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桃林中一片肃萧。那条横穿而过的溪流也已经结上了一层的厚厚的冰。雪片慢悠悠的落下,林子里安静的只有冰层下隐隐透出的水声和苏锦歌的脚步声。
她走到溪流边那棵最大的桃树下,用长剑一下一下的挖起干硬的土地。
这棵桃树下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它原本不是放在这个地方的。这是那一年,她与云星一起从山谷的边缘搬过来的。苏锦歌已经记不请她们三个人曾围着这块大石吃了多少顿饭,说了多少话。原本以为还能再有机会在这树下的相聚,几样美味、几坛美酒,或是随意的聊着,或是说说各自的心事。
景物依旧,人却已去。
苏锦歌挖出两个深深的土穴,将云月和云星的尸身端端正正的各自摆放进去。她愣愣的看着两人安静的面容,忽然扬起脸来。阴云密布的天空、漫天飘舞的雪花、在寒风中微微的摇动着桃枝,一起映入了苏锦歌的眼眸。
她慢慢的抬起手,一道凝水术、一道控水术后,头顶的桃枝上便满是水凝的桃花。寒风中,那些薄薄的水瓣很快便凝固成冰。这把戏,是她和云星最喜欢玩的,这一树冰雪桃花,也是云月最喜欢看的。
苏锦歌颓然的躺在桃树下,从空间中扯出了一片新鲜的桃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那支在遥远的时间里,她们曾在这桃树下一同唱过的曲子。
“碧瓜破玉清酒浅酌,
春风十里忘形歌。
踏月随风,笑把烦恼抛舍。
把酒共卧,醉眼看绿影婆娑。
东风软,染嬉笑颜色。
我醉歌时君相和,
唱一曲少年游乐,
暖风吹,春衫薄。
醉入花间卧,
忘却了。岁岁年年几何,暮暮朝朝几多。
... ...。”
虽然早就明白,漫漫仙途之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陪伴自己到最后。可事到临头。她还是会忍不住的伤心,忍不住的难过。
苏锦歌爬起身,将那些新挖出的土推填了回去。看着那一幕一样的两张面孔,一瞬间化作了厚厚的封土。她转过头,将那块平整的大石劈为了两半。用长剑将它们削整的规则而平整。然后一笔一划的刻上了云月和云星的名字。只是“云月”和“云星”没有“金”。
当两块石碑终于端端正正的立在两堆新起的土包前,苏锦歌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这一树美丽异常的冰雪桃花下。
雪片慢慢的覆盖了这两座新坟,也慢慢的将一身狼狈血污的苏锦歌掩住。
桃林外,一个身着扶光道袍的圆脸弟子面色焦急的跑了进来。他径直的跑到溪边的这棵大桃树下,拂去苏锦歌身上的积雪,面上的焦急瞬间散去,“苏师祖您果然在这里。”
苏锦歌张开眼,看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面孔,开口道:“怎么是你来了。”
这名扶光弟子她还是记得的。他是博物峰藏卷楼的执事弟子。为何来找自己的不是灵水峰弟子,不是太一峰上的执事,而是藏卷楼的。
这名圆脸弟子摸了摸后脑勺,道:“您那只灵兽话说到一半,就跟来踢山门的那些人吵起来了。我们都只知道灵水峰的两位云师姐陨落了,您也受了重伤,其他便一律不知了。弟子猜想您大概会在这里,便跑过来看看。”
“有人踢山门?”苏锦歌直接抓住了重点,这个时候来踢山门,又能跟小青与其吵起来的。那必是金家的人找上来了。她勉励的支撑起身体,嘴角弯起了一抹冷然的弧度,“是金家的人!”
这圆脸弟子立刻扶住了她,“苏师祖不必担心。掌门真人已经在处理此事了。您身上有伤,还是让弟子先背您回去。”
苏锦歌点点头道:“有劳。”
圆脸弟子连连摇头,“苏师祖不必客气。”他转过身,动作尽量轻柔的背起苏锦歌,脚步飞快却平稳的往扶光走去。快要出桃林时,积雪下忽然伸出了一只黑亮的翅膀。
“劳驾。带上我!”
这圆脸弟子骇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这可能便是传说中苏师祖的那只金乌兽。他凑过去,乌娘便从积雪中站起身来,扑棱着翅膀转上了苏锦歌肩头。
走出一段路,苏锦歌发觉了不对。这圆脸弟子去的方向并不是扶光的山门,他走的这个方向,是通往扶光派应急通道的。从那里,他们可以绕过山门,直接凭玉牌进入扶光。
“带我去山门。”
“苏师祖,您现在身受重伤,还是先回去养伤重要。”
“祸是我闯下的,我应该去面对。”
“可是您这样子。”
“回去!”
圆脸弟子一跺脚,犹疑的望了望应急通道的方向,还是听从苏锦歌的吩咐,转身往山门走去。
此刻,扶光的山门之前。一位元婴修士面色阴郁的立在半空,地面上几名金丹修士正斗作一团。扶光掌门开阳真人不置可否的静观着。四下里,除了打斗声便是小青驴那高昂的演说。
渐渐的,那位元婴修士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身为元婴修士,与这些低阶修士理论有损脸面,更不可能与一头驴去争辩。可若是他再不开口,任凭这头驴有的没的瞎说,那他金家的名声就彻底黑了。自己带来的两名金丹修士落于下风,根本无暇开口应对。最可恶便是那头驴,竟然还站在扶光的护山结界中大肆乱说。叫他无法强行制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元婴修士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这便是扶光的待客之道?”
开阳真人笑呵呵的道:“金光真君,先动手的可是信真、信胤二位道友,可不是我扶光的弟子。”
金光真君冷哼道:“区区金丹还不配与本君讲话,叫重华出来!”
开阳真君面色一变,随即道:“原来金光真君不是与本掌门说话,倒是本掌门自作多情了。见谅!”说着他走到正喷的口沫横飞的小青驴跟前,“没听到金光真君的话,还不快去当年你家真君与镇渊真君约定的那地方去寻他回来。”
小青驴愣了愣。“凭什么他叫俺去,俺就去!俺的主人又不是他。”
围观的扶光弟子一起静默了那么一瞬,这样嘲笑一位元婴真君真的好吗?!思及到人家都是打上门来怒踢山门了,还管他这么多做什么。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失了扶光了面子。于是随即。他们还是很给开阳真人面子的笑了起来。
金光真君的脸上的阴云比这天气也不遑多让起来,开阳真人这言下之意,是在骂他堂堂元婴修士在跟一头驴较真说话。
“无礼!”他正待发作,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属于金丹修士的气息正又一旁过来。他探出神识,发觉那是正是在金碧城金家杀人放火的苏锦歌。便立刻挥出一道灵光过去。
那金色的灵光被一道淡蓝的灵光壁挡住,一位仙姿渺渺的白衣美人慢悠悠的落在眼前。
“金光道友何意?”
金光真君收敛了气势,强忍着自己的怒意,道:“宁心道友应该先问问你那好徒孙,再问问你们这位掌门!”
此时在人群的段玉萱与白薇已经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从那圆脸弟子的身上接过了苏锦歌。
苏锦歌努力站稳身体,推开了段玉萱与白薇的手,摇摇头道:“我不进去。”
段玉萱没有多劝,点头道:“那我陪你。”
白薇见状只是笑笑,转对那圆脸弟子道:“你是从何处找到苏师叔的?”
这圆脸弟子也是机灵的。当下不急不缓,清晰响亮的回答道:“回白师叔,弟子曾在几十年前见过苏师祖与那两位云师姐在一处山谷小聚。如今两位云师姐不幸被害陨落,苏师祖护送两位师姐的遗骨回来。弟子猜想,苏师祖或许会去那座山谷。弟子寻过去,果然见苏师祖选在那里,为两位云师姐筑了长眠之所。”
他这话里不着痕迹的强调了云月、云星的陨落。这也就说明了小青驴的话并非信口胡诌。
金光真君冷哼道:“云月、云星是正是苏锦歌所杀,何必惺惺作态!”
苏锦歌冷笑道:“她们那算是活着吗?仅余一魂两魄,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喜怒哀乐。还要被指挥着做些她们原本不会做、也不能做的事情。比之行尸走肉都不如。”
金光真君拂袖道:“满口胡言!”
宁心真君轻飘飘的插言道:“锦歌,你可知错。”
苏锦歌一愣,随即道:“金碧城中无数修士皆能为弟子作证,金家以活人炼制傀儡在先。弟子以私人名义下生死战书在后,金家若... ...。”
“错了便是错了!”宁心真君打断她的话,又道:“追讨人命一事本应由太一峰执事堂负责,你万不该绕过太一峰私自执行。去跟掌门真人赔不是!”
苏锦歌当即明白了宁心真君的意思,感怀她的回护之情,心中一片温暖。她知道这祸事不小。一个弄不好便是扶光与合欢的矛盾。与其那样,不如自己一力担下。做的时候她就知道金家的实力,既然当初敢做,如今她便敢认。
开阳真人见她神情执拗,立刻接口道:“知道你与那两个女娃感情深厚,也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面壁思过便免去了,只罚你抄诵门规一百遍便是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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