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宅。一笔阁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柴世嵘与黄皆行走在静谧的后院,干硬的树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不时有湿露滴在地上。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柴世嵘垂在大腿上的右手,在两个时辰前,便是那只手击昏了宋鲤,并为她放了半瓶的血。
现在那个小小的瓶子正被攥紧在他手中,等待一会儿之后的时机发挥效用。
“还生气呢?”柴世嵘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调侃道,“只是手指的一丁点血而已,没必要这么记仇吧。”
两人都知道,黄皆的恼火只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罢了,没了喰的帮助,他不过是一个缠满布带,令人发笑的奇人。
他走到柴世嵘前头,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他指示方向。柴世嵘两根手指夹着透明的琉璃瓶口,狭长的双目凑到近前。
透明的瓶身里藏着半青半红的血液,正翻滚着震动,然后朝一处泛起潮汐。
“走吧。”柴世嵘轻声一笑,当先朝一处走去。
夜晚的宅邸泛着一层氤氲的湿气,在月色下沾上并不均匀的色彩。除此之外,并没有夏夜特有的蝉声,除了两人渐渐重合的脚步声外一切都静谧得过于诡异。
在长廊上,黄皆走在后头,警觉的目光扫视周围,见到中心枯死的矮树,光秃的旱地,还有凝成块粘在地上的血污。
“你不奇怪为什么只有这里没下雪么?”柴世嵘开口问道。
“警告。”
“还是挺聪明的。”柴世嵘点点头,继续道,“那鬼怪与李修的纠缠还未完结,要想结束这一切还得在这里。”
这时瓶子里的血液潮汐突然朝一个方向涌动沸腾,柴世嵘闭上嘴,走到一间厢房前,抬脚一踢,踹开房门。
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
他抬眼一瞥,看见房梁上悬着的一根绳索和绳索下吊死的女人。
她皮肤惨白,小腹耸起,显然在死前已经怀孕多时,一条纤纤性命未来得及等孩童降生,就终结在了深宅之内。
“找到正主了。”柴世嵘语气里却没有一丁点同情,反倒有一丝欣喜。
“为什么不早上来。”
“总得让某些人稍微安下心。”柴世嵘边说边走进厢房,拿起瓶子。
里头血液沸腾更为剧烈,瓶身都出现了几丝裂缝。
“照顾了这么久,也该见面了。”
柴世嵘提手一扔,琉璃瓶甩到了尸身之上,脆弱的瓶身瞬间碎裂,血液溅射而出,洒在惨白的皮肤上,接着,如同泼上了一层硫酸,女尸的皮肤转瞬灼烧出一层烟雾。
“啊!!!”
女尸畸形的头颅抬起,空洞的眼窝泛出两道血痕,青紫的嘴唇大张,一声惨叫。
厢房内转瞬狂风大作,伴随着更加汹涌的腥臭味道,朝两人席卷而来。柴世嵘抽出折扇,扇面一卷,便将狂风尽数收进扇面上的山水之中,而扇子里的山水也多了几笔:几抹线画的风以及弯下的树干。
黄皆站在他身后,柴世嵘如同他的屏障,生生帮他挡住了呼啸的阴风。
女尸脑后的长发竖起,随即如同一道道乌黑的针从头皮剥离,扎向房内两人。
柴世嵘衣衫抖动,单手负在身后,手掌摊开,一团紫光握于掌心,接着向前一挥,与万千黑光撞在一块,炸出一团团烟尘,好似穹顶的漫天星光,分外好看,也分外凶险。
女尸小腹耸起更多,在万点光芒中,黄皆似乎看到她的肚腹上现出了一个婴孩的头面。
神情似在哭泣,亦或是在惨叫。
“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才可以谈,不然我就只能灭了你了。”柴世嵘在与那女尸讲话,话语平静。
女尸似乎听懂了,阴风也停歇了一瞬。
也仅仅只有一瞬。
黄皆不自然地后退一步,低头看,一只惨白纤细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脚腕,正死死把他往地下拖,坚硬的地面现今如同沼泽泥浆,他的鞋面已经有一些漫过地上突然出现的涟漪。
“喂!”他张口对柴世嵘的后背叫喊,根本得不到任何反应。
“看来是谈不了了。”柴世嵘的声音转冷,似乎忘了身后的他,毫无转身的意思,反而朝女尸而去,两指并拢,紫光凝结成一把细长短剑,斜上一挥,斩下一层乌黑的罩笼。
渐渐地,他的身后起了一层雾气,淹没过他的身子,黄皆渐渐看不清他的样子。
而他这处,两只脚上已经各缠上了三只手,力量一层一层叠加,立刻覆盖住他挣扎的力气,更惊悚地是,有一个慈祥的女声在耳边轻轻诉说。
“孩子乖,妈妈带你去妈妈的梦里。”
......
烛光一灭,宋鲤便醒了。
她先是呆了半晌,等到晕眩渐去,便从床上坐起,抬手看了看手指缠上的布条,下意识便用视线寻找黄皆。
月色下,她能看到床边站着的一个单薄干瘦的黑影。
心中的惊喜还未泛起,立刻便被冷水破灭。她不认识这人,而显然,在这深夜时分房内出现一个陌生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醒了?”来人的声线有两层,一层苍老一层又稚嫩得如同孩童。
转过身,宋鲤对上他似野兽一般的细长针瞳,身体不自主地颤动了一下,身子后挪,后背撞在了床头。
“跟我走吧。”来人轻声说道,语气不容她拒绝。
“你......你是谁?”宋鲤惊恐道。
“我嘛?”来人居然被这个话题问住了,自问一句后沉默了许久,才歪着脑袋回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来找你了。”
宋鲤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她也没时间想明白了,那人脚步一点,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一张布满沟壑的面孔与她年幼的俏脸只有两寸的距离。
“老神仙,老神仙,该走了。”外头人影闪动,出声催促,宋鲤认出了这个声音属于那座阴冷宅子的主人。
“怕什么,真是怂货。”被称作“老神仙”的老人不留情面地骂了一句,干瘦如树干的手臂抬起,抓向宋鲤。
而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角落,陈顾被折成两段,埋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在不远处还有一根断掉的握着兵刃的手臂,那是属于俆兵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