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会有许多连锁的问题。
但双方间复杂的关系,又岂能是简单的问与简单的回答能够理清。
女仆小姐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可以了。
问【祂】为什么不反抗?
问【祂】到底有没有后悔?
诸如此类的……开什么玩笑,她是【店铺】的女仆,这些曾经的愤怒为何要带到现在?她更加不是被背叛了,被抛弃了,就会与自己过不去,就会作苦的类型。
至于原谅。
不存在原谅。
自她成为了【店铺】的灵魂之后,即便看待天国,也一如看待别的客人一样……但她知道的,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些悲伤,主人就会为她推翻已经有了的决定。
“你可以。”洛老板在旁轻声说道。
女仆小姐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越过了洛邱,静止地走到了【祂】的面前,平静的蓝眸与【祂】深邃的目光对视着。
“你可以。”【祂】却也神色淡漠道:“我并非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也曾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女仆小姐突然笑了,“埃洛希姆?阿东乃?还是伊勒?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祂】摇摇头:“它们都是我,怎么称呼都没有关系……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既然不再称呼我为【父亲】,那么我就明白你选择了什么。”
“那就埃洛希姆吧。”女仆小姐淡然道:“并不是我选择了什么,而是我现在会做什么……我并不希望改变天国目前的模式。”
【祂】似意外又似不意外般,只是轻轻地吁了口气。
女仆小姐淡然道:“留下天国,为我的主人持续地供给优质的灵魂,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反关停了它,我还需要浪费时间再去打造一个成熟的体系。”
【祂】道:“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信仰你。”
女仆小姐道:“他们也信仰你,而且更多。”
【祂】沉默半响,低语道:“你们要进狭窄的门。因为引导死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导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越少。”
“我站在永生的门里。”女仆小姐忽然道。
“你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归宿。”【祂】微微一笑,“而我,依然还会在虚空之中寻找……我停下来的时间太漫长了,几乎让我忘记了【原初】呼唤的声音,是什么模样。”
【祂】再说这话的时候,【祂】的身体似乎暗淡了些许,有些什么东西,从【祂】的身体之中,缓缓地排出。
这让【祂】一瞬间变得十分的虚弱。
【祂】变得虚弱,然而精神却反而更加的强壮。
意识到了【祂】这个举动的意义之后,女仆小姐不禁皱了皱眉头,“埃洛希姆,你这是……”
【祂】淡然一笑道:“不管你是如何的选择,我也已经做好选择了。我是无法对方【店铺】的持有者的,就像是当初我无法拒绝上一任的要求一样。这里的位格只有一个半,剩下的半个我已经交给了【约翰】……”
两团乳白色的光团,自【祂】的手中,缓缓地飘到了洛老板的手中。
【祂】平和地道:“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我啊……还是纯粹一些比较好,也请让天国纯粹一些。”
洛老板摇摇头道:“也一样,会存在期限。”
【祂】轻吟道:“爱,是恒久忍耐;爱,也是永不止息……爱不会有期限。只要还有一个人相信,【圣灵】的光辉就不会熄灭。我想,你也不会希望看它熄灭。他说过,你或许是一个喜欢璀璨的家伙。”
洛老板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可以。”
【祂】仿佛有一刹那间松了口气般的感觉,笑了笑道:“你比上一任,要大方一些。”
“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洛老板不置与否,旋即又道:“但只需一个【圣灵】就足够了,剩下的这半个?”
【祂】并不在意,好像给出的,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反而有些期待地问道:“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置……或许,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那也会是你心中的人选。”洛老板轻声说道:“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我并非离去。”【祂】摇了摇头,声音似在传颂,传颂在【祂】所有的传说之中,呢喃:“我即将远行。”
没有归期。
【祂】的身影逐渐,逐渐地淡化,回去了【祂】原来所在的地方。
……
四周因此而变的安宁。
……
许久之后,洛老板才托起了手中的一个半的位格,幽幽地道:“【祂】已经变得纯粹了。”
纯粹。
最初的,那个在虚空之中流浪,一心想要找到【原初】,并未停留的……他。
“嗯……”女仆小姐轻声应了一声。
【祂】完成了割舍,就在她与主人的眼前,宛如扔下了一件破旧的衣服,或者一双已经穿坏了的鞋子般,没有半点的犹豫。
看似轻松,但割舍掉的,那是足以称霸虚空的力量,以及无数的神话。
洛老板此时将面具摘下。
它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就已经摘除。
洛老板稍稍有些可惜地道:“看来这次做不成坏人了。”
说着,洛老板将手中除了【圣灵】之外的另外半个位格,缓缓的抛出……这是半个【圣子】的位格。
抛出之后的半个【圣子】位格,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空中。
此时,洛老板向女仆小姐伸出了手,轻声道:“来,在种下它之前,我们多看几眼吧。”
【圣灵】位格,在他的手心之中,纯洁无瑕。
……
……
混乱,碎片化,信息如同海洋,密集得难以穿行。
这是【天命】系统的内部,千苍百孔……因为【天命】已死的关系,整个系统此时都是无序的。
那间小小的教堂,此时就在这暴乱的海洋之中浮沉……浮沉只见,教堂开始一点点地湮灭。
它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地儿了,甚至就连教堂的顶部,都已经消失。
小小教堂之中,那拥有着三十六翼,三十六翼里都长满了一只只眼睛的雕像上,一名十一二岁大的孩子,此时正被缠挂着。
干枯的荆条彻底地缠住了孩子的身体……它低着头,脸色却祥和。
“喂!”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在它的耳边响起……它有所触动,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只见教堂那湮灭得不到一半的地儿边缘处,正有一双十分稚嫩的小手,此时攀爬而上。
太吃力了,对于一个半岁大般的婴孩来说,天知道,它是怎么爬上来的小小梅丹佐。
“你怎么来了……”【梅塔特隆】不禁诧异地张了张口,“你难道没有找到拉贵尔……”
“再不来,圣光国度就救不回去了。”梅丹佐最终咬着牙,成功地攀上了地板,便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布满了荆条的雕像之前,“别废话,我救你下来。”
“你…不后悔?”【梅塔特隆】眼内有异色浮动,“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独立的……”
“就你tm的话多!”梅丹佐一脸超凶的模样,奶声奶气道:“别说话!听我说!趁着现在【天命】死了,系统彻底瘫痪的大好时机,让我…让你成为系统的新核心!这之后,就能随意地操控系统,整个圣光国度所有的数以亿计的优质信徒都随便享用,不香吗!”
梅丹佐白嫩的手掌直接抓在了荆条之上,用力地拉扯着。
可它能有什么力气,拉扯了半天,荆条都分毫不动。
【梅塔特隆】怔怔地看着【梅丹佐】,很是好奇地问道:“你最近,都经历了些什么。”
“你很烦欸!”梅丹佐不耐地咆哮道:“自己和自己聊天很有趣吗……反正,到了最后,我回归你,你不就什么都能知道了?我怕信息爆炸,直接让你高潮!”
“我说了,你真的不应该来的。”【梅特塔隆】此时却叹了一口气,“愚蠢的另一个我啊,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那缠绕雕像的荆条,一瞬间挥动,小小的梅丹佐,瞬间被荆条缠着……雕像之后,只见一名身穿灰黑色长袍,兜帽盖住了半张脸的家伙,缓缓走出【超位格】的窃取者!
“是你!”梅丹佐惊叫了声,虽然被缚,但它此时还是下意识地冲着【梅塔特隆】道:“你tm的不早说?!”
“我不是给你发了【危】的信息了吗……”
梅丹佐此时愤愤道:“我怎么知道你真的这样废,居然能被抓住,而且还是被……这个家伙!”
“讨厌啦,居然这样说话。”窃取者缓缓地叹了口气,“我好歹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在这里等待的……贞德,超可怕的说。”
梅丹佐直接泛起了白眼,没好气地道:“明知道她可怕你还要作妖,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家伙,果然是【祂】将你困傻了吗……不对,你怎么能走出修道院的?”
“画地为牢这种东西,既然能画,自然就能擦掉……”窃取者轻笑了声,缓缓走来,“还真是难办啊,两个【梅塔特隆】都这样可爱……两个都很想要呢。”
“tm的圣母婊!”小小梅丹佐直接骂了一句。
“嗯,确实是圣母婊。”【梅塔特隆】此时也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
窃取者的手中出现了一根荆条,笑吟吟地道:“不听话的孩子,要好好惩罚的呢……我不喜欢你了。”
荆条,瞬间如同化作了可怕的毒蛇般,飞快地往梅丹佐挥来。
它直接吃了一记,整个身体差点被抽碎似的,满脸苍白之色……这样的抽打,它完全承受不住第二次!
假信徒南小楠的信仰太水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梅丹佐拧起了眉头。
窃取者此时却将小小梅丹佐的脸捧起,一边抚平着它的眉宇,一边轻声道:“真实可爱,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一股不可抵抗的力度,此时正在缓缓地扭动着梅丹佐的脖子眼看着这脆弱的脖子即将扭断,梅丹佐快要哭了似的,“等下,我假如现在跪着喊妈妈,你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丢人……”【梅塔特隆】不禁叹了口气,极其嫌弃。
“太迟了哦?”窃取者轻笑着道:“被绑着的那个,早早就已经喊过了啦!”
梅丹佐张了张口,即使脖子被扭动,但目光还是死死地移向了【梅塔特隆】,“我想要掐死我自己?”
“真是个爱哭闹的孩子。”窃取者声音骤然冷淡,随后双手用力。
这本应该会将梅丹佐的脑袋直接拧掉可此时,一道璀璨的光辉,却在即将破碎的教堂之中闪耀。
与此同时,一道圣光的光弧,直接劈向了窃取者!
轰!!
已经破碎不堪的小小教堂,瞬间被劈开了两半……窃取者并未受伤,只是衣袍却直接撕开,“讨厌啦,我都说了,人家就只有这么一件衣服啦……你也是个坏孩子呢,弥额尔。”
……
仅存的教堂里,白衣的青年,一手提着小小的梅丹佐,神色沉着……小小梅丹佐则是眨了眨眼睛。
哦豁?
大天使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性,“真的是你……玛丽亚。”
窃取者……已经暴露了真容的她,此时温柔似水般,她双手合十挂在了高耸的胸前,低声道:“弥额尔,弥额尔,好孩子弥额尔,快来我的怀里吧!”
只见大天使长此时一挥手,手中圣光汇聚成剑,炽天的六翼更是徐徐张开。
她眨了眨眼,歪头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大天使长淡然道:“我有过一次很难忘的经历,它让我彷徨无助,甚至差点泯灭消失……但也正是这段时间,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哦?”她更好奇了。
大天使长道:“之前,我因为本源突然受损,不得已之下找你治疗……但治疗的结果是,我虽然恢复了行动力,然而本源受损的程度反而更大了……玛丽亚,是你在给我治疗的时候,悄悄地窃取了我的本源吧。”
“你不是说,这是你在攻打仙界的时候,被一个叫【陆压】的道士的暗招所伤的吗?”她轻笑着道。
“起初,我确实这样以为。”大天使长摇了摇头:“但后来,我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一个不仅仅能够让我本源受损,甚至还能让我轻易就被遗忘的家伙,我几乎以为,这是他在背后想要对我做出一些规戒。”
“然后呢?”她笑意更浓了些。
“后来我再次推翻了这种想法。”大天使长淡然道:“既然他能让我被遗忘,自然不屑于这种暗中伤人的手段……玛丽亚,我只能想到你了,这段时间里,唯一与我接触,唯一有着合理的理由,在治疗的时候向我下手……甚至,唯一拥有合理的理由,即使圣人受难复活仪式也能不出现的……应是被囚禁状态的圣母,玛丽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