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进僻静山谷,这里人烟罕见,没有高楼霓虹,只有树林月光,没有喇叭不停的糟糕交通,只有窝在湖边喝水的野鹿,偶尔还会经过几座残缺的墓碑。
车越开越快,窗外的事物变得模糊,但不用害怕,只要有目的地,总会停下来的。
山谷很深,不止静还冷,甚至连车内都渗透凉意,但不用害怕,这不是接你去地狱的死神专线……瞧!在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已经慢了下来,这意味着快到站了。
这辆车的乘客不多,一节车厢还空出不少位置,看得出大多是情侣,还有些是结伴出游的年轻男女。当然也有独自一人的,就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女人。
她看上去并不傲慢,但一定很难把,因为几分钟前去搭讪的一个男人正丧着脸被同伴取笑,而她还心情很好的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抽烟?”刚走一个登徒子,又来一个吗?
“我不抽别人的烟。”她托着腮看窗外,连眼皮都懒得抬。
“这车破是破了点,但至少不禁烟,还是有点好处。”脸皮厚厚的男人也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边点烟边坐到她身边。
一见钟情的概率有多少?抛去科学解释,最现实的答案只有一个,在这里,只有你让我顺眼。
但让高肆主动的原因不止顺眼,更多的是好奇。
车厢内,情侣忙着调情,年轻男女打闹嬉笑,仅余的独身者,要么戴着耳机睡觉,要么低头看书或是玩手机。
老实说,第一眼见她并不惊艳,只会去想这女人一定很少出门。皮肤很白,甚至可以说是苍白,大眼画着小烟熏,嘴唇很薄,没有血色。
忍不住看她第二眼,是因为她在抽烟,接着注意到那头蓬松的卷发,还有……被几根发丝缠绕的脖子以及漂亮的锁骨。好吧,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这么仔细,也许是因为职业病,也许是他耳力太好,才会被她非常小的哼歌声给吸引。
尽管不承认,他还是费了点力气,听到一句还算完整的歌词——backfromthedead?然后他就一不小心发现她穿的黑色背心上有只黄色长颈鹿,穿在外面的长款绿黑格子衬衣太大,还有牛仔短裤上有五处破洞。
最后让他决定去认识她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那个出其不意的鬼脸太精彩,二是快到站了。
搭讪是需要时机的,尤其在车上,越是接近到站越是容易将气氛延长到下站交换联系方式,当然!前提是你有把握能交谈愉快。
“我是高肆。”就这样?对!就这样!他报了名字就专心抽烟。
这算什么?会有效吗?那女人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垂着眼看窗外。
十分钟后,车内广播响起,提醒到站。
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也为高肆着急?再不主动很可能就此别过,即使他们同一个地方下站,也不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我是夏海里。”她没有着急下车,倒是终于转头看向高肆。
高肆的头发是天然卷,他没有刻意去打理,怎么说呢?他是个粗犷的男人,浓眉大眼,鼻骨高挺,嘴唇微厚,下巴上有胡渣,穿蓝t恤跟迷彩休闲裤。
他长的并不差,但很容易被误会成到处招惹女人的家伙,不过幸好这位夏小姐很捧场。
“海里?海里面的那个海里?”他问的很认真,不像在耍白痴。
“你确定这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她冲他眨眨眼睛,抽出根黑色的烟咬在嘴里。
“你的烟很特别,自己配的?”他话题转的也很快。
“是啊,我叫它darkone。”她给出答案,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歪着脑袋问,“你……还要下车吗?”
几分钟后,所有乘客都下了车,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破破烂烂的站叫渡鸦镇。
渡鸦镇远离城区,被山谷包围,常驻居民不足两千,是个非常适合度假的地方。最有趣的是,渡鸦镇像是世外国度,有它独力的制度跟特定节日。
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尖叫节,镇里的居民会举办尖叫大赛,参赛者可以用各种道具表演节目,获得最多尖叫声的便是赢家,当然还会开放与恐怖元素相关的集市。
luckybar是渡鸦镇最受欢迎的酒吧,除了能在这里见到镇长迷人美艳的女儿蓝半月,还因为这儿特酿的好酒跟一个非常酷的老板唐笃。
渡鸦镇的少女们跟家庭主妇都会忍不住找借口经过luckybar,只为偷看一眼唐笃。
其实,这儿好看的男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像唐笃这样冷的。他不爱说话,即使是开店营业,也只是礼貌的点头示意,可以说这个镇上能真正跟他交流的人很少。
男人爱神秘的女人,女人也偏爱冷酷的男人,这是个死结吗?不得不说,唐笃完全浪费了那张拥有立体五官的脸!尤其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即使理着跟阿兵哥一样短到贴头皮的发型也照旧迷人。
镇长的女儿蓝半月是唐老板的头号爱慕者,就算明知踢铁板也天天来luckybar。美丽的女人总是自信的,何况得不到唐老板的青睐,还能虏获一帮单身汉的目光。
晚上8点,luckybar提前打烊,唐笃受镇长邀请,作为评委出席尖叫大赛。
若换做往年,他一定拒绝,但今天,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昨晚更是梦到一个最不想见!甚至是最想杀的女人!
以至于从早上到现在,那个总是咬着烟一脸无所谓的女人还在眼前晃。
“唐,你怎么还穿平时的黑衬衣?”蓝半月嘟了嘟嘴,随即讨好的迎上去,“我知道七上八下服装店里有套衣服很适合你,趁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好不好?”
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会对撒娇的女人有求必应,看!这里就有一个!
板着脸!丧着脸!冷着脸!好像蓝半月只是只碎碎念的麻雀。
“蓝小姐,”唐笃总算看了眼嘴碎又脸红的麻雀,“你挡到我关门了。”
“唐!人家只是想对你好嘛!你难得做尖叫节的评委,当然要穿的隆重点!”蓝半月觉得委屈,她是一呼百应的镇长之女,偏偏唐笃对她爱理不理。
忽然“啪”的一声,唐笃手里的钥匙掉到地上,是不小心没拿稳吗?那他为什么要皱眉,是因为那女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脑间吗?
“唐,听说你今年是尖叫节的评委,我也有参赛哦,看在我夜夜光顾的份上,记得打个好分数!”说话的是个女……哦不!是个男人!
渡鸦镇另一个不得不说的男人,他长发及腰,发美人更美,狭长凤眼,总带着七分倦意,比起唐笃的冷漠,他更像是个温柔的绅士。
尽管!他开的是葬仪屋,还有一个俗气的店名——阿南葬仪!只因他叫耿南勋,只因他自恋的坚持要在店名里加上自己的名字。
耿南勋先唐笃一步捡起钥匙,还非常好心的替他解决缠人的小麻雀。
“哎呀!半月你今晚真漂亮,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跟你一块入场?”这话是对蓝半月说的,而他的眼睛却盯着唐笃。
那眼神再清楚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时,渡鸦镇外迎来了新到的访客。
“这里一直都这么热闹吗?”高肆吹了记口哨,才刚进门就听到一波又一波的尖叫。
负责接待的胖老头抓着酒瓶喝了一大口,醉醺醺的解释:“今天是尖叫节,所有人都在黄金广场看比赛。”
“尖叫节?所有人都会参加?”夏海里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双眼微眯,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高肆热络的靠过去,嘴巴凑到海里耳边问,“要不要介绍给我认识啊?”
看!这里有一个装熟的痞子!明明是第一次见,明明还问出了“海里是海里面那个海里”这样白痴的问题,却不知羞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找人家调情。
“你要是认识他,一定会被闷哭。”她倒是不介意在外人看来过于亲密的距离,还能笑眯眯看着他说,“而且我还不能保证他是不是疯了或者快死了才……说要见我。”
高肆还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叫声响起!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更惊恐更……不!这是害怕的叫声,夹杂着哭声跟凄厉的呼救,下一秒,远处的黄金广场蹿出火苗!
“嗨!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现在我恐怕要去干活了!”高肆歪着脑袋对夏海里挤挤眼睛。转身一把抓住胖老头,镇定的说,“我是新来报到的警探,你快打给镇里的消防局,然后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我先去广场那边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哈?痞子变警探?那此刻还有心情抽烟的女人呢?
“是不是每次我到哪里,哪里就会叫个不停?还是欢迎夏海里的模式就是不停尖叫?”她像是自嘲的自言自语,看着高肆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嘴里的烟竟然就点着了,幸好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火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