说:“既然壮士救我一命,你们进入黄龙府以后只管来找我,金国上下自然高看一眼。”
虞丰年说:“多谢郡主厚爱,不必了。我代表大宋前来接洽,两国之事岂能靠私人照应。既然郡主没事,快请回家去吧,在下告辞。走,玉儿,咱们也回营!”
虞丰年欲擒故纵,希延郡主极其意外,说道:“你与那些南朝人不同,倒有几分气概。不过,你可知到了黄龙府不比窝在临安,就不怕我爹杀你一个下马威吗?你若求我帮忙,我就在我爹面前替你们说说好话,不让为难你们。”
虞丰年笑道:“怎么?黄龙府中已经部署好了吗?那也不怕,心中没有底气,才会装出唬人的样子,强大如猛虎的根本无须示威。”
希延君主更加意外,眼睛里放出光来,很欣赏眼前这个南朝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在黄龙府见,遇到难事尽管报我完颜希延的名字。”
虞丰年拱手:“郡主回去一路小心,以后打猎一定多带些人马跟随。”
希延郡主微微一笑,自有随从牵来马匹,希延郡主飞身上马,却打身上掉下一块玉佩。
虞丰年忙捡起来喊道:“郡主留步,东西掉了。”
希延郡主似笑非笑望他一眼,打马离开。七八位女随从也都不予理睬,拖了死虎随希延郡主而去。
虞丰年望着手中的玉佩,见巴掌大的一块羊脂美玉用红绳拴着,上面雕了一位仙子,颇有希延郡主五分神韵,旁边雕了“希延”二字。
正望着,颜如玉猛地抢在手里,扔到了草丛,骂道:“贱痞子,要勾引我哥哥。”
虞丰年忙跑过去把玉捡起来,一看并没有摔坏,笑道:“好好的一块玉,为什么扔了它?希延郡主不小心丢了多心疼,到了黄龙府我们还能还给她。”
颜如玉白他一眼说:“不小心丢的?哼,才不是!她是拐着弯儿送给你的。你没瞅她的眼神,就差长了一个钩子把你勾了去!真是哪里都有狐狸精!”
虞丰年哈哈一笑:“玉儿,瞧你,照你这么说她希延郡主还看上我了不成?就算是看上了我,你做妹妹的不该为哥哥高兴吗,这玉就更不能扔掉。”
颜如玉白着眼睛说:“好!你就留着吧,最好在黄龙府招赘个骏马爷,让那个狐狸精郡主再给你生个小狐狸!”颜如玉一扭身子,牵了那匹吓尿的马往回走。
虞丰年牵了马追上去笑问道:“如玉,你倒多管闲事吗?”
颜如玉说:“我才懒得管!我就是替我家飞燕姐姐鸣不平,她在家等着你,你却对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对得起她吗?”
虞丰年大笑:“就这个?你燕儿姐姐都没有意见,你倒吃哪门子飞醋?”
颜如玉一甩手,飞身上马,狠抽一鞭子打马而去。
虞丰年看她生气的样子,暗暗好笑,也飞身上马,追上前去。
回去的路上,看到四名随从正赶回来到处寻找虞丰年,两相汇合,返回营寨。
……
转过天来,报谢使团穿过森林,走出一段路,距离黄龙府还有三十里。
报谢使团来访的消息早都通报了黄龙府,按理说,他们应该到三十里外派人迎接,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如果是两国的正常邦交,使团自打踏入金国境内,金国就应该派人一路陪伴。
可是,都到了家门口,黄龙府里依然连个门官也没接出来。
何铸下了马车望望黄龙府的方向,见无人迎接,很是尴尬,进也不是。
别看何铸是个正使,关键时刻一点主意也没有。这一路走下来一直提心吊胆,到了门口更是如坐针毡,要没有虞丰年这个主心骨在,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真想着生一场昏死三天的病,待醒来之后,虞丰年将一切安排妥当才好。
他问虞丰年:“虞大人,你说金国这是唱的哪一出,为何不见人迎接?难道我们就这么拉着礼物蔫头耷脑进城?”
虞丰年笑着说:“何大人,这还不是显而易见吗,人家根本没拿咱们当个正常的国家看待,把咱家皇上当成儿皇帝、家奴一样。说白了,这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要我说,咱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等上三天,三天不来迎接,调头就走!”
何铸面露难色:“这么做好吗?万一他们真的不出来,我们如此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差?”
虞丰年宽慰何铸说:“大人放心,咱们是带着礼物前来的,绍兴和议上还有二十万緡的银钱、数不清的布匹、茶叶、瓷器,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财物打水漂?何大人尽管放宽心,你我就此地安营扎寨,好吃好喝静候着,他们一定会来的。要不然,我们此处服软,灰溜溜地拉着礼物进门,不知道要受他们多少刁难。他们不接,绝对不进城!”
何铸看虞丰年信心满满,当即下令,就地安营扎寨,生火做饭,静待金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