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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上午王河北段的支那革命军炮击作战,对于日军来说是自奉天会战以来遇到的第二次大规模的炮击作战。
在奉天会战中,日军第一师团面对集中了上百门火炮的俄军的突击,就在几分钟内演变成了总崩溃,当然这同当时的第一师团在旅顺战役中损失过大,补充了过多的预备役,从而士气薄弱不无关系。
但这一次的成建制大规模溃败,在陆军看来是有损于皇军的威严的,因此在日俄战争之后发行的官方战争史中,这一事件被完全略过了不提。但是10月15日爆发的王河会战,却让日军再次重温了奉天会战中第一师团的崩溃过程。
虽然日本海陆军之间分歧相当的多,但是在某件事上双方倒是难得的保持了一致的观点,那就是对于火炮的运用上。东乡平八郎在日俄战争前的名言:“百发百中的一门大炮要胜过一百门百发一中的大炮”,正是日本陆海军对于火炮战术的一个基本观点。
1913年日本的粗钢产能25万吨,陆军能够分配的钢铁每个月不到1万吨,这个数字对于中国来说已经相当庞大了。毕竟汉冶萍公司在1913年的粗钢产能也才达到4万吨,而革命委员会控制下的青岛、佳木斯两地的粗钢产能约在13万吨左右,两者相加也不过才17万吨。
但是在进口钢铁的数量上,革命委员会却已经超过了日本将近9倍,几乎达到了80万吨钢铁,虽然将近一半是基建用钢铁,但是革命委员会在军事工业上的钢铁分配用量是每月2万吨,几乎等于日本陆海军每月配额的总和了。
而革命军除了内河巡逻艇外几乎没有什么海军军舰需要消耗大量钢铁的,这也就意味着革命军实际上获得了比日本陆军高出一倍的钢铁配额,而革命军的人数在开战之前也不过是日本陆军总数的一半。于是不管是陆军的钢铁总配额,还是人均钢铁配额,革命军都是优于日本陆军的。
对于德国的军事顾问来说,革命军的钢铁配额虽然是少了些,但是打一场中等规模以下的会战还是比较充分的。而对于德国总参谋部来说,消耗钢铁永远都比消耗人命划算,毕竟德国的总人口才6500万人,但是俄国一家的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德国人口的一倍,要是比拼消耗人命,那么德国是必败无疑的。
正是抱着这种思想,对于炮兵的使用方面,德军不仅要追求精确,还要追求大威力。事实上随着长射距火炮的出现和新式的火炮瞄准方式,德军的炮兵部队已经开始从战术炮兵走向了战略炮兵的阶段,简单的说就是让大炮兵远离战场,在敌军无法察觉德军的火炮阵地下进行远程攻击。
这种突入其来的火炮攻击,不仅能够大量的杀伤无防备的敌军士兵,也更能打击敌军的士气。虽然革命军的远程火炮数量不足,无法完美的达成德军的新式炮击战术理念。但是掌握了制空权的革命军,却给前沿炮兵阵地提供了足够安全的射击空间和引导射击的协助能力。
221门火炮,野战炮以22.5米的间距,重炮以58米的间距,对着王河对面4.5公里的日军阵地开始了一场长达将近3个小时的炮击。严格的来说,这场炮击持续了230分钟,平均每分钟发射了1.5枚炮弹,总共打出了76245枚炮弹.。
整个炮击的区域为10350000平方米,平均每135.75平方米的土地上分配到了1枚炮弹。一枚75毫米的榴散弹杀伤面积是450平方米,100毫米口径的榴散弹杀伤面积是800平方米,1,52毫米口径的榴散弹杀伤面积则是1750平方米。
对于革命军的火炮射击参谋来说,这是一个数学问题。不过对于正当其面的日军第15混成旅团来说,这是血与火交织而成的残酷三小时。蚁川五郎作少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登上大陆还不到一周就面临了如此残酷的大炮会战。
10月13日第15旅团和第21旅团交换了防区,面对着泥浆中的壕沟等恶劣环境,刚刚走上战场的第15旅团的将士还是充分保持了士气,不过向旅团司令部的请战信也接踵而来,显然大家并不想长久的待在泥浆之中。
13日之前,蚁川少将已经看过了第21旅团制定的的作战计划,应该来说这个作战计划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步骤上却极为严密,简直就是一份教科书式的步兵战术进攻方案力量,因此蚁川少将看过之后就把这份方案下发了下去,预备于17日上午正式发动进攻。
日军选择进攻的方向自然是北面平坦的平原地带,这也是第15旅团调守此地的主要因素。为了此次进攻,师团司令部给第15旅团配备了88门大炮,包括24门三八式150mm榴弹炮。
虽然军部还为第五独立师团配备了最新式的四五式240mm攻城炮,原本是计划用于攻打青岛外围要塞的。但是崂山湾的前行登陆失败,加上朝鲜战场上支那飞机的战绩,第五师团最终还是没把这些笨重的大炮运上岸来。
而且第五师团也从军部那里获得了通报,对于自己的大炮阵地进行了分散和隐蔽,还就地研发了不少防空武器。虽然还没有打下一架飞机,但是却也让支那飞机不敢再迫近地面侦查了。
不过日军在制空权上还是一败涂地,虽然海军在青岛空战中大受损失,但是海军显然没有和陆军分享自己失败经验的意思。于是浑然不觉的陆军带上了手枪试图在空中和支那飞机进行对射,这当然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陆军在失去两架飞机和一具气球之后,就放弃了自己头顶的天空。之后从朝鲜战场传来的消息,更是让第五师团震惊不已,但是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飞机是如何消灭了炮兵阵地的,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到过除了侦察机和战斗机之外的其他支那飞机。
军部一边忙着拯救朝鲜被围困的部队,一边把那些经历过了支那飞机进攻场面的人员召回东京,要求他们和兵工厂合作,研究出一款防空武器来。但是军部唯独就没有想过,山东这边的第五师团根本就没见过支那轰炸机的攻击方式,自然也就想象不出如何去防范轰炸机的进攻。
最后便是,日本陆军虽然先学习了法国后学习了德国,表面上看是一只相当西化的军队,但实际上日本陆军的指挥系统中充满了旧藩阀军队的等级观念。而德国陆军中本就存在的容克贵族军官和普通技术军官之间的矛盾,在日本陆军中的藩阀观念中更是被放大了。
这也就导致了,凡是被派往海外留学的陆军军官,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了反长州派的一员。事实上陆军在南满的失利,已经让一些底层的年青军官开始串联了起来,认为陆军再沉迷于过去的荣誉之中,继续被那些不思进取的长州派军阀们控制,那么陆军就有可能成为下一场对外战争的失败者。
比如光是一个隐蔽大炮阵地的方案,顽固而守旧的军官们就只会派人砍树木搭建遮蔽大炮的棚子,却不同意挖掘半地下的火炮阵地,拒绝把弹药分散储放等合理化的意见,仅仅因为这些意见不符合作战条例。而光是注重于大炮阵地的隐蔽,却忽略了轻便铁路和拖曳弹药车的骡马群的隐蔽,使得革命军很快就判断出了日军可能的大炮阵地和弹药储备地点。
14日白天,革命军派出了几架飞机对这些疑似大炮阵地、弹药库的地点进行了一场火力侦查,日军的反应很快就让革命军指挥部判断出来日军主要的大炮阵地和前线弹药库。
因此在15日8时,18架轰炸机加上12架战斗机首先对日军的大炮阵地和前线弹药库进行了一轮攻击,这一轮攻击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
日军在苗家和朱桥之间的一个重要弹药库被破坏,这使得之后日军前线的大炮在打光了手边的30发日配给后就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革命军的大炮慢条斯理的在本军的阵地上用炮弹犁地。
而日军可以用来反炮兵的150毫米榴弹炮阵地因为遭遇到了革命军飞机的反复扫射,使得炮手死伤惨重,几乎就没有在这场大炮会战中发挥出什么作用。
驻守于朱桥镇上的第15旅团旅团长蚁川五郎作,在革命军大炮开始轰鸣的时候还试图控制局面,要求各部队固守阵地等待炮击结束,准备对革命军之后出击的步兵部队进行反击。但是等到革命军的大炮射击了一个半小时也未曾停止下来,脸色惨白的蚁川少将便只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久不能发出一语了。
在这等程度的炮击下,他和前线各部队已经不可能再联系上了。而对于前线部队伤亡一无所知的他,也无法再发布任何指令下去了,就算他还能发布指令,能否把这样的指令传达给前线部队也是个问题。至少前线部队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派人回来通报情况了。
站在平里店观察所观望的张孝准等人,也同样被这样的炮击方式给震撼到了。望远镜中那些从浅壕中跳出,如无头苍蝇一样在阵地上乱跑,最终变为一团血肉的日军士兵,告诉了这些中国军官在这座用炮火编织起来的牢笼内,什么战术条例都失去了效果。
邓振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另一头的德国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着同僚们说道:“这些德国军人可真是够冷血的,这样子打仗,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站在邓振镛身边的军官们都是微微颔首,完全没有了往日战胜敌人的兴奋之意。面对这样的作战方式,士兵完全就成为了如子弹、炮弹一样的消耗品。即便他们今次站在了胜利的一方,也不能不对这样的战争模式生起恐惧。
只有张孝准还能保持冷静的对邓振镛告诫道:“注意你的身份,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邓振镛打了哈哈,立刻转换了话题说道:“难怪主席一刻不停的督促着炼钢厂和化学厂的建设,要是以后战争就是这样的模式,那么没有重工业的国家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过了许久张孝准才叹了口气说道:“幸好,我们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