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呜……”
古老的城池,挂满白幡,苍茫嘹亮的号角,孤鸦哀鸣,述说着於泽子民的悲伤。
“沛水阎闽,背信弃义,半途偷袭,卑鄙无耻,枉为贵胄,幸得祖宗庇佑,勇士拼死护卫,封主安然无恙,然,勇士阵亡数百,呜呼哀哉!”
高台之上,沉稳沧桑的声音,诵读祭文。
台下,各城贵胄,各村礼正和兵户领头,数千人之众,齐聚于此,一个一个面带萧杀,愤恨大怒。
“阵亡勇士,长子继承封号,赐金一十,免税赋三年,应征比武之勇士,论功行赏,大丧三日,三日之后,大军集合,收取沛水百里封地,屠城筑台,血洗沛水!”
“屠城筑台,血洗沛水!”
“屠城筑台,血洗沛水!!”
众人齐声应和,杀气冲天,孤鸦惊飞,萧杀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於泽。
“送,勇士归乡!”
冗长的音调,哀乐奏起,各村礼正认领勇士尸体和封主赏赐,随兵户护卫,一起归乡。
封主府邸,伏旭觐见阎战。
回来这几日,阎战一直思量如何安置伏旭,今天勇士归乡,伏旭却自己来了。
“我要莽地的兽城!”
伏旭淡淡的一句话,简单直接,开门见山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阎战一脸的阴沉,对于伏旭的无礼,心里不悦。
其余人则是面面相觑,伏旭开口索要封地,无视礼法,太大逆不道了,但谁也奈何不了伏旭。
不过仔细一想,把伏旭安置在莽地,确实也不错,那里偏远荒凉,位于上古荒山老林的边沿,方圆几十里都无人居住,连猎户都没有,而那兽城,是一座千年前修建的老城,为了抵御兽潮向内地蔓延,城里根本就没人,仅仅只有进山狩猎时,在那里停留休息,算是一个临时营地。
对于於泽来说,兽城无关紧要,一个狩猎营地而已,伏旭想要,给了便是,正好流放伏旭,以后再不任用,老死在那里,眼不见心不烦。
但有几个聪明的文官却是觉得不妥,兽城无关要紧,但如果到了伏旭手里,这就有问题了。
以伏旭和封主的矛盾,这块地分出去了就别想再收回,兽城是猎户的营地,也是进入荒山的门户,如果伏旭把门一关,或是拦路收税,把荒山猎物占为己有,於泽吃肉就成了问题。
这个古老而落后的社会,土地贫瘠,阳光稀少,圈养牲畜的产量太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半的肉食,还得依靠渔猎。
“阎战,我为你赢得了百里封地,换取这兽城,不算过份吧。”伏旭说道。
“封主。”阎旬对着阎战点了点头,示意可行。
阎战皱起眉头,心里大恨,迟早要弄死这贱民,阴沉着脸,道,“准了!”
“明日我来取封地文书,告辞了。”
伏旭拱手一礼,毫不多言,转身就走。
见伏旭的背影消失在堂外,阎战勃然怒火,气得把桌案一手掀翻在地,差点旧伤复发又吐血。
众人见了,皆是惶恐。
“都下去吧。”阎旬抬了抬手,众人赶紧退下,剩下堂上两人,阎旬无奈的扶起桌案,道,“封主息怒,伏旭此子厉害,封主应该高兴才是。”
“旬叔,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阎战心情不好。
“伏旭再厉害,终究是於泽的子民,封主是於泽之主,善待子民,这是祖宗训诫。”阎旬说道,“养一个伏旭,总比养一个左鹙容易吧!”
左鹙就是那位阵亡的银胄门客,为了供奉左鹙,阎战可是花了重金,阎旬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把伏旭当成门客供奉着。
阎旬又说道,“封主应该听说了吧,回於泽前,夏惇就重金招揽伏旭加入夏氏,被伏旭拒绝了,可见伏旭对於泽还是有心。”
闻言,阎战倒是眼前一亮,如果伏旭愿意为他效力,他当然高兴,但是……
“封主,我於泽阎氏的祖上,只是宗家姬婢的一个庶子,盘踞於泽一百多年了,殚精竭力,发奋图强,善待子民,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如果还想再进一步,一统角域三地,向伏旭低个头,那又如何?反而体现了封主的贤德。”
阎旬明白,封主与伏旭之间的矛盾,确实很难低头。
“更何况,翎儿从小喜欢伏旭,本来……哎,可惜阴错阳差,闹成现在这关系。”
阎旬叹了叹气,道,“不过伏旭还年小,才十六,年轻人刚硬,但终究还是小孩子脾气,吵吵闹闹的小事,如果能撮合翎儿与伏旭,迟早是我阎氏一家人,还能得铜胄血统,封主岂不是该高兴!”
“这……”
被阎旬这么一说,似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阎战还真有几分欣喜,而血统之事,也一直是阎战的心病。
不得不说,一个智囊的存在,对于一个封地,实在太重要了。
“古人言,男追女,隔坐山,女追男,隔层纱,让翎儿也去兽城,伏旭必然回头。”阎旬意思就是美人计。
“这恐怕……”阎战犹豫不决,太委屈自家女儿了。
“封主,此事得尽快决定,要知道现在的於泽,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藏危急,还好封主这次没事,否则就真乱了。”阎旬小声的说道,生怕隔墙有耳。
阎战皱起眉头,自家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阎战是铜爵,正妻是一位铜胄,本来只是一个没落的小家族,但这些年盘踞於泽,借助阎战的人力物力,势力恢复了很多,虽然正妻与他同心同德,但这家族却越来越不安分,企图喧宾夺主,外戚乱.政,可谓引狼入室。
而阎战与正妻的血统不合,结婚二十多年,只孕育了阎翎这一个女儿,并且还只继承了父方的铁胄血统,另外还有几个婢姬诞下的庶子,却都是游手好闲,不成气候,整天望着封主之位。
一旦阎战死了,阎翎年弱,还不懂事,又是女儿身,岂能压住这於泽的乱局,这次阎战遇袭,彻底让阎氏一家警惕这问题。
“如果招伏旭入门,翎儿已有一半的铜胄血统,两人相合,或许今年冬天就能孕育一名子嗣,而封主得此子孙,可以亲自教导,将来必能稳固我阎氏。”阎旬说道。
“嗯!”阎战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该如何对翎儿说?”
让女儿使美人计,阎战还真开不了口。
“呵呵!”阎旬笑了笑,“封主为父,这种事当然不好开口,还是让兰夫人去说吧,对了,我在方士那里,求得一瓶欲清香,可以让人心神迷幻,情不自禁的生出爱慕之情。”
阎战见这东西,不由得一笑,道,“还是旬叔想得周到,我也安心了,尽快筹备出征之事,三日后收取封地,必有一场杀伐。”
……
沛水之地。
一间暗室里,阎闽急得来回走动,早已知道了消息,阎战没死,虽然这次是暗杀,没有证据,但大家都看得出来是他,这可捅了大娄子。
於泽阎战的家事,阎闽非常清楚,原本以为只要阎战死了,於泽大乱,根本没空闲与他争斗,他只需要略施压力,或表示支持某个庶子上位,轻轻松松就能谋取大片封地,而时间一长,那背信弃义的污名也就不了了之。
但阎闽万万没想起,阎战居然没死,彻底激怒了於泽,士气大振,要屠城筑台,血洗沛水。
“酆泉先生,这可如何是好?”阎闽问道。
酆泉也忍不住皱眉,这阎战真是命大,心脏居然在右边,大难不死,如今有了警惕,再次刺杀已经不可能了。
而南王暗卫还潜伏在此,夜驮的尸体带回,玄主施展玄通问魂,已经知道了邢乐与伏旭的那一战。
酆泉万万没想到,邢乐隐藏得如此之深,已查出是南王暗卫之人,这让酆泉吓了一跳,差点落入南王暗卫的算计。
还有那伏旭,胜天楼已查出伏旭的底子,一介布衣平民,觉醒了异种血统,居然厉害到如此程度,连战神之胄的邢乐都被击败了,隐约还有暗罗殿的身影,中了尸符毒,居然也没死,还开启了二阶骨胄,武力再上一层楼,不容小视。
还有夏商王,也在莽地驻下了,夏氏六大上位强者,以及南战皇,都已到达於泽。
那后皇雪的身份,几乎也可以确定,还有后皇雪身边的守护人,失踪了二十年的南剑圣,殇芒皇剑之主,邱禽离!
小小一个於泽,居然聚集了这么大人物,都为了那件传说的上古神物!
“阎闽先生,稍安勿躁,此事确实意外。”
酆泉拿出一个玉瓶,说道,“这是地黄主赐下的神丹,阎闽先生服下,先晋级银胄血统,阎战的攻势,自然不惧。”
阎闽见到神丹,顿时惊喜狂热,只要晋级了血统,成为银胄君侯,以他的掌握财力物力,立马就能招揽一大批铜胄家族依附,对付一个只是铁胄血统的阎战,绰绰有余。
这时,夜河急匆匆的进来,道,“大人,接到飞鸟传书,修罗王出关了,也来了角域!”
“什么!”
酆泉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怕的存在,惊呼道,“修罗王出关了?她研习‘圣道篇章’,闭关已有三年,怎么突然就出来了?还来了角域,是天主的命令?”
“不知道,修罗王从小孤高,独来独往,行事叛逆,饮血练武,杀戮为乐,不受三主约束,即便是天主,也早有不满。”夜河说道,语气有几分惊恐,“她这次闭关出来,又以比武为借口,在九泉府肆意杀人饮血,新晋的溟泉大人,也被一招斩杀,喝干了血。”
酆泉眉头大皱,修罗王是一尊彻彻底底的修罗魔王,在胜天楼的身份和地位,也非常特殊,是上一代天主收养的义女,无人能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