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破坏尸体为什么满脸是血?”
林匀立刻一脸的委屈像是被抢了萝卜的兔子:“如果我说这是水管里的水你们信不信啊,我真的真的没骗人。”
“那不是血,是遇到碱性离子的酚酞溶液,有人在自来水管动了手脚装神弄鬼。”一名穿着真丝旗袍的女子走过来,她梳着发髻淡妆轻扫,眼角上挑,不怒自威。
“得,孔雀来了,我们这下子又得加班了。”侦查员都开始无声地控诉,默默地哀嚎。
“孔雀”是上头新调来的专案组组长,因为潘紫玉和马跃然的事情,虽是按照自杀结案的,但是自杀者联盟这个事情引起上级的重视,提出要在三个月之内将这个破坏网络安全的不良组织捣毁,所以成立了“自杀者联盟侦破专案组”,孔琅书刚刚上任一个礼拜,侦查班的同志就没正点下过一次班。
平均体重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并持续下降中。
孔琅书是法医。
结果就是林匀作为第一发现人被留下问话,苏凉与司徒灵泉做了笔录以后就被放了回去,毕竟他们与死者社会关系没有连接点,要查也是先查身边人。
但是苏凉心里却忐忑不安,短讯的事情总觉得仿佛是自己杀了人,自责像是藤蔓滋长,愈演愈烈,心脏鼓涨地像是要死掉。
“呐,第一名,明天休息日,我带你去植物园玩。”司徒灵泉突然说,苏凉没有理他,这种无聊的事情,谁想去谁去。
不过第二天还是被强架着去了,司徒灵泉说不去就不给药,苏凉当然不能拿宝贵的生命开玩笑,苦着脸辗转半个城市,陪着这个夜游神来到他所谓的植物园,虽然不乐意,但扑面而来的清凉还是让苏凉红了眼眶。
植物园只能算是半开发,也不要门票,人也不多,两人穿过门口的吊桥,就来到一片树林,树木很高,几乎有十几米,碧绿的色彩让苏凉有巨大的视觉冲突,她闭上眼睛。
“你很久不出门玩了吧。”
“关你什么事。”
“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很多人都是折几枝插家里,可是你没有,你家书柜里不是《计算机编程知识》就是《西方哲学原著选辑》,你每天都吃大米饭,配菜永远是荷包蛋和小青菜,你早上7:00出门,左右偏差30秒,你晚上6点回家,鞋子总是放在右方45度,晚上不喝任何液体,即使你很渴……”
司徒灵泉这番话很快,但是苏凉愣住了。
“你观察我。”
司徒灵泉双手一摊:“职业病。但是如果你继续下去,你的强迫症会越来越严重,我觉得你需要一点改变。”
“改变?”苏凉好像听见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她看着司徒灵泉,嘴角拉扯出一个笑容:“你知不知道道我看着电风扇常常会想它什么时候掉下来削掉我的头?你知不知道我看着花朵会想如果我去摘它会不会有蜜蜂蛰地我满头包然后中毒?你知不知道我会想早出门一些会有辆车突然开过来把我压扁?你知不知道如果出了一点偏差,结果就是差之千里……”即使知道道理,但无法控制去想。
噗!
苏凉的头突然被砸了一下,她吃痛愤怒地看着司徒灵泉。
“是山核桃。”司徒灵泉走上前把落在草丛里的一颗果子捞在手里,“核桃外表坚硬,可是果肉却是极有营养的,你要吃吗?”
“我要走了!”苏凉觉得过来这里简直是浪费生命。“我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你觉得看着难受你可以走。”
“走了你可就完蛋了,这里没有熟人领路很容易迷路,你不想变成一具白骨被人做研究吧。”司徒灵泉还是呵呵笑着,显然毫不在意对方的冷言冷语。
苏凉没办法,只能一屁股坐下,她仰起头满目苍翠,但是内心的燥热却是如何都无法平复,她的冷静似乎在崩塌,她抱起脑袋想要冷静一下,但是很快她身子跃起来。
一只绿色的虫子趴在树干上,三角脑袋微微摇晃着,后翅抖动。
“就现在还像个女孩儿,不就是螳螂么,不过这个季节有螳螂还真是奇怪啊。”司徒灵泉很惊喜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你干嘛?”苏凉问。
“在古代人们将螳螂视为先知,因螳螂前臂举起的样子像祈祷的少女,所以又称祷告虫,但是螳螂也是残忍的虫子呢,它们喜欢自相残杀,母螳螂交配的时候还会吃掉公螳螂,实在是很有意思的虫子啊。”司徒灵泉想要去捉。
苏凉看着那只绿色的小虫子,没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出血。
突然她说:“我们走吧。”
“诶,这么有意思的虫子你不多看看。”
“无比讨厌。”林间的小路不是太好走,因为水汽的关系,石板路滑滑的,仿佛一尾滑溜溜的鱼儿,用尾巴在心口敲着。
但是苏凉还是走的很快,司徒灵泉只能放弃那只小螳螂转而跟着后边喊你慢点啊慢点。
天下雨了。
冷水不断地从她头顶流下,她站在冰冷的泥泞的石板路上,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但是感觉不到味道,血腥味道在嘴巴里化开来,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耳畔却响起。“你看见了什么?”
她颤抖地张开嘴:“妈妈,杀了爸爸,妈妈,杀了爸爸。”
……
“你是谁,为什么会和我家小凉在一起,说,不然一枪毙了你。”司徒灵泉看着左边的恐怖男人,以及右边的一大帮子黑衣人感觉自己简直是入了火坑了,没有调查清楚人家底细就贸然派自己接近,果然研究所资金不够所以完全不理会他的死活吗?
“额,不是,我就是去植物园玩,刚好看她晕倒了,所以我送她来医院了,我不认识她,我就是……路人……”司徒灵泉觉得自己说的毫无说服力,谁路人没事背着在大雨里跑了五六公里啊。
好人当不得。
“额……”感觉脑门上枪的冰冷后他更是后悔没把苏凉丢林子里算了。
“舅舅,他是我朋友……”此时苏凉醒了,她停顿了一会儿,对男人说。“为什么当时让我忘记,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男人虽然长相凶残,但是对苏凉是极好的,他放下枪,面上都是委屈,当年非洲乞力马扎罗的惨剧至今无法得出真相。
那一天,他最亲爱的妹妹一家惨遭变故,妹妹失踪,同一车厢的人全部都死去,死状凄惨,唯有苏凉这个五岁的孩子活了下来,警察问话,却问不出什么的,最后拜托催眠专家,苏凉只说了一句妈妈杀了爸爸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孩子的外公为了不让孩子受到伤害又拜托那位专家给她做了记忆封闭,希望藉此让苏凉能够像平常孩子那样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她居然想起来了。
“我一定会查出来的。”脑海里只有一幅画面,妈妈拿着带血的剪刀扎在爸爸胸口,只是她的脸上那种绝望,却是天底下最伤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