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璃出了夜语非的军帐后,便直直的去了军中的军医那儿,问了问将士的情况,均都平安无事,她放下心后,便一个人去了河边,看着河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眼神有些悠远而怀念。
“璃儿你不是要给本王去倒茶吗?本王的茶呢?”熟悉的声音蓦地窜进耳畔,清冷的声音像是突然扔进水面的一粒石子,在元思璃的心上惊起一圈圈波澜。
知道是谁来了,元思璃眨了眨眼睛,依旧看着湖面,随手抓起身旁的石子,往湖中猛地掷去,淡淡道:“茶应该已经沏好,由一个小兄弟给王爷您送去了。”
闻言,夜语非皱了皱眉,坐在元思璃身旁,看着因石子的投掷,而荡起一圈圈涟漪的湖面,眼神有些复杂,“生死由天,夜寒风是绝对会派兵来攻打我们的,我想璃儿你刚才也是意识到这件事情,所以才走开的吧?我们现在的兵力和我原本设想的差不了多少,就算没有璃儿你,人数也不会改变,甚至会比这更少。”
元思璃随即勾唇微微笑了笑,“王爷这是在安慰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语气嘲讽,且不留情面。
夜语非听着,却没说什么,将手上拿着的两坛酒搁在她面前,“喝酒吧!”顿了顿,他又道:“干脆解决它,就不会想其他的了!”夜语非说着,指了指酒坛子,语气里微微有些苦涩。
元思璃听了,当即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有安慰人就是给别人使劲灌酒的?他夜语非还真是与众不同。
“喝酒吧喝酒吧。”
元思璃淡淡的说着,然后将束头发的布条又捆紧了一番,抓起他身旁的酒坛子,揭开封口,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香醇,但心却是苦涩的,也许此番喝醉了,就不用忧心她和夜语非的明日会如何了?
夜语非自然是不发一言的看着她喝酒的这副豪爽模样,垂眸深吸了口气,忽的开口道:“莫玉成今日送来一封信!”
莫玉成?元思璃眼神微闪,道:“应该是有要事告知吧!”
“是的!”夜语非一脸云淡风轻的道。
元思璃皱紧了眉头,喝酒的动作也随之停下了。
“你自己看一看就明白了!”夜语非看了她一眼,忽的从怀中将那信纸拿出,转而递给了她。
元思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看着他宽大的手掌上尽是老茧,愣了一下,这几天来行军打战的生活也是累苦了他吧?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又岂会如此呢?
她将信就疑的接过那信纸,只看了第一句就蓦地皱起了眉头。
只见那信纸上书一行——“太子殿下已然在劝皇上出兵攻打王爷,还望王爷事事小心,千万株洲之事需谨慎行之。”
一段话看下来,元思璃的脸色有些奇怪的变了变,最后干脆死将信纸给蓦地揉成了一团,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夜语非,却发现后者仍旧是一脸的淡定,难道是已然想出了什么对策吗?
她随即开口问道:“那我们还去株洲吗?”
夜语非的嘴角微微上勾,道:“去,怎么不去,只是有麻烦,我们要兵分两路而行罢了。”
元思璃听言,微微一顿,当即皱眉看着夜语非,张嘴闭口半响,终是开口道:“若是兵分两路,那我们该在哪处汇合?”
夜语非却是朝着旁来的将士们微微点头示意。
元思璃心下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即闭上嘴不再说话。
可私下里却是皱紧了眉头,看着夜语非的侧脸,欲言又止,等随着他一起进了军帐中,才终于开口道:“若是我们先行离开,陈许带着的伤兵也只有三分之一,那王爷你的目标岂不是太过于显眼了?”
“到时候本王自有安排,璃儿你啊,必须跟着陈许走,这次跟本王走是会有危险的,你只管和陈许两人和受伤的将士先行离开就是了,知道了吗?”夜语非淡淡的说着,途中有将士打着招呼,夜语非皆是微微点头而过。
接着,他立马从桌上掏出一张地图,垂眸看了眼,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指着上面一处,说给元思璃听:“明天夜晚你和陈许便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北方走,到了前面城镇给本王留个消息就是了,我们后来跟上看到了,就知道你们是否平安了具体细节我早已经和陈许商量好了,璃儿你到时候就和陈许走吧,本王只希望你能平安。”
夜语非说着,担忧的看了眼元思璃,却见后者蓦地皱紧了眉头,眼神有些凝重,看着地图上的地点,思索了半响,终是点头,“我知道了。”
她又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夜语非,当即默了默,眼神微闪,道:“那王爷你要……你要注意安全啊。”
夜语非听言,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点头应下一声,“嗯,本王会注意安全的,你也是。”
有元思璃的关怀,这一场战,他不胜也得拼劲全力去胜利。
……
而此时,大千国皇宫中。
有几位大臣一如往常早朝般的样子,伏在地上冒死夜谏,神色严肃,看上去很是赤胆忠心,可内心里真正的心思又有谁知晓呢?
皇上有些孱弱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垂眸看着他们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模样,愁容满面。
“陛下,还请三思啊,贤王不除,举国无忧啊!”一位大臣此刻正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合手叩头不起。
“陛下,请三思。”余人也皆随声叩头附和,要求的都是要铲除贤王,让皇上痛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启禀陛下,贤王现已在前往株洲的路上,万一那贤王到了株洲仍然不思悔改,拥兵自重怎么办?难道皇上您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黎明百姓生灵涂炭不成吗?”
此人正是当朝皇后的表哥,太傅安逸尘,此刻,他那双眸布了些许劳累而起的血丝,跪在地上弯腰拱手哑声道,一看就知道是在为他那个太子外甥在谋求后路。
闻言,皇上当即默然,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难道此次他真的要派兵去攻打自己的亲儿子不成,那可是兰妃的儿子啊,这一生,他已经对不起兰妃很多了,难道还是对不起夜语非吗?
“难道贤王现在还能以六千兵甲敌我们大千国这十万大军吗?爱卿们为何一定要置贤王于死地呢?挑起战争才是对黎明百姓不好啊……”
——“咳咳”,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手扶着龙椅,猛地咳了起来。
两旁的宫人急忙要上前照顾他,皇上侧着身子举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自己用手中的帕子捂在嘴前,猛烈的咳嗽起来。
底下的大臣们皆抬头担忧的望着主位上的皇上,每个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皇上咳嗽带动着头部和半个身子蓦然摇晃,原本苍白的脸因咳得厉害而有些许的红,一抹鲜红霎时现于手中的黄手帕上,看在他的眼里格外瘆人。
皇上看了一眼帕上的鲜血,心中忧虑,看来自己已然是时日无多了,那么接下来这大千国的江山又该怎么办呢?真的要交给那个不学无术的太子夜寒风吗?
他的手上顿时一阵无力,黄帕从孱弱的手中脱落徐徐落入底下众位大臣的眼底。
大臣们的眸中皆现过一抹惊异,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焦虑。
而只有一个人——镇定自若,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就是刚刚带头进谏的太子夜寒风,要是自己的父皇现在死了,那么这大千国就是他来做主了,他本就是求之而不可得,还怎么会盼望皇上好起来呢?
“说到底,陛下您最忌惮的无非就是贤王身后的株洲驻军,那我们先派兵攻打株洲如何,这样贤王不就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太傅安逸尘又抬头望向病弱的皇上,目光中带着一份试探和肯定。
果然,听闻此言,皇上的神色略微一变,抿了抿唇,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模样。
而太傅安逸尘的眼底又闪过一抹阴狠而得意的光,又正色道,“刚探子来报说为方便撤退,贤王与他的副将陈许将带领少数人马先归株洲,而伤员大多跟着贤王暂留后行,既然他们还未到达株洲,那我们也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株洲,一路攻打贤王,皇上您看如何?”
他顿了顿,又笑眼说,“反正株洲哪里也是一群残兵守城,又没几个智囊,纵使那贤王武力再高,只要陛下您能亲帅大军征讨,还怕不能把他们都一举歼灭?”
真的要伤害自己的儿子吗?皇上当即皱了皱眉,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那块带血的帕子。
这太傅安逸尘明显是在逼他啊?逼他亲手杀了贤王,好让太子夜寒风平安继位?
想到这儿,皇上不禁闭上了眼睛。
思绪回转。
那时兰妃还在,夜语非也还好,他们三人整日在兰妃的宫殿里玩耍嬉笑,自在快活。
可现在呢?兰妃不在了,夜语非也走了,自己即使贵为皇上,身边人再多,可也总感觉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整个宫殿里空荡荡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