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侯佳氏的如意算盘打得满满当当,本以为可以在刘佳氏和王佳氏面前,好好儿嘲讽一下儿侧福晋头胎只生下女儿的“失意”去,却没想到反倒被刘佳氏和王佳氏给联手嘲讽了。笔神阁 bishenge.com
酒席散去,她自己躺下生闷气。
这两个的性子平素看着是个软柿子,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儿,一向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今儿竟一起硬气起来,是叫她失算了。
只是……刘佳氏和王佳氏这样做,她虽说生气,还不算意外。
毕竟刘佳氏和王佳氏已经摆明了是侧福晋的人了。她们两个不肯听她的那些话,联手起来反抗,况且这是在热河,阿哥爷和嫡福晋都不在跟前儿,她们两个自是觉着能反了天了。
——真正叫她有些纳闷儿的,倒是那位活菩萨嫡福晋的反应。
听说京里一切都好,顺顺当当,一丁点儿的风波都没有。
这有点儿不像嫡福晋一向办事的风格了啊。
嫡福晋对侧福晋的恨,别人不知道,却是瞒不过她的。她本以为,这回侧福晋蒙骗了嫡福晋,说她自己用了雷公藤却还是有了孩子,嫡福晋必定不会容忍才对。
侯佳氏眯眼望住镜子,“……嫡福晋竟然容得她的孩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生下来了?不对劲啊。”
主子有话,这话便自然不能“吧嗒”落在地上。
星链如今没了星锁,有些孤掌难鸣,凡事便更加小心。她左右看看,见没旁人,这才上前接起话茬儿,“……想来嫡福晋也是不怕什么吧。毕竟嫡福晋已经有了二哥儿和四格格,儿女双全,便不管侧福晋能生下什么来,总归不会超过她去。”
“二哥儿是主子爷的嫡长子,如今又即将成.人,这便是稳稳当当的,谁都动摇不了的。即便侧福晋生下的是个哥儿来,这终究还差着十多岁,未来几年小孩儿的三灾六难的还不少,自是影响不得二哥儿去。”
侯佳氏叹了口气。
“话是那么说。就如同当年那十二阿哥永璂似的,本是谁都动摇不得的皇上嫡长子,比咱们家阿哥爷也大了好几岁去……都以为这是铁杆儿的庄稼,谁都动摇不了的根基,可是到头来熬成什么了呢?”
“自己那一辈子就也算了,下辈子还连累了那绵偲阿哥去,如今都成婚了,还是个什么爵位都没有。”
星链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儿了。
从前,这些陪主子说话的事儿,主要都是星锁来的;如今星锁走了,她自己也忌惮着自己的前程,这便平素倒是个闷嘴的葫芦了。
侯佳氏看星链又沉默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一种悲凉的境地。从前有话儿想说,或者有星锁接着;或者有些不方便跟奴才说的话,还有个王佳氏作陪。
可是如今,她想要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她此前找刘佳氏和王佳氏说话儿,是有想要踩一脚侧福晋的意思;可是却其实何尝不是——除了她们两个,她也没有旁的说话人了不是?
这后宫里啊,本就寂寞。倘若没有阿哥爷的宠爱,也没有孩子的陪伴……再没有个能倾心结交的姐妹的话,那这深宫里的日子,是真的难熬啊。
她从前以为她不怕,因为她从前一向对自己的年轻美貌极有信心,她知道阿哥爷一定会被她迷住,她一定会受阿哥爷的宠爱。
刚开始,一切还当真按着她所希望的去发展的。只是,好日子不过一二年,这么快一切便都烟消云散去了。
如今再眼看着自己的年华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荒废下来,一问太医,太医就说她的身子气血双亏还没将养过来,她就越发陷入无边的绝望里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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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乾隆爷圣驾从避暑山庄回京,驻跸圆明园。
此时点额依旧还住在圆明园中,并未回宫。因此也得以随一众皇子福晋,一同觐见乾隆爷。
乾隆爷见了点额也是含笑道,“十五媳妇倒是个稀罕客儿,朕有些年没在园子里见过了。今儿冷不丁瞧见,朕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
能到皇上跟前行礼的,都是皇子的嫡福晋。此时几位皇子嫡福晋,除了出继的皇子之外,还健在的便是以仪郡王八阿哥永璇的嫡福晋章佳氏庆藻为首。
章佳氏便含笑道,“汗阿玛说的是,从前十五弟妹总在宫里养着身子,倒是有些年没来园子里住了。今年她能过来住,与我们妯娌的难得相聚,可见她身子向好了,这可是最大的好消息。”
乾隆爷老态龙钟地点点头,“哦?身子终是见好了?那是好消息,真是好啊。”
皇上终于回京,十五阿哥哪儿能在圆明园里呆得住,这便急急地想要回宫去看廿廿和孩子。
点额自是跟随而归。
路上十五阿哥含笑问点额,“这一晃,七妞也有两个月了。福晋瞧着,那孩子眉眼可长开了些儿不曾?我上回见她的时候儿啊,她还是那么小一团,红红的、皱皱的,尚且看不清眉眼之间更像谁呢……”
嫡福晋笑了笑,垂下头去道,“妾身虽说能挪到园子里住着,可是这身子终究也还是不像样。这便没能折腾着时常回宫去瞧瞧。”
“倒是大满月那天,侧福晋懂事,亲自抱了孩子过来给我看。阿哥爷想啊,七格格大满月的时候儿是七月,正是盛夏酷暑,小孩子折腾过来一趟,背后都起痱子了。”
“我瞧着也心疼,这便叫侧福晋再别带着孩子折腾过来了。故此,我倒是也有一个月没见过那孩子去了。”
十五阿哥微微挑眉,只淡淡“哦”了一声儿。
点额忙道,“……只是咱们家四妞却是当姐姐的情深,三不五时便将自己的好嚼咕,交待了人送回宫去,说要给七妹妹尝尝。”
“我倒笑她,她竟忘了七格格才两个月的小孩儿,哪里长牙了呢。她也倒是不以为忤,还与我说,就算七妹妹不能吃着,那便给小额娘吃呗,便叫小额娘替七妹妹尝了,也是一样。”
十五阿哥这才展眉为笑,点点头,“姐妹情深,真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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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廿廿率领家中人在撷芳殿门外迎候着。
十五阿哥克制着,上前只抱住七格格,对廿廿淡淡含笑道,“……你辛苦了。”
廿廿柔声道,“这是多欢喜的事儿呢,妾身哪里有辛苦去?”
十五阿哥趁着抱孩子的当儿,手从孩子襁褓下伸过去,捏了捏廿廿的手。
廿廿甜甜一笑,赶紧抽开手,上前去给嫡福晋行礼。
嫡福晋也捉住了廿廿的手,左右地看着,“嗯,这两个月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儿啊,瞧着丰腴长大了不少。”
廿廿也笑,“从前还敢仗着年纪小,凡事都求着阿哥爷和嫡福晋多担待;从今往后却是再也不好意思了。”
刘佳氏和王佳氏也都急着上前来看七格格,倒是侯佳氏有些不情不愿地,只是上前给廿廿行了个礼,并不凑向七格格去。
星楣有些看不过眼,廿廿倒是由衷地笑,“她啊,离我孩子越远越好。我不在乎她的虚礼,倒要感谢她这么避而远之的态度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同回了所儿里去。十五阿哥自是不能先丢下点额不管,他先陪着点额回正房,帮着点额打点完。
倒是刘佳氏和王佳氏先顾不得回自己屋子,都聚拢到廿廿这边儿来逗着七格格玩儿。
刘佳氏和王佳氏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便也絮絮地将今年英吉利使臣到避暑山庄入觐的盛况讲给廿廿。
“他们带来了不少稀奇的好玩意儿,好些座巨大的钟表,光是安装就要好些日子。西洋人啊,就是擅长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宫里的西洋钟表自都是好玩儿,人人都喜欢那精巧自动的玩意儿,故此便是刘佳氏素性清淡的,这会子说起大型的西洋钟表来,眼睛里也是闪着光儿的。
倒是廿廿静静垂下头去,缓缓道,“……我倒是记着,皇上曾经在谕旨里说过:‘英吉利在西洋诸国中,较为强悍。且闻其向在海洋,有劫掠西洋各国商船之事。是以附近西洋一带夷人,畏其恣横’。”
“这样的人,不远万里来天朝,究竟是何居心?当真是心向教化、诚心朝觐,还是别有所图?”
刘佳氏一怔,倒是王佳氏先反应过来。
“侧福晋说的是,皇上也是心有防范。英吉利使臣进贡颇多,看似心思颇为诚恳,他们向朝廷请求能留人在京中居住,可是却被皇上给否决了。”
“皇上并命大臣巡抚官防,随时留心。”
廿廿这才点头,“难为皇上耄耋之年,尚且如此眼清目明。”
“聊什么呢?”十五阿哥一撩帘子从外头进来。
刘佳氏和王佳氏相视一笑,便都起身行礼告退。
倒是廿廿红了脸道,“二位姐姐都刚回来,这才说几句话呀,多坐一会子呗。”
刘佳氏便笑道,“我们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别呛着了咱们七格格。当我们回去盥洗、换过了衣裳,再来看咱们七格格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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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氏就在廿廿的西厢房里南屋住着,自不必出大门儿;唯有王佳氏独个儿走了出来。
正房里,嫡福晋有意无意地向外瞟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独个儿出来的场合,面上身上总会多少泄露出些情绪。
或者失意,或者落寞,或者羡慕。
可是王佳氏却平静如一,什么都瞧不出来。
从二月间王佳氏就随阿哥爷出外谒陵,后来又跟着去了热河……一转眼这都八月底了,王佳氏那显然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含月会意,便也摇头道,“她瞧着原本也是个有心计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趁着侯庶福晋怀着身子,抢了阿哥爷的宠幸,开脸儿当了格格。”
“按说这样的人,办过了一次那样的事,既然得了甜头,那便日后总归会再办的。可是眼前儿既然有了机会,她竟然撒手放了,真是叫人意外。”
点额眯了眯眼,“说到底,或许是因为终究是不同的人吧。咱们侧福晋跟侯佳氏相比,别看年纪小,可是那些年在宫里不是白呆的,驭人御心之术,不是侯佳氏能比得上的。”
含月点点头,“倒是侯庶福晋当真是白精明了一场。奴才瞧着,她回来的时候儿是一脸的怨气,绝非在热河又得主子爷宠幸的样儿。”
若是得了阿哥爷的宠幸,她回来必定是趾高气扬,至少也是心满意足的,不该是挂着一张怨妇的面孔才对。
点额便轻叹一声,“……这两个年轻的,看来是都不中用了。”
这两个年轻的,当年可是发挥了巨大作用的,那大侧福晋骨朵儿可说是活活毁在她们两个的手里。
可是现如今,两个人一个已经失去了孩子,更失去了阿哥爷的宠爱;而另一个,则是背叛了,归顺到了另外一边的阵营里。
点额静静盯着地面发呆。
难道是又应该挑新人的时候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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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正逢重阳,也正是令懿皇贵妃的冥诞之日。
说来叫人欣慰,廿廿在六月底为十五阿哥诞下七格格,而十七福晋也在几天之后的七月初二日,为十七阿哥又诞下一个小哥儿来。
两个孩子就隔几天儿,重阳之时便都正可以抱出来给令懿皇贵妃图影上香、行礼了。
毕竟这一年还添了绵偲和雅馨的孩子去,廿廿便也顺势问了一嘴雅馨那边儿的情形。
因着香叶的缘故,廿廿倒是留意与绵偲和雅馨那边儿隔着远些儿。便是给雅馨的孩子赏下东西去,她也都要就着十七福晋那边的人去,不单独叫自己身边儿的人去。
十七福晋叹了口气,“那孩子从三月下生,倒是三灾六难的没断过。便是雅馨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如今终于半岁了,好歹算是稳当下来些儿。”
廿廿便是一眯眼,“……哦?那孩子一直不大稳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