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咋咋地 第十六章 霸王食堂

    最近几天周鸿星每天都像喝了蜜一样，从嘴里甜到心窝。原因自然是每晚都和艾雪一起上自习，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恋爱了，和全校公认的第一校花。

    当然目前阶段在他看来仍然是单恋，两个人就是一起上自习，看看书，聊聊天，从没说过一句暧昧的话。周鸿星也没敢奢望什么，这样他就很满足，只是脑海里多了一个美丽的身影时时浮现，回想起艾雪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嗯啊之类的，心里都泛着那种甜。

    当然这也使得他迅速成为全校男生的公敌，尽管他和艾雪从未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甚至上下自习都不同时同路，但与校花自习“双修”却成了他的专属权。这个位置以往每天的竞争激烈不亚于总统大选，因为校花自习时间不固定，教室不固定，现在倒好，每天只要周鸿星出现，过一会艾雪准会坐在他身边，傻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也有些男生抱着损人不利己的想法，抢先坐到周鸿星的前后左右把他包围起来，可第二天艾雪来了就歪着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冲周鸿星甜甜一笑，然后俩人就不知道跑哪间教室自习去了，空教室空桌椅那么多，大伙总不能拎着书本跟着俩人屁股后头抢座位吧，那也太下贱了些。

    有时周鸿星想想是不是应该试探着再进一步，比方说请艾雪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可摸摸口袋就黯然失神，凭自己的条件能给艾雪什么呢？就这样挺好，权当做着一个美丽的梦，什么时候醒了再说吧，爱咋咋地。

    今天礼拜一，又到了周鸿星每周改善伙食的一天，就是到食堂打个肉菜，确切地说，是溜肉段。

    身材过度圆润宛若俄罗斯套娃的教务处长小姨子舀起满满一勺肉段，手腕熟练地一抖，登时甩出三分之一，然后“啪”地扣在周鸿星饭盆里，接着高声叫喊：“下一个要吃啥！”食堂每顿都有四五个菜，但她知道周鸿星每周一就打这一个菜，根本不用问还要什么。

    周鸿星也没计较，端起饭盆刚要走，低头瞧见里边有块最大的肉段居然是黑色的。他拿筷子扒拉一下夹出来，赫然是一颗黝黑的煤球。

    “菜里怎么有煤啊？”周鸿星筷子一松，煤球啪哒掉在柜台上。

    他倒不是怕不卫生，而是每周就吃这一回肉菜，刚才被晃掉了三分之一，再刨掉配菜的胡萝卜和青椒，拢共就剩下那么六七块肉段，如今其中一个还变了煤球，那这份菜亏太多了。

    “菜里哪能有啥煤球？你眼花了吧！”套娃神色镇定，菜勺子扣住煤球拖进橱窗，翻腕轻轻一甩，煤球立时不见踪影。

    面对如此无耻的“毁尸灭迹”，周鸿星不由呆愣。

    “别堵这耽误后边同学打饭，赶紧让开，下一个！”套娃根本无视他。

    “哎，哎，刚才明明……”周鸿星有些急了，他拿着筷子又在菜里一顿扒拉，想再找点煤渣证明，不料哐啷一声，煤渣没找到，却是扒拉出一根寸许长的大钉子。再扒拉一下，居然又发现一个啤酒瓶盖，看样今天这是中大彩了。

    “这都啥玩意啊？还有钉子和瓶盖，你这食堂还是垃圾场啊？我不吃了，你给我把钱退卡里！”周鸿星怒了。

    “哎呀，见过自带苍蝇头发扔菜里吃霸王餐的，没见过自备铁钉瓶盖吃霸王食堂的，还大学生呢，一点素质没有，穷疯了吧你！”

    周鸿星不善言辞，被套娃污蔑怒火更盛，握拳重重锤在了柜台上，人造理石的台面巨震，里面的几个大菜盆都突地跳了起来。

    “食堂阿姨说得对，大家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人穷不能穷了志气，吃不起菜先用我的卡，咱不能丢了大学生的脸，要不然今后怎么走向社会，怎么圆中国梦？”高志昊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满脸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没你的事！菜里就是有乱七八糟的垃圾，我也没说白吃，钱退卡里我把菜退回去！”周鸿星脸涨得通红。

    “你想退菜我还不敢收呢，你拿饭盆装了还拿筷子一顿搅和，谁知道你有啥病，我还能卖给别人吗？赶紧走，要不我叫保安送你上教务处！”套娃咄咄逼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姐夫是教务处长。

    “算了，我再给你打一份，这个咱们不要了。”艾雪刚到食堂看见这一幕，跑过来举着饭卡打算为周鸿星解围。

    “不行，该咋回事就咋回事！”周鸿星的倔劲又上来了，他把饭盆一扔：“你把菜盆拿出来，大家当场验验，如果真没有垃圾，那都算我买的，如果还有煤渣，你跟我道歉，跟食堂所有学生道歉！”

    “道歉？我倒你姥姥个腿！食堂上千学生吃饭，哪一个像你这么多事？我菜里头干净的很，可你凭啥看啊，你全买了别的同学吃啥？

    再说了，别在这胡吹大气了，还全买了？谁不知道你，一个礼拜就打一回，这一盆肉段够你吃一学期的！

    别以为有个女生帮你刷卡了不起，刚上大学就吃软饭，毕业了还不得让人家出去卖啊！”套娃扯起大嗓门喋喋不休，吵架撒泼这事要是能算一门学问，那她当个博导都绰绰有余。

    她骂周鸿星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么侮辱艾雪可触到了周鸿星的逆鳞，刚刚尝到一丝丝恋爱甜蜜的周鸿星哪里能容忍。

    可还没等他发飙，后面长长围观队伍里就爆出一声怒吼：“我去你妈的，老子忍你们很久了！”紧接着一个厚重的大饭缸子从人群中飞出来，嘭地砸在橱窗上，玻璃炸起细密的裂纹。

    套娃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尖叫道：“你们要造反啊，以后不吃饭啦是不是？”

    “我吃你大爷！你们菜里有垃圾是一回两回了吗，上次我打的排骨上还挂着假牙呢！”

    “我他妈还吃出过避孕套呢，好几亿生命都让你们杀了，罪大恶极！”

    最开始扔饭缸子的男生振臂一呼：“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兄弟们，砸了这破逼食堂！”

    ……一时间群情汹涌，食堂的恶劣做法早就导致学生们的强烈不满，大学生们本来就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平时就正义感爆棚，周鸿星今天的争执成了导火索，学生们的愤怒找到了宣泄口，突然间迸发出来。

    围观的人群里饭缸饭盆嗖嗖嗖接二连三飞出去，同学们拿出八路军朝鬼子扔手榴弹的劲头，没几下就把橱窗玻璃砸得一块块稀里哗啦粉碎，学生们喊着口号跳上柜台蹦进后厨，把一盆盆饭菜倒得满地都是，还有人拾起铁锹大勺到处乱砸，锅碗瓢盆满天飞。

    套娃们见势不妙早就从后门溜之大吉，急匆匆跑去保卫处了。

    高志昊夹在人群中扶着眼镜大喊：“同学们，克制，克制！我是学生会主席，大家听我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不知道被谁在屁股后头踹了一脚，朱伟强在人群中跳着脚喊：“打倒狗汉奸，打倒万恶食堂的臭帮凶，狗腿子……”场面乱作一团，始作俑者周鸿星反倒啥事没有，手掐饭卡呆呆地站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

    食堂里东西实在太少，才几分钟功夫学生们就砸无可砸，连桌椅板凳都未能幸免，大家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去，周鸿星也在人流中慢慢走着，颇有些无奈，主要原因是饭盆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踢哪去了，回头还得买一个，伙食没改善成还得破财。

    正走着，忽听一声尖叫“就是他！就是他找碴吃霸王食堂，肉段里挑煤渣！”

    原来是套娃搬了保卫处的救兵回来捉人了。学生们都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砸了也就砸了，不过事情过了谁也没必要有难同当，看见五六个保安走过来呼啦一下全都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周鸿星刚要迈步一起跑，想想又站住了。

    “还有他，就是他带头砸食堂的！”套娃指着一群人簇拥着仍在不紧不慢走着的一个学生再度尖叫。

    这个男生浓眉大眼，方方的国字脸，下巴上和腮边满是远超同龄人青渗渗的胡茬，高高的身材，壮得像头牛。

    他朝周围的同学轻声说了几句话，大家随即离去，他一个人抱着肩膀原地站住，满脸的不在乎。

    几个保安走过来大声道：“你们俩，都跟我上保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