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韵双璧 第二十三章 为仙莫辨

    在整个玉京阁里，道虔最赏识夕坤，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与夕坤最合得来。私下里和道虔最合得来的人其实是在五位长老里最不起眼的晗碧。晗碧是道虔同辈分的师姐。但对于道虔真人来说，晗碧不仅仅是同门师姐，更是一起长大的，最照顾他的姐姐。

    因此，自夕坤那里一得到了可能会找到晗玙和落尘的消息，道虔掌门马上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晗碧。

    “你说什么？！晗玙师姐？！！”

    让道虔没有想到的是，当晗碧听到“晗玙”两字的时候，晗碧的眼底竟然露出了震惊、哀伤、期盼、懊悔等等复杂的情绪。这其中似乎还有一种类似崇敬的感觉。这让道虔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想来晗碧是自己的师姐，比自己年长几岁，更是比自己早入门派，又与晗玙同为“晗”字辈。自己虽不认得晗玙，但晗碧或许认得，亦或许两人还有着深厚的友谊也未可知。

    晗碧低声痴痴地念着“晗玙”两字，最后竟然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道虔有些担心，起身离了座位。

    “我没事”晗碧对着道虔摆了摆手，然后扶着额头撑在一旁的桌子上。道虔见状，也只好又坐了回去。

    晗碧深深地呼了口气，才抬起头来说。

    “二百年了啊！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二百年，不知师姐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果然，这位‘晗玙’仙人，师姐果然是认得的。”道虔点了点头，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认得？当然认得……”晗碧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不单只有我识得，你也是认得的。怎么你却好像完全不记得了一样？”晗碧的语气中夹杂着不满。

    “我也认得？”道虔真人从来没见过师姐这样的态度，不禁有点手足无措。

    “何止是认得？”晗碧闭上眼睛无可奈何。道虔能从她的表情中感到悲伤。

    “晗玙师姐若知你已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一定又会伤心……”晗碧说道这里，突然止住话音，沉吟了片刻，又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最爱的人皆已死去，独自一人升仙，如今二百余载的光阴逝去，应是早已磨灭了七情六欲罢。”

    “师姐——！平日里从不见你如此感伤，今日是怎了？”道虔打断了晗碧的思绪。

    “二百余年以前，在与魔界的那场大战后，晗玙师姐与落尘师兄一同升仙，临走之前将你托付给我照顾。当时的你与我并不熟识，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当年的我和现在一样不喜与人来往，而你是刚入门的弟子。若不是有晗玙师姐，你我可能永远不会像今日这般要好，我也可能永远不会成为这玉京阁里的五大长老之一。”

    “原来是这样……”

    道虔真人听了晗碧这样一番话，只是稍作惊讶，但很快脸上就恢复了平静。

    晗碧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她心底暗想，道虔真是变了太多太多。晗玙刚刚离开的时候，每次提到晗玙，道虔都哭哭啼啼的，每次遇到困难都会先说一句“如果晗玙师姐在的话会如何如何”，可现在……

    晗碧又暗自伤感起来。

    道虔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性格也越来越古怪冷酷，让人难以捉摸。虽说人终有一死，终有一天人们会忘了她。但她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晗玙一样被道虔所遗忘，她的心里就泛起哀伤。毕竟她不像晗玙那样，有那么多人喜爱。她现在仅有的唯一的朋友，就只有道虔了。

    “师姐？师姐？！”

    听到道虔在叫自己的名字，晗碧终于回过神来。

    “年纪不大，记性竟赶不上我这个师姐，你不觉得惭愧？”晗碧轻声笑笑，转移了话题。

    “年纪也不小了，看我这满头白发和这白花花的胡子，一脸的皱纹。倒是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了，黑发早已变为银发，可音容笑貌却从来不曾变化，真是叫人羡慕啊。”道虔捋了捋胡须感叹道。

    “好了，师姐，我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没事不要总窝在房里，容易变傻。师姐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见晗碧没有回应自己，道虔笑了笑，起身走出大殿。

    “黑发变为银发……音容笑貌未曾变……满脸的皱纹……”晗碧喃喃地重复着道虔的话。

    突然她猜到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大门自言自语着。

    “真人？仙人……仙人怎么会变老？连我这未曾升仙的人都不曾变老，你怎会变老？道虔啊道虔，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啊？！”

    银白色的头发将晗碧本就苍白的面容映得更白了几分。晗碧的眉头紧锁，一对白色的秀眉上扬着，眼睛里有疑惑，更多的是担心。

    ……

    “穆昉染！”

    门口的喊声吓了穆昉染一跳，这才把穆昉染的思绪拉回来。穆昉染从元喻的房间回来便坐在床边发呆，连房门被打开了都不知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人，略微有些惊讶。

    “望曦师兄？”

    “没错，是我”

    望曦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满，双手抱着肩膀，眼睛死死地瞪着穆昉染。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来讨债的债主。

    “我叫了你十几遍都没人理，踹开了门，看你还是在那傻愣着，非要我喊你才能听到吗？怎么？元喻那小子摔几下盆子，骂几句，就把我们的小昉染给吓傻了？”望曦显然对元喻刚才的态度十分不满，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望曦还在生气。

    “对不起大师兄，元喻师兄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看到自己满身的伤痕心情不好而已，不是有意要那么做的。”穆昉染看到望曦这个样子，反而觉得心虚害怕，她怕望曦会要掌门责罚元喻。

    “你居然替他道歉？”望曦松开抱着的胳膊走到穆昉染面前，怒声道“你居然替他道歉！受委屈的人是你！凭什么要你替他道歉？”

    “大师兄~”穆昉染瞪大了眼睛看着望曦，眼中似有坚持。

    望曦也看着穆昉染，两人对视了片刻后，终于望曦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真是败给你这丫头了。师兄只是担心你，既然你都不在意，我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真像你说的那样？做个称职的门神把他就地正法？”望曦自嘲地笑了笑，穆昉染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她既然有她自己的想法，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做兄长的，可以在她困难的时候帮一把，却不能替她做出选择。

    “谢谢大师兄。”穆昉染舒了口气，对着望曦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望曦看着穆昉染的笑容，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失踪了的师妹“灵婉”。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片刻他嘴边就露出了笑意。蓝婉儿到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或许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使得自己和她相遇。既然老天都不让他死，那就顺其自然吧。这样想着，望曦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今天听夕坤长老提到晗玙、落尘两位仙人，似乎是要请两位仙人帮忙共同抵御魔界的进攻。看样子，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任务了。”望曦说着，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去找蓝婉儿。望曦记得分别的时候蓝婉儿是受了伤的，被带回妖界修养，如今不知道修养得怎么样了。

    “嗯，那太好了，如果有下山的任务，我就去跟掌门请求，让我同去，说不定可以把灵婉找回来。”穆昉染面带喜色，她也担心蓝婉儿，急着要把她找回来。

    这种想法和望曦的想法不谋而合。望曦正想着回话，可是突然想到蓝婉儿是妖界君主的事情，不由得心头一紧。要怎么样才能让穆昉染接受这个事实？

    他在穆昉染面前来回踱着步，心里想着要不要先试探一下。穆昉染看他在这晃来晃去，晃得自己头昏眼花。不禁开口打断了望曦。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心事？干嘛在这晃来晃去的？跟个热锅上大蚂蚁一样？”

    “什么？热锅上的……还是大蚂蚁？”望曦走上前去，朝着穆昉染的头重重地拍了拍，“臭丫头，跟着灵婉好的没学到，贫嘴倒是学得挺快。还大蚂蚁？要是有我这么大的蚂蚁，还不吓死你？”

    “师兄，你错了，跟灵婉当然学不到好的，她身上哪有好的东西让我学啊？”说完穆昉染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望曦瞧着穆昉染大笑的样子，又一次感叹，这哪里像个姑娘家？

    “阿染，问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望曦收敛笑意，认真地问道。

    “师兄？”穆昉染止住笑意，疑惑地看着望曦“师兄请说。”

    “阿染……在幻仙林……灵婉被西妖界大祭司带走养伤……如果她是……”望曦试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穆昉染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穆昉染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腰上的剑鞘。这个动作让望曦止住了声音。望曦甚至有些后悔试探穆昉染。但他不知道，穆昉染只是随便抓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而已。

    “算了当我没说。”

    “不！师兄，不管她是什么，是妖也好，是人也好，甚至是与我们即将开战的魔也好，她都是我的亲人。”穆昉染抬起头，松开手，心中已是坚定不移。她看着望曦，继续说下去。

    “在我心里她和大师兄是一样的，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同样也不许别人伤害她。”

    “别激动，小昉染，我只是说说而已。”望曦摊摊手，摇着头。“罢了罢了，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一腔热血的去吃饭，可是吃不饱的哦。师兄给你泄泄气。”

    听了这样的话，穆昉染的紧张和不安全都化为了笑声，被带过了。

    穆昉染随望曦一同向饭堂走去。她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中间的是非种种，还是等找到蓝婉儿后，让她亲自说与自己听吧。不管蓝婉儿和她说什么，她都会相信蓝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