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玉牌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薛洲也在夜里从水塘边伸下手去捞回了自己的玉牌。只是既然都来了,便忍不住去窗边看看她。
身后玉簪已经几步走上前来,得了薛洲的眼神示意便走进了萧采的房间。上一回虽然萧采已经发现了玉簪的身份,却没有同结香等人说破的。此时萧采已经睡下,结香一听玉簪要进屋去换熏香,便也由着她去。只是暗暗咕哝了一句,小姐房间里的熏香是前天刚换上的上好的伽蓝香,这没用尽便换掉,未免浪费了一些。只不过玉簪是从小就在这萧府伺候着的,结香生怕被玉簪看不起她们并非官家长大的,也就没说什么。
玉簪正是抓住了结香这个心思,才轻易瞒混过关。
玉簪将靠外一侧的窗户打开一些,便将熏香炉里半满的熏香倒了出来。玉簪也是薛洲始终培养着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只看了一眼熏香炉便又将香料重新倒回去。若是换了,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了,瞒过结香一时容易,一直瞒着却难。
玉簪将新的熏香拿出了房间,见到结香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结香姐姐,瞧我这记性,这几日也是忙忘了,竟然不记得熏香已经换过了。”
结香应和着笑:“哎,还吓唬我呢,我以为自己忘了呢!”
两个人一路打趣,外头已经天黑,结香向着玉簪一个姑娘走回别院去不安全,便提着灯笼陪着出去了。也正巧给薛洲一个绝佳的机会。
薛洲从窗口忘了几眼萧采,见她睡梦之中微微蹙着眉,便不自觉走了进去。
萧采眉眼生的精致漂亮,更多的却是温和的美。处处显得柔和,即便是在睡梦中蹙眉,也半点不见距离。薛洲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平了她细致的眉眼折痕。
萧采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朝着里面睡。
她的呼吸绵长,薛洲不经意间便放软了神色。他全神贯注在她身上,将她的呼吸渐渐纳入自己的吐息之间。在黑暗安静的屋子里,两个人保持着同样的呼吸频率,一时间安宁无双。
薛洲也不是全然没有戒备心的,远远听见了脚步声便倾身从窗口飞出,回身便合上了窗户,一室并无半点他存在过的痕迹。
结香提着灯笼,站在房门口,轻手轻脚推开了窗户,见萧采翻身在里侧睡得安稳,便退出了房间,在外面的竹塌上睡下。睡到半夜觉得有些热了,才想起里头萧采,没有冰块,也没能睡在竹塌上,怕是更热。
结香起身,捏了手中的蒲扇便进门去。
孰料萧采也正巧醒过来,棉被太厚,压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要窒息了。好不容易将棉被完全掀开透了透气,却觉得全身更热了。萧采原先在何家的屋子,四周都是水,夜里虽然蚊虫多一些,却是点燃一些药物便不成问题,可眼下,这温度却是如何也退不下去的。
而萧家的人大多习惯,也都不让她睡觉时在屋子里摆上冰块。
结香也热得不行,见萧采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来,慌忙上前:“小姐,怎么起身了?”
“太热了。”萧采迷糊着,拿手捂住脸,挡着结香提进来的灯光。
萧采本来就是睡觉的时候半点光线都不能见,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没有灯,结香两难,只好就在门前杵着。萧采缓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冲结香招招手:“你能不能偷偷去弄一盆儿冰块给我呀?”
她声音软糯,此时又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透着一股子小女孩的娇气劲儿来。
结香唇角含笑:“小姐,结香也热,但是府里的下人这个时候大多睡下了,哪里还有人去给您拿冰块?”
萧采点头。她虽然是小姐,却也是体恤下人的,从不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只是,眼下是没法睡了,只能和结香一同坐着醒神儿。大抵已经是卯时,再过小半个时辰,府里便有下人起身了,到时候再去讨要冰块,趁着日头还不毒辣,还可再睡上一个时辰。
萧采极为满意这样的安排,便同结香并肩坐在床铺上谈天。
“你可想念何家二老?”萧采一手揪着被面,百无聊赖。
结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闷声地答:“刚刚来的时候,倒是想念何家一同做工的姐妹们,现下倒是不想了,陪着小姐就一切都好。”说罢便抬起头来冲她粲然一笑。
萧采“嗯”了一声,也不说自己是怎么想的。
结香便开口问:“小姐呢?想过老爷夫人吗?”
萧采淡淡一笑:“自然也是想的。只是同你一样,过了几天便忘记了。忘记了就一切都好了。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想念我们,大抵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便不觉有些伤感。
萧采将头轻轻搁在结香的肩上,感觉结香的肩胛骨似是突出了一些。萧采愕然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结香的脸颊。果真是瘦了不少!
“怎么?在这府里有人欺负你?怎么就瘦了呢?”萧采抓着结香的一只胳膊摇着。
结香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瘦下去了,经萧采这么一说才发现,先前肚子上的软肉,在这萧府呆了三个月,便全部没了。也没人欺负她呀,大约是吃食不太适应,便每一餐少用了一些,没有想到竟然积少成多了。
结香自然开心:“没人欺负我!小姐,瘦下来还不好吗?先前你总是嫌我胖的!”
萧采歪着脑袋笑,那倒也是。先前萧采总说结香胖得快要和绒绒一样了。一想起绒绒,萧采便坐不住了:“现下绒绒总该醒着,不若你给我换好衣裳,咱们去找绒绒玩。”
平日里董如青对细小的绒毛敏感,萧承付便不许府中养猫养狗。萧采这一只绒绒,也是求了好久才应承下来,只是说好平时不准同它玩闹太多。
目下所有人多睡着,便正合了萧采的心意。
结香给她换好衣服,萧采便兴冲冲地出了门,往别院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