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兮正在无奈之时,忽然听到隔壁牢房中纳兰容若在轻声呼唤自己,心中一动,已然有了主意。
她并没理会纳兰容若,眼珠转了几下,笑吟吟地对纳兰明珠道:“伯父,索额图不死,是因为皇上念已故皇后赫舍里之情,又因为赫舍里所生二阿哥为太子之故。”
纳兰明珠楞了楞,缓缓点了下头。寒兮又说道:“太子没废之前,二阿国为大清储君,也就是将来的大清皇上。皇上若是杀了太子的姥爷,将来太子登基后,岂不太难堪了?”
纳兰明珠呵呵笑了几声,大赞道:“没错,没错!没想到姑娘的见识,竟然远胜朝中诸位大臣。寒兮姑娘,那你认为皇上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杀老夫的呢?”
寒兮见纳兰明珠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心中立即大定。她顿了一下道:“伯父虽然于我大清国有过大功,所犯之罪足以相抵,皇上岂有不杀你之理?”
“皇上不杀伯父,一是念伯父昔日之功,二是因为伯父是大阿哥的舅舅,给足大阿哥面子。”
纳兰明珠嘿嘿干笑了几声道:“我还以为寒兮姑娘真的深明皇上之心呢,现在看来,未必。老夫心中倒是清楚的很,皇上不杀老夫,是托索额图之福。”
“刚才姑娘说了皇上不杀索额图之因,老夫极为认同。皇上既然不杀索额图,他岂能再杀老夫?当年索额图密谋起兵助太子弑君早日登基,其罪百倍千倍于老夫。”
“皇上仁慈,连索额图都赦免了死罪,焉有再杀老夫之理?若皇上不杀索额图,只杀老夫,恐为天下人耻笑。当今皇上为一代圣君,岂看不清其中的道理?”
寒兮侧着头问道:“没了?”
纳兰明珠得意地回道:“没了!”
寒兮缓缓摇摇头说道:“皇上赦免你,寒兮以为更多是惜才之意。伯父本就是有才之人,虽有大罪,皇上也觉得杀了可惜。更何况,纳兰公子的文才,独步天下,深为皇上所喜。”
“皇上若是杀了伯父,按大清条例,纳兰公子也必受株连。皇上不杀伯父,只治伯父活罪,那纳兰公子自可保全。”
纳兰明珠神色错愕,惊讶地盯着寒兮看了许久。他突然招招手,对寒兮道:“寒兮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寒兮看到纳兰明珠移步到了牢房的粗大木栅栏边,心知纳兰明珠有话对自己说,也赶紧走上前,靠在了木栅栏边上。
明珠一改刚才狂妄的神态,脸色凝重地道:“寒兮姑娘,你真的是四爷的人?”
寒兮故作茫然地道:“伯父,什么四爷的人?寒兮本一民间女子,只因选秀被撂牌,阴差阳错地认识了皇上和四阿哥,得皇上恩旨,准许暂寄四阿哥府中。”
明珠脸上露出了笑容,低声赞道:“姑娘大有可为,只可惜不是男儿身。”
他突然面对寒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寒兮问道:“寒兮姑娘,明珠在此谢过,得姑娘一席之言,解了明珠心头之惑。”
明珠的话,让寒兮觉得莫名其妙。她真不明白,难道明珠这样的人物,真的会一直纠结皇帝为何宽赦他的原因?
可明珠此刻已经不再言语,步履蹒跚地走到了牢房一角,盘腿在蒲席上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
寒兮顿沉心中无趣,可她此刻也不想太多了,既然明珠已经不再说话,那寒兮刚才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可以详细询问纳兰容若,为什么陷入了杀人案中。
纳兰容若告诉寒兮,大堂之上,他也是从刑狱官审问中,才得知了发什么了什么。
纳兰离开王安之府上不到两天,王家大小姐清莲竟然神秘失踪。王家上下都着急了,王安之的续弦兰香进入了小姐的闺房中查看。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小姐闺房中竟然藏了好多纳兰容若的词作,而且有些词作,当时还没流传出来。
王安之心中生疑,为什么纳兰容若从没见过自己女儿,却给王清莲写了这么多情诗?
细细查看之下,兰香竟然又搜出了几张纸。王安之打开一看,不觉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收留落魄的纳兰容若做了西席先生,短短的个把月时间内,纳兰容若竟然和小姐私下传递了情书。
小姐绣床下一张小小的纸片,引起了王安之的怀疑。王安之令佣人翻出后,打开一气,肺都快气炸了。
他更想不到的是,纳兰容若居然写信约小姐私奔,还让小姐带上金银细软,从围墙那儿翻出,纳兰容若则在外面接应。
王家佣人立即拥着王安之来到了后花园中,沿着围墙细看了一番,还真的找到了有人攀爬的痕迹。
正在王安之气得大骂女儿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地跟着纳兰容若私奔之时,忽然听到小妾兰香一声惊呼。
王安之回头一看,只见兰香面色苍白,一脸惊恐地跌倒在地。他赶紧问兰香发生了什么事,兰花指着后花园中的一口枯井,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王安之探头上前一看,井中居然有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楚,可这恐怖的场面,也把他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接到王安之的报官后,刑部来人火速勘察现场,从枯井里捞起了一具女尸。那女尸不是别人,正是王家失踪了的大小姐王清莲。
刑狱官盘问起情况,王安之号淘大哭,吩咐下人拿来纳兰的词作和书信,递给了刑狱官。
刑狱官派人找来纳兰的其他词作,令几个老学究细细核对后,确认是纳兰容若亲笔所书,立即断定,这是纳兰容若诱拐良家,劫财图色谋命,这才令衙役前去把纳兰抓捕归案。
寒兮反复问过几次,纳兰容若坚决不承认自己与王家小姐有过任何书信,但纳兰容若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那些词的笔迹,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牢头匆匆跑了过来,低声喝道:“寒兮姑娘,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再不走,要是遇上官巡监,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