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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川从滨江道署离开返回哈尔滨道里车站,预备从这里乘坐为革命军设置的专列返回香坊车站时,却发现铁路管理局警察部长扎列姆巴正站在专列旁的站台等候着自己。
吴川于是向他微笑着打着招呼道:“扎列姆巴部长,您这是在等我吗?”
扎列姆巴看了一眼簇拥在吴川身后的卫兵,这才满脸堆笑的向吴川问候道:“是的尼古拉上校,彼得堡发来了电报,我觉得您有必要先过一过目,所以就先给您送来了。”
吴川想了想,便对着身边的卫兵说道:“让司机等一会再发车,我要同扎列姆巴部长谈一谈先…”
给革命军预备的专列自然不会如局长霍尔瓦特的专列那么的豪华,这辆专列只有两节车厢,一节是普通的硬座车厢,一节则是大餐间,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增加普通车厢或货车以运输士兵、武器。不过现在么,吴川和扎列姆巴就在大餐间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两名卫兵则守在了车厢门口,这个距离刚好能够看到扎列姆巴的动作,却又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
“这列车也太过朴素了,我记得车库里还有局长备用的专用车厢,明日我便让人调出来给您使用吧。”扎列姆巴一边向吴川卖好,一边把拿在手里的文件袋子恭敬的递给了吴川。
吴川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他拿过文件袋子拿出了里面的电报慢慢的看了起来,过了数分钟之后他才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问道:“部长先生,这些电报你拿给我的是原件呢?还是抄件?”
看到吴川的表情,扎列姆巴就知道自己这次的赌注还是赌赢了,他赶紧坐正了身体回道:“当然是原件,不过我也只能封锁两、三天,等到彼得堡那边再继续追问下来,我恐怕是难以拦住了。”
吴川捏着电报再次看了一眼,这才饶有趣味的看着扎列姆巴说道:“为什么你会想着把这些电报先送到我这里,而不是给它们的主人送去?霍尔瓦特局长如果接到这份电报,说不定就能够翻盘了。”
扎列姆巴摊了摊手说道:“斯托雷平阁下去世,萨宗诺夫阁下因为办理丧事而暂时离职,新上任的主席大臣科科夫佐夫阁下和外交部代办大臣尼拉托夫阁下对于远东的事务一无所知,他们既不知道这场革命是我国在背后的支持,又搞不清尼古拉上校和吴川是同一个人,那么我想他们也一定不清楚上校您和拉斯普廷阁下之间的亲密关系。
那么把这些电报送给它们的主人也不过是徒惹他们烦恼,要是彼得堡那边再度改口,我们这边就会陷入一场混乱。我觉得远东现在已经够乱的了,没必要再让彼得堡的大人们再插上一脚,所以我就先把它们送来给上校过目。我想,上校您一定可以在彼得堡解决这些问题,那么就没必要在远东闹出什么不愉快了。”
吴川听了半天,方才意识到这位警察部长大约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拉斯普廷的亲信了,于是在新上任的主席大臣和圣愚拉斯普廷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皇帝面前最受宠爱的圣愚。
意识到这点之后,吴川脸上神情不变,依旧保持着微笑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非常好,部长先生。我会记住你今天的选择的,那么你且替我保留它们三天,三天之后再送给它们真正的主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虽然吴川什么承诺都没有给自己,但扎列姆巴却已经听出了对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已经和从前有所不同,他于是起身回道:“那么我就不打搅上校您了,如果您有什么交代我要办的事情,只要派人传一个口讯就可以了…”
把扎列姆巴送下了车,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的车头终于拉响了汽笛,带动着车厢缓缓向着香坊车站开动了过去,车上的吴川这才重新翻看起了扎列姆巴送来的电报。
吴川刚刚返回香坊军营不久,斯维尔德洛夫、彼得·约诺维奇·巴拉诺夫、捷尔任斯基三人就一起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斯维尔德洛夫共和党副主席,巴拉诺夫共和党组织委员,捷尔任斯基共和党军事委员,这三人和吴川刚好组成了现在共和党的最高权力组成。
虽然吴川也认为布尔什维克在党内占的位置有些过多过高了,但是现在的共和党的组成人员比例,确实是俄国布尔什维克多于中国党员。既然他要借用布尔什维克的组织和革命理论,就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中国的工人阶级现在还处在一个萌芽阶段,他们既不知道什么是革命,也缺乏斗争的经验。
相比之下,已经同沙皇专制体制斗争了数十年的俄国工人阶级,和接受了马克思社会主义思想的布尔什维克们,要比稚嫩的中国工人阶级更富有斗争经验和革命的自觉性。当两者融合在一起时,前者自然就脱颖而出,成为了党的骨干力量。
只是相比起吴川心里的这点担忧,共和党内的俄国布尔什维克们其实更为忌惮他这位党主席。一开始这些布尔什维克们都认为,把党主席的位置让给一位中国人来担任,这不过是一种安抚中国同志的形式。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些中国同志对于革命理论和革命斗争一无所知,虽然这是领导中国革命的中国党组织,但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这些布尔什维克来主持中国革命的。
可是,这位看似并不出名的中国人,在革命理论和革命斗争方式上居然完全压倒了整个党组织拟订的理论和计划。这里不是说的吴川以出色的外交能力,从帝国主义那边获得了大量的物资援助,而是单单指他对于世界革命形势的分析和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步骤,特别是中国、朝鲜和俄国革命的相互支援及合作,完全让党内的布尔什维克无话可说。
在党内的大多数布尔什维克看来,在革命理论上能够压制住这位党主席的,大约只有以列宁、托洛茨基等一干俄国革命领袖了,当然这些俄国革命领袖是不屑前来远东参加一个中国政党的,所以在远东谁也无法在革命理论上压制住吴川了。
拜现在落后欧亚通讯所赐,远东的革命发展并不能及时的同远在西欧的列宁等布尔什维克领袖进行汇报交流,于是吴川也就成为了共和党真正的领袖,成为了党的路线方针和革命理论的主要制定者。
在同沙皇专制政权的斗争中,俄国的工人阶级和布尔什维克们已经日益意识到,没有一个坚强而稳定的领导核心,革命是无法获得成功的。因此当吴川展现了自己在中国革命道路规划上的正确性之后,党内的布尔什维克们很快就聚集到了他竖立起来的旗帜下。特别是当今天这场革命的迅速获胜,更是极大的增强了他的威望。
只是还没有等共和党的党员们庆贺革命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这边就传来了吴川在滨江道署被一群乱兵围困的消息。因此在他返回了军营之后,三人就立刻跑了过来,一是慰问于吴川,二则是想要同他商议下一步的革命任务。
对于斯维尔德洛夫三人的慰问,吴川先是表示了感谢,随即他便转移了话题说道:“…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当前我们对于军队和人民的政治教育还是太过于浮躁和高大上了。
我们讲反帝反封建,讲保家卫国,也许能够激发有一定教育程度的民众认可,但是对于大多数没有知识的贫民来说,这样的革命理论无疑同圣经一样难以理解。
如果我们在继续使用当前的方式去传播革命理念,那么共和党员最终将会变另一种传教士,人民难以把革命同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最终只会把革命理论神圣化、虚无化,最终把革命视为难以触摸到的天堂,从而在实际的生活、工作中背弃革命。
我以为,这件事是对党的工作的一种警告,我想我们需要对党的工作,特别是理论建设方面的工作进行一些调整了。”
斯维尔德洛夫同两位同志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不由向着吴川回应道:“吴,那么你认为党现在的工作要怎么做出调整呢?”
吴川思考了一下后说道:“虽然我们在军中发展了不少党员,也设立了识字委员,但是我认为党对于军队的掌握还是过于松散了。
我认为,党应当确立对于军队的绝对指挥权,首先在连以上单位确立政治委员的政治地位和权力,其次从连开始,每一级军事单位都要设立党组织。
军队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想要对抗组织唯有建立另一个组织。政治委员除了负责对于士兵的政治教育工作之外,还应当担负起军中党组织的领导建设工作。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尽可能的杜绝军队独立化和军阀化的倾向…”
对于吴川提出的这个主张,捷尔任斯基是第一个表态赞成的。他自始至终都是一直主张革命组织的纯洁性的,在他看来共和党同帝国主义的联手,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党的力量,但也破坏了党的革命性,令一些投机者混入了党内。
如果不是因为大多数布尔什维克不支持他,捷尔任斯基大约早就要求对目前的共和党和革命军来一次整肃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