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延钊出来,一桌子人自然都要站起来行礼,就连赵光美也不由得换上了一副紧张局促的神色,慕容延钊笑笑的摆了摆手道:“都坐都坐,老远就闻着老二你这屋的香味,吃好吃的也不想着大兄?”
说着,慕容延钊神色自然的坐下来随手拿了根筷子,一边吃还一边赞叹孙春明的手艺。
“你就是那个以白衣之身,将王彦升都踢出京城的那个孙春明?”
孙春明只好道:“全是二大王仁德仗义,为民做主,草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慕容延钊笑道:“二大王哪有那脑子,你们父子俩干的事,连我都知道了,一年时间,从衣食无着,混到现在这地步,也算是本事,来,我跟你喝一杯。”
“大兄,你的病?御医说你不能喝酒。”
“不碍的,难得今天看孙兄弟顺眼,喝一杯酒怎么了,大老爷们要是连酒都不让喝,便是长命百岁又能有什么意思?来,干了。”
说着,慕容延钊不由分说,端起碗来就朝孙春明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慕容延钊敬酒,孙春明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陪着小心将自己那一碗也给喝了,只是腹中却好生疑惑,这慕容延钊什么情况?
一放下碗,却见慕容延钊猛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这一口酒给他喝的呛着了一般,吓得一桌子人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慕容延钊才反映过劲来,拿开捂着嘴巴的手,却有丝丝血迹在那上面。
“大哥?你……你又吐血了?”
慕容延钊笑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血么,别大惊小怪的。”
说着,慕容延钊居然又端起酒壶,亲自斟了一碗,还拿着酒壶给孙春明倒了一碗,吓得孙春明连忙站起来推辞,又被他示意坐了回去。
“既然是兄弟,那就没那么多讲究,你既然是老二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来,再干。”
孙春明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个意思?折节下交?别特么逗了,自己是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么,慕容延卿跟自己论论哥们还差不多,慕容延钊?自己一草头老百姓有什么好值得他来拉拢的?
当然了,诧异归诧异,酒还是要喝的,就这样,孙春明居然让慕容延钊拉着连干了三大碗,要知道慕容延钊坐下之前他就已经喝不少了,这三碗酒下肚,只觉得胃里头好一阵难受,眼珠子都直冒金星星。
慕容延钊见此笑笑道:“酒量不错,你这酒也不错。”
“无用书生,比不得侍中真豪杰。”
“孙兄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您说。”
“我听说二大王好几次都想让你去做他的幕僚,你都拒绝了,这是为何啊?”
“不敢欺瞒侍中,非是草民不愿,实在是草民自知能力有限,不敢担当,况且我这人野惯了,不太适合当官,就想着做点小生意,供养犬子读书,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哈哈哈,二大王说你有宰相之才,不入仕途,岂不是可惜了?”
“不过是二大王抬举罢了。”
“兄弟你太谦虚了,你今天能来,能想着拉我二弟入股,啧啧,这眼光,满朝文武恐怕无出其右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无心仕途?”
孙春明不明所以,只得道:“确实无心。”
“那好,十万贯买丰乐楼三成份子,这买卖确实划算,不过这么好的事便宜我二弟一个人可不行啊,这样吧,这钱我和我二弟一人五万,那三成份子,算是整个慕容家的,如何?”
噗的一声,赵光美听的正热闹呢,冷不丁的慕容延钊来这么一句,惊的他把一口酒全都给喷了。
当然,孙春明也没好哪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驱了一下昏沉大脑里的酒气。
慕容延钊亲自入股?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官到了人家这个地步,钱早就是身外之物了,居然会掏钱出来入股区区一酒楼?要知道这货可是殿前都点检啊!
举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赵匡胤明天突然嘎的一下就挂了,下一个黄袍加身的就是他!
不过很快,孙春明便想明白了这慕容延钊的心思,反应过来颇为平静地道:“如此,自然更好。”
慕容延钊眼中赞许之色更浓,道:“不过我入股却是有一个条件。”
“您说。”
“以后,孙老弟不管做任何生意,我慕容家都要参最少三成的份子,你放心,钱,我们会出的,绝不占你的便宜,不过事,我们不管,只管坐地分钱。”
孙春明大喜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如果这样的话在后世去说,妥妥的大贪污犯,欺负人,但在封建社会,慕容家占你的股份,那可就真是抬举,别说给钱,不给钱都是求不来的面子。
慕容延钊见他识趣,哈哈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跟孙春明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道:“身体抱恙,不能久陪,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们慢慢吃,慢慢聊。”
说罢,慕容延钊抬腿就走,干脆利落,就好像没来过一样。
不过他这么一搞,谁还喝的下去,慕容延卿与孙春明匆匆再喝过一会,便告辞了。
书房里,慕容延卿一脸懵逼的伺候了慕容延钊又扔掉一块带血的帕子,道:“大兄,我。。。。我不太明白,您不是一直想让家里沾染是非的么?怎么今天。。。。”
慕容延钊的脸色蜡黄,瞅着慕容延卿,借着酒劲摸了摸他的脸,苦笑道:“下个月,我就不是殿前都点检了。”
“大兄?”
“今天,赵老大跟我通了个信,他打算把我撤掉,出京,放一任节度使。”
慕容延卿大惊失色道:“什么?凭什么,大兄您又没犯什么过错。”
慕容延钊笑道:“你能问出这话来,说明你果然不适合官场,往后,安心做一个富家翁吧,还能为了什么,他赵老大自己就是从殿前都点检上摇身一变成了官家的,这位子上不管坐的是谁,他都不放心啊。”
慕容延卿闻言诧异道:“他连大兄你都信不过?”
“事关江山社稷,亲儿子都要防一手,何况是兄弟呢?说真的,他不直接一刀砍了我,已经是他还念着旧情了,我这身体,活不了多久了,临死前,用一个职位,保咱们家世代富贵,这买卖不亏,以后啊,你和咱们家人仕途基本上是没什么指望了,但好在逍遥快乐还是不成问题的,既然做不成官,自然就要做生意了,否则赏赐再多也有花完的一天,咱们慕容家世代清名,总不能去喝兵血去赚钱,那孙春明是个明白人啊,若非他早已料定如此,他是不敢来拉咱们家入股的,有这份见识,跟着他错不了的,恐怕几十年后,咱家的富贵还真就得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