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物化 楔子

    于江西鹰潭东南20公里处贵溪境内有一山，名曰龙虎山，传喻九十九条龙在此集结，山状若龙盘，似虎踞，龙虎争雄，势不相让；上清溪自东远途飘入，依山缓行，绕山转峰，似小憩，似恋景，过滩呈白，遇潭现绿，或轻声雅语，或静心沉思。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尽取水之至柔，绕山转峰之溪水，遍纳九十九龙之阳刚，山丹水绿，灵性十足。于汉和帝永元四年（公元92年），朝廷下诏征张道陵为太傅，封兾县侯，张道陵不就。为避喧嚣，便离开京都，开始云游名山大川、访求修身仙术。他与弟子王长渡江南下，经江西贵溪县龙虎山时，见这里遥山叠翠远木澄清，岩崖水斜藤萝倒挂，屋舍星点，炊烟袅袅，传说为仙人栖息之所，于是结庐而居，筑坛炼丹，三年而九天神丹炼成，丹成而龙虎现，而从那时起，龙虎山便是无可非议的道教正宗。

    谁想仅几息间这座灵秀之山便将欲毁于一旦。

    月光下的天师府显得格外凄凉。门前屋后堂内屋外，无一例外皆都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数具尸体，他们死因各不相同，有的有的是因为气管断裂而亡，是因为肋骨刺穿内脏而亡，有的是因为颅骨碎裂脑死而亡，而更多的是因为血流不止，失血而亡。本应摆放神佛的庙堂，如今堆满尸体，本应弥漫松香檀木芬芳的大殿，如今仅剩血腥。山间的晨钟暮鼓不再响起，奏的更像是沙场的殇歌。

    天师府邸内堂之中，那闪烁的可能是整座龙虎山最后的烛光了。几十根流泪的红烛，同时燃烧所产生的光与热竟也是如此微乎其微，甚至还无法看清那蒲团上的人。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大概，那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身着一件黄色法衣，挽一个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口宝剑，双腿旁坐在那破旧的蒲团上。其余的就看不真切了。相对那老者，他身前的几人就清晰多了。当然，说这是人倒不如说是‘山’一座座活生生的肉山！那些人皆都有八尺高，且各个皆是虎背熊腰、肌肉虬结，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张天师。’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大汉，八尺之高已属吓人，而这大汉竟足九尺有余，一道伤疤由眉心直至下颚，双目闪露凶光，活似阿修罗道的恶鬼，‘我敬您是修行前辈，只要你现在交出天丹，我等自当以礼相待。但是您若再这般不言不语休怪我不客气！’只是几句短语间，屋北的那张小方桌竟化成碎片，细若芥子。这是，威胁！

    ‘天丹。’老者终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如同金剑揉入砂石，缓慢如同宇宙的吐纳，虚弱如同终焉的气息，‘乃是张道陵天师当年所炼制，可叫死者起死回生，生者拔地成仙。千百年来，有多少人渴望得到这天丹。明争暗夺，龙虎圣山，从未有过一夕安稳。可谁又晓得，所谓天丹实是道，道叫死者生，生者升，与道同，浩气游，可谓长生。天是道，地是道，山石草木皆是道。此皆是天丹！’

    大汉的面色渐显难看，铜铃大的目珠似要喷出烈火

    ‘梁门主，归真门与龙虎宗相交百年,虽非至好，但也是互不相侵。而今，你为天丹之欲，率门众来袭我龙虎宗，诛杀我宗弟子，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叟稚童也不放过。无论是道人还是信客，皆成你等手下亡魂。人心至此已遁魔道。”老者的声音愈发微弱，似将消亡。

    大汉，不语。

    ‘呵呵。’老者微微一笑，脸皱得像一核桃，‘天道有常，人存于天地间，自要一身浩然无愧天地。初始大道如稚童尚始学文，后犹受天启授教深习慎思，而懂物法其理得开，犹曰修身，齐家，治国者。身斋心忌，灵火起，犹佛陀空灵，神凤涅槃。圣化更新，与天同一。终得长生！’

    ‘故修道有九层，尚文，启受，理开，治国，斋忌，涅槃，圣化，天一，长生。由此得知：一步一脚印，快行必无命。天丹......无利！’老者此刻满目慈祥，犹长辈与晚辈授教。

    ‘归真门，纳天地元气淬体，本该最通天道，而今汝等已入魔障！’

    ......

    空中的乌云集聚,扭曲,似一张发怒的脸。天已震怒！从他口中吐出了刀剑！

    光，照亮了一张丑陋的脸。其上满了灰尘，血液，污秽，罪恶以及恐惧。一道狰狞的伤疤由眉心直至下颚，似一条蛆虫，于光中无处藏身......

    天怒！雷劫！

    被这雷电蓝蟒束缚，一切都化灰烬，回归大地之气.......

    于焦炭灰烬上，悬浮着一物，圆润如珍珠，温美如璞玉，明亮如星辰，飘然如谪仙。

    此为，天丹！

    ‘道叫死者生，生者升，天丹乃道具体化！’灰烬前不知何时站立这一人。剑眉星目，朱唇乌丝，披肩长发由一条草编绳龙束起，盘至头顶扎成一个发髻，上插一龙首玉石乌木发钗，身着一石青云纹长袍直垂于地，腰束条皂色布条，其上挂一掌大玉佩。道骨仙风，遗世独立。

    伸出右手朝虚空一抓，天丹缓飞而来，至其手上。

    ‘自张道陵天师以来，龙虎山无数先辈高人精气所化。天丹集天之大成，只为助顺天之人。今我将其收下，必使其发最大之能，顺最初之意，行最善之事。多谢各位了！’朝面前废墟深鞠一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自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初有道，开混沌，生阴阳，成五行，无彼我，谓为物化

    伴着风中自鸣的钟声吟唱着奇怪的歌谣，此人消失晨辉之中，投下一片阴影，似二墨色大字——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