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师父就手把手教我各种牌技,从基本功练起,直到高深的技法,全部倾囊相授。也许我的确有些过人的资质,没两年就已经学的七七八八。
到我十四五岁的时候,一身牌技已经很不错了,年轻人心高气盛,有点能耐就想试试深浅,试牌技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去赌了。可师父坚决不许我进场子,不让我趟这路浑水。他跟南洋所有的赌*场都打了招呼,只要我一出现,就抡大棒子把我轰出来。
他是这行儿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谁敢不给他面子?结果我是哪儿也去不了,乖乖在他老人家身边又蹲了两年。这期间,师父带着我每年两次回家探望父母,因为有师父给的一笔钱,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城里买了房子,又开了间小店,过得红红火火。
十七岁那年,我又回去看他们,当时我师父年事已高,卧病在床,不能陪我去了,所以我就独自去华夏探亲。跟他们待了几天后,我就回南洋了,结果,就在回程的途中,遭遇了一场大祸,险些丢了小命。
“那时的交通没这么发达,又是飞机又是轮船的,那年头从华夏到南洋要先坐火车再坐船,折腾好几天,当我在一个很繁华的码头等船的时候,见到有人摆摊设局玩牌,就是很简单的那种,将两黑一红三张牌扣过来,交换几个位置,让路人下注猜红牌是哪张。
这种技法我们行内叫‘神仙手’,是牌技中最简单的一种手法,我见那摆摊的连赢周围路人几把,有心戏弄他一下,就过去压了几手,那人哪里是我的对手,连赢了他几局,他彻底服了,收摊作揖,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从此不在这个码头混饭了。
临走前他低声跟我说,兄弟你这么好本事,不如去个大场子痛痛快快玩玩,也能大捞一把。然后告诉了我一个隐秘的地址,说这是本地最大的一家赌*场,有空的话可以去转转。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又对自己的技艺很有信心,就忘了师父的教诲,偷偷溜到这家场子去了。
果然,这场子颇有规模,划分各种区域,赌法应有尽有,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后来我找到扑克牌区,看了一会儿心痒难忍,就兑了筹码下场玩儿起来。
开始时压百家乐、拼点,小赚几把,开始专心跟庄家玩儿梭哈,慢慢的,我越玩儿越熟,越赢越多,本来场子里见我是个半大小子,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头‘生猪’,偷了家里的钱来碰运气,随着我连战连胜,大家开始关注我了,互相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看我面生,不知道我的来头。
我使出浑身解术,每次庄家无论打出什么猛牌,我的牌型都能比对方更高,等我连赢了二十几场,对方连换了几个庄都压不住我的时候,所有人都围过来了,就看我一个人玩儿,每开一次牌,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惊呼。
后来看场子的大哥也坐不住了,笑着过来问我怎么称呼,是不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请来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别坏了我家的招牌。我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我受人之托来砸场子,我也不多解释,就跟他说只想好好玩玩。
这位大哥又说,小兄弟敢不敢下午再来,我们怕库里钱不够,让我们准备准备。我听出他言外之意是去请高手压阵,自己也不在乎,正好我肚子饿了,就同意下午再过来。
我出了赌*场,找地方饱餐一顿,又买了几个苹果路上吃,晃晃荡荡想回去接着玩儿,结果在路口等红灯时发现一个小女孩儿,五六岁的年纪,穿的干干净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塑料袋里的苹果直咽口水,我看她长得可爱,就掏出两个最大最红的苹果送给了她。
回到场子里,发现对方果然请了一个人跟我对战,这人四十多岁,身体臃肿,头发染成黄色,戴着墨镜,一脸不屑地瞪着我,说道:“我以为是个什么人物,这毛还没长齐的屁孩儿也用得着请我金毛猞猁冯大舟出山?老二,你们的场子越开越有出息了!”
那位看场子大哥陪着笑脸说道:“冯爷,小子们无能,让您见笑了。劳您大驾把这小子归置归置,要不我这场子以后真没法在码头上混了!”
那冯爷慢慢悠悠下了场,跟我坐到了对桌,扬言跟我玩儿十局,叫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俩开始赌了起来。这人手底下还真有几分能耐,看得出下过功夫。不过跟我比起来差的太远,更遑论跟我师父相比了。
我俩斗了几局,他头上就冒了汗,放话言道:“娃娃,茶倒七分满,三分留人情。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别把事儿做绝了!”我当时一是年轻气盛,不懂道上的规矩,二是周围一群赌客跟着起哄忽悠,把我捧得飘飘然,结果手底下就没留情面。
十局已过,我大获全胜,冯爷面如死灰,全场一片沸腾。只见冯爷掏出厚厚一摞钞票扔到桌上,又摘下手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朝我作揖拱手。
我看了觉得莫名其妙,就说:“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赢的不是这些。”其实我这句话本意是说我刚才赌的那十局,已经赢了该赢的钱,这些钱我没必要拿。但是无意中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我不懂江湖规矩,这种赌*场请了场子外的人助阵对战的牌局已经不能用普通赌*局的胜负代价来衡量了,败者一方要付出额外让对方满意的代价才能了结。
当时如果我收了钱,就等于给了人家台阶,一切都好说,结果我这一句话让对方会错了意。那冯爷满脸通红,一咬牙说了句“也罢!”左手一闪,掏出一把匕首,“咔嚓”一声,将自己右手无名指和中指的上半截齐刷刷剁了下来!然后他拾起断指,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完全傻了,根本想不到事情会这样严重。牌桌上见血,生局变成了死局。我知道闯了大祸,看了看场子里的那位大哥,他满脸铁青,不发一言。
我连忙起身逃出赌*场,跌跌撞撞跑向码头。没跑多远,就在一条巷子里被人家给堵了。前后十几个人,身上都藏着家伙,为首的一个纹身大汉冲我喊道:“小子,我家老板请你去一趟,乖乖跟我们走,免得大家麻烦。”
我知道一旦跟他们走了必然凶多吉少,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跟师父也学过些拳脚,这会儿硬着头皮捋袖子朝人群冲了过去。打架这种事,我是真没法跟人家道上的比,三拳两脚就被干趴下了。躺在地上只剩下哭鼻子等死。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巷子里忽然走进来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拄着拐棍晃晃悠悠,似乎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一帮打手看她走近,以为老太太眼花看不清事态,其中一个对她喊了一声:“道上的兄弟办事,旁人滚远点!”
那老太太非但没走,反而继续往前,来到我们眼前。一个打手上去揪她脖领想把她拽走,刚伸出手,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头“啪”的一声打中他的手腕,这人“嗷”地怪叫一声,手臂已然断了。
其他人大惊,四处找寻是谁扔的石头。就听老太太开口对我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我孙女吃了你两个果子,总不能看着你丢了小命,以后别去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地方,没来由的给自己惹祸。”
那些打手这才明白老太太要替我出头,众人掏家伙冲了上来。忽然间,奇迹发生了!周围地上的一些碎石块碎瓦片全都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一动不动,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接着,这些碎石唰地一下全飞了出去,冲着那些打手一通猛砸,把他们砸得屁滚尿流,我看得目瞪口呆,以为遇见了神仙。
对方那个带头的大汉见状,慌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手枪,对着老人就要开火。猛然间斜刺里“嗤”地一声飞过一块断瓦,直接将他喉管切开,这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其他人再也不敢动手,一哄而散跑得没影。
老太太甩给我一句“好自为之”,转身慢悠悠地走出巷子,等我回过神来跑出去再找,哪还有她的影子。
我也不敢停留,慌慌张张坐船离开那个码头,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我回到南洋,把这事告诉了师父。
师父沉默了半响,说我命大,遇见了方外之人。这种人极为稀少,藏匿在茫茫众生之中,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身怀绝技,如同神仙一般。他们的能力跟我们不同,像师父的牌技,普通人靠悟性和后天勤学苦练,多少都能够学会些,但是这些人的本事完全靠资质,能学的,稍加点拨就能学会,不能学的,练一万年也学不成。
师父说他控牌的手段在普通人里也算登峰造极了,但是遇到这种方外之人,就如同萤火遇到太阳一般。他平生只遇到过一次这种奇人,对方完全没有出手,自己的牌就被换掉了。事后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手使用了超越自然界客观规律的能力。
这种人非常可怕,千万不要招惹,好在他们数量太过稀有,极难见到,而且都会把能耐隐藏的极深,以免被人当成怪物惹来祸事。”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告一段落,卢谦最后说道:“后来我师父去世,我料理了他的后事就离开南洋回到华夏发展,因为有这件事的缘故,我从那以后再没进过赌*场,专心研习魔术。直到今天,那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都历历在目,那种神奇的力量,你不亲眼见到,根本不会相信。反正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是把它讲出来,供你们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