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扑到榻边,“夏尔嘉哥哥!”
她喜极而涕,“你终于醒了!”
夏尔嘉冲她微微一笑,悲怆的眼神又看向达兰台。伏魔府 m.fumofu.com
达兰台道,“是的,上月初八,西昭公主和柔然九世子大婚。”
夏尔嘉闭上眼睛,眉心浮现痛苦。
现在他想起湘湘再不会被蛊虫嗜药的痛苦不堪,但是他的心还是血淋淋。
倘若他死了就不会这样心痛。
他不该祝福她吗?
他们本就不会有结果,本就不该相爱。嫁给颜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刚遇见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十分般配。
匕首刺进身体的那一刻,当时是什么感觉?
刀刃扎进心脏时候,他已经麻木了。可是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强行拉回现实,渐渐的,他感觉开始呼吸困难,眼睛也开始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颜端痛苦到扭曲的脸颊,还有达兰台捂住他胸口,段青山悲痛欲绝……
昏迷时候,他的梦里全都是她,从初见到分离,一遍遍轮回往复。
醒来后,他永远失去她了。
也许他只能在梦中拥有她。
这操蛋的命运啊。
夏尔嘉想要起身,却虚弱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达兰台忙按住他,“我们刚取出你身体的相思蛊,你不要动。你太虚弱了,数天都没有饮食,别起来。”
云湘欢喜的看着达兰台,“大祭司,你的医术真是登峰造极!”
达兰台大笑,“多谢你配合的好。”
云湘有点羞赧,“是大祭司指点的好。”看着夏尔嘉,她问达兰台,“大祭司,夏尔嘉哥哥现在不用涂那药水了吧?”
达兰台道,“醒过来就不必了。云湘,你去煮点小米粥喂他,记得小米粥不要米。”
云湘哎了一声,欢喜的跑了出去。
看夏尔嘉嘴唇干裂,达兰台端起水杯放在夏尔嘉唇边。
夏尔嘉艰难的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周身力气恢复了些。
腹内空荡荡,温热的水下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液体顺着喉咙流淌下去。
达兰台在一旁说了些如今局势,谢长显占据了丹江西岸,西昭已撤兵,他有意避开解忧颜端等,看夏尔嘉欲言又止,他索性当没看见。
夏尔嘉朝窗外望去,远处青峰如黛,云烟缭绕,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极高。
达兰台道,“我们现在在横江山脉深处,这是萨珊教藏物的地方,十分隐秘,没有大祭司带路,没有人能进的来,所以你安心在这里养病……段青山等人已经到了南朝,听说西昭皇帝还重用了此人……谢将军安排的事你完成的很好,九泉之下,他也能瞑目了……”
夏尔嘉苦笑了下,说起来也不甚光彩,他以弱示弱,算是半要挟颜端了。
如此休息了一段时间,他渐渐的能下床,能吃东西,云湘和达兰台喜不自胜。
夏尔嘉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虽然走一会就要气喘吁吁,但让心脏受刀伤的人重新站起来,能吃能走,达兰台也算是起死回生了。
他站在悬崖边眺望滚滚云海,才知道他们在这样一个险峻的地方。酷录文学
萨珊教果然有奇人在,所以才能建造出这样巧夺天工的殿宇。
清晨和黄昏,他就坐在悬崖边沉默,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这时候云湘就坐在他旁边,也同他一起沉默。
十月天寒,他受不住冷气,时常剧烈的咳嗽,云湘就用野梨子为他熬汤,那是深秋时候达兰台从山中摘的。
他不知道时间为何过的这样快,又过的这样慢。
听说母亲在凌州,还被封了长公主,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悬心的了,所以可以整天无所事事。
他还能干什么呢?世上已无夏尔嘉,阿娘不需要自己,解忧不需要自己,他活着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不懂达兰台为什么要穷尽毕生所学救活他,还心甘情愿抛弃大祭司之尊跟他躲在深山里,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他倒无所谓,大祭司一身技艺,实在太过可惜。
不必夏尔嘉开口,达兰台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七世子,你觉得我救活你没有意义,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你的命运关系着千万人的命运,我但凡有一点可能都不会放弃你,除非你真的死了,我救不活了。”
“既然你没死,那就证明你命不该绝。神明让你活着,自然有他的安排。”
“大祭司,我现在还怎么能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我但凡走出这深山一步,有人知道我叫萧嘉,就死无葬身之地。没有兵马,没有人脉,现在我真是什么也没有,我还能改变什么?”
“我自身难保。”
达兰台坚定的说,“只要七世子还活着,就能改变天下运势。”
云湘每日跟着达兰台学医学卜,日子倒过的充实有趣。
当夏尔嘉能长时间坐的时候,他就埋头在藏书阁,沉浸在书卷里他才能片刻忘记悲伤。
忘记湘湘。
那个他唯一爱过的小姑娘。
可是她已经嫁人啦。
达兰台用信鸽和外界交流,五湖四海的大事,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但是他极少和夏尔嘉说。
翌年春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都不知道,只知道远处桃花由白到粉,由粉到白,云蒸霞蔚一片,漫山遍野都是,再然后,山就绿了,夏天就来了。
这里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犹记得在云州时候,阿娘畏热,每年夏天都要大量的冰块消暑,图雅姑姑开玩笑说,咱们家最大的开销就是冰块。
要是阿娘能来这里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摇头笑,阿娘如今在凌州王宫,自然有清凉所在,何必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
转眼深秋,群山万壑开始黄一片红一片,山中寒气重,他们已经穿上了御寒的夹衣,达兰台说今年冬天肯定特别冷,柔然必然又粮食歉收牧草困难。
所以明年小规模打仗是必然的。
夏尔嘉就提了本书坐在栈道上,并没有觉得冷,倒觉得深秋舒爽。
这天按节气算正是白露,所谓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山中寒蝉已经不叫,倒是草虫蟋蟀声一片。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夏尔嘉抬头,达兰台背了个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