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了一天其实蛮辛苦的,这时候最好能来根烟抽再喝几两小酒就好了,可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我还要趁末班车回市里,今天说好要给小叮当过生日的。目前我工作的地方叫王龙庄,自从两三年前被几个知名大导演选中在这里拍了几部在国内颇为轰动的电影而名声大振,紧接着被无数知名的不知名的导演选中这里做拍摄基地,养了一批专业跑龙套在里面混饭吃,我就是其中之一。其实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真正的工作是相士,并且很有些小名气,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没有什么生意,为了养家糊口只好降低身份来跟农民伯伯门抢饭吃。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仰天长叹: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堂堂的第一十八代铁嘴神卦的传人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应该抹把鼻涕了。
重工业城市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空气污染严重,尤其是处于盆地中央的山城,只有雨过天晴的时候才会露回真面目,其余时间大都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有闲的文人还可以撮口烟屁股来句:雾遮南山藏青翠,云横狮眼隐蓝天。等狗屁不通的顺口溜自我陶醉一番,随便让患支气管炎的人们在添块堵外,就只剩下骂娘了。其实山城以前有小上海的称呼,老人们说起山城往事可以滔滔不绝。将山城一分为二的眉河波光涟漪,鱼跃虾跳;南山亭台楼阁雅人泼墨,狮眼山雄中带秀可登高望远。那时候山城借着清末修建的铁路连通四海,于是商客云集,在其它地方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一窥踪影。外地人在这里地位不高,山城的人“蛮子,蛮子”的叫他们,很有优越感,就连京里来的也得硬着舌头口土话,好把袁大头搬回家。夜里灯红酒绿,穿着大开杈旗袍的女子一只手搂住碘胸叠肚的士绅,在他们耳边轻喃细语,间或抿嘴微笑,杏眼撩人,透着股雍懒肉香;另只手伸进士绅口袋细细揣摸,搜索。总之,那时候山城可以说是“十里繁华地,无夜锦绣城。”
而今呢,早已失去昔日辉煌的山城,庄重中透出股死灰。典雅的建筑被高楼大厦所替代。清澈的眉河由于上游缺水,再加上近几年煤窑遍地开花,挖断了地下河道,变的面目全非,干枯的河床裸露着,两边还有些水流,不过是工业废水罢了。南山呢,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顶多好多建筑年久失修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是最近修了座以环保为主题的千层塔,实际上是许多废啤酒瓶子垒砌而成,美其名曰“废物利用”,而让人想到的只要这些啤酒瓶子如果卖了值多少钱。狮眼山呢,大炼钢铁的时候乱砍乱伐,以至于变的光秃秃的,改革开放后有所恢复,但仍不成气候,东一处绿西一处灰的成了癞子头。
忘了介绍自己,鄙********鲤,(取这个名字估计是老爸希望我象那个呆瓜白痴孝子卧冰求鲤样孝顺他)男,未婚,朋友们给起了个绰号叫半仙。一贯喜欢装神弄鬼,借着父亲的字号和几本犄角旮旯里踅摸出来的封建渣滓和自己胡思乱想独创出来的“十二华脉法”混吃混喝,支着个小胆摸摸妹妹们的小手,瞪着个小眼撩撩妹妹们的小脸,然后用虽然有点大舌头又结巴但最会胡说八道的嘴巴云里雾里胡诌,让妹妹们相信咱就是世外高人,她们的指路明灯,要按我说的去做一定能钓到白马王子、拿扇的公子。其实也就一句话,不才在下就是她们这辈子下辈子苦苦寻觅的另一半。
我到底是干吗的呢,我的工作非常古老,三皇五帝时代就有了,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相士,大白话就是算卦的。说起来也算是子承父业,父亲大人在这个行当里鼎鼎有名,很多虔诚的人来找他算卦,自小我耳喧目染,把里面的猫腻学了个七七八八,上中学时就抄刀在手把同学们批了个五五六六,长大更不得了,玩卦术玩出了名堂,一张最能把死人说活了,把活人说死了。逐渐也有点小名气,父亲大人看我已经出徒,大脚一踢,把我踢出家门,另立门户。只给了几千块钱和套二居室的房子就不管不顾,刚开始还兴奋了阵子,结果到现在靠我的那点本事根本不能保证温饱,只好四处打些零工,将就度日。
有谁敢相信一个还没到三十又面小的的相士呢,就是老爸也是到了将近五十才闯出名堂,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人们看在老爸的面子上找我勉为其难的算一卦,坚决相信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现在可没那么好运气了,连《麻衣神相》都搞不懂的人你说有谁会相信啊。其实老爸他也不懂,但他刚开始的那时候他说什么人们信什么,哪象现在混口饭都要有文凭,算卦时候总是有些一知半解的看了些破相书的人来踢场子,不说出来个子丑寅卯来是不行的,我自然要被淘汰了,虽然老爸不懂那些,但一向凭的就是铁嘴钢牙,胡诌八扯,再加上多年的经验体会能把客人哄住了,自然没有人怀疑王半仙王大师的能耐。至于王小半仙王小师只能忍饥挨饿的过日子了,偶尔还会有人照顾下生意,也不过是耍着玩,临了给个十块八块的就算不错了。也曾经奋发努力的想好好研究研究周易啦神相啦什么的,可那玩样实在不是咱能看的懂的,每次读那些东西跟受催眠一样,总是半截子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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