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秘 第71章 问心池

    “昔日先祖，引起雪饕餮暴动，找不到缘由，如今看来，也是由于杀心！”陆通补充，“你入冰川之前，还未杀心证道，故而雪饕餮没有暴动，可是最后，依旧是杀意，引起了此番变故。”

    洛白歌沉默，在消化这海量的信息，他未曾料到，蓬莱始祖，竟然是杀心证道，更为曾想到，晚年之时，即便是至亲，都会毫不犹疑地杀害。

    洛白歌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血肉之中，他并不认为，他能够超越蓬莱始祖，在晚年之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杀念，北冥，天人合一之境，尚不能办到，又何况他区区道心境。

    “为什么？”半晌之后，洛白歌道出了困惑，他想知道，这其间更为深层次的缘由。

    “因为杀心，不为大道所容！”陆通言语很淡，却如同天雷，响彻在悟道殿中。

    “凭什么？”洛白歌不服，不服这道，凭什么大道三千，偏偏杀心不可容！

    “因为你修道的本意，不为道本身，而为杀，而为生灵浩劫！”陆通道，回想起洛白歌初到蓬莱时，所有过的一番谈话，“你昔日不是问我，修道，难道是用所谓大义，去任人欺凌？如今，我给你答案，修道，自然不是为他人欺凌，而是去终止仇恨。”

    “国仇家恨，如何终止？”洛白歌欲要争辩，陆通的理由，不能说服他。

    “国仇家恨？究竟是你想报，还是所有人想报？你心中的大义，难道真的就是大义，难道就真的被所有人认可？”陆通语气很淡，却不容人辩驳。

    “他们承受了苦难，难道就如此揭过？难道复楚复国，就是徒增杀戮，那秦灭楚时，天道何在？我楚国子民遭受罹难时，天道何在？”洛白歌义愤填膺，如若天道大势，真如同陆通所说，那天道大势，就是不公！

    既然不公，何须去遵守！

    “那你可敢断定，你每个子民所求，都是复国吗？他们或许只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复楚，带不给他们想要的。”陆通摇头，洛白歌的杀念，太过固执。

    “我不断定每个人是否想要，但是秦国欠我，欠楚国！这一切，该被讨回来。”洛白歌眼中闪过铁血之意。

    看到洛白歌眼中不容动摇之意，陆通一叹，不再劝说。

    话题的终止，让二人沉默，洛白歌自然听出了陆通的好意，可是这一切，不可能仅凭一番谈话，就这般揭过。

    “师尊，敢问北冥始祖入魔，起于何时？”洛白歌思索了很多，明白将来一日，他会面临与北冥同样的处境，他不能接受自己去杀至亲至爱之人，如果要选择，他会在那之前，废去自己修为，甚至性命，他此刻想知道，自己还剩余多少时日。

    “始祖，天人合一之境，于甲子月圆入魔，推算而来，若你此生仅停留道心境，约在四十左右。”陆通道。

    “不足二十载吗？”洛白歌目光有些黯然，如今他已经二十四，此生，他并无把握，踏入天人合一，按照四十计算，他仅剩十六载！

    “够了！”洛白歌双手缓缓握紧，似接受了这个结果。

    “你本还……”陆通不忍，欲要开口挽留。

    “师尊，第二件事，是什么？”洛白歌打断陆通言语，带着释然，不愿再在此话题上停留，十六载，已经足够他复兴楚国，到时即便死去，他也无憾。

    陆通目光一怔，有鲠在喉，不知如何去开口。

    “你随我来。”陆通起身，走出了问道殿，向蓬莱山顶而去，那里……是问心池！

    “问心池。”洛白歌看向那一汪寒潭，澄澈通明，倒影着天幕与白云，似世间一切污秽，都可以被此水荡涤，世间一切隐秘，在此水之上，都会被看破，直指内心本质！

    蓬莱圣物之中，问心池，为最！

    问心池深层泉水，更是可以荡涤去一切污秽之物，消除煞气，而这正是庞天统，让洛白歌来蓬莱的目的。庞天统欲以问心池深处泉水，压制秦王至亲之人的煞气，到时候，便可动兵，一统中原！

    洛白歌看向陆通，有着困惑，按照蓬莱门规，问心池，唯有道心境，方才可以踏足！

    “你以杀心，触及道心境门槛，算来，也有资格，踏足问心池。”陆通似明白洛白歌所想，“而且问心池，乃是洛天以玉龙之血，配以道法，铸就而成，能够映出道心瑕疵，本就是为准备。”

    “为我？”洛白歌诧异，昔日洛天究竟算到了什么？毁去凤梧之后，还要费如此心力，替后人准备这一切？洛白歌不得不去猜测，一时间，却想不出所以然。

    “控制凤梧，你的杀心不能动摇丝毫，问心池，能够让你看到你内心的本质，看到你道心上的裂痕，唯有你的杀心，上善若水，你才具备离开蓬莱的资格。此间，也是你放下杀念的契机，因为有些事本不需要看破，如若你不想看破，为师可以助你，以忘川之水，替你荡涤一切，重归赤子之心！”

    陆通目露期盼，问心路，是他能挽回洛白歌最后机会，无论是为了天下，还是私心，他都希望洛白歌能够留下，不要因为仇恨，而葬送了一生！

    “去吧！”陆通退到一旁，示意洛白歌前行。

    洛白歌犹疑，双手紧握成拳，因为不用问心池，他都隐约能够猜到，他内心的薄弱之处，在于……甄紫蕊！

    “既然不愿，索性便放下！”看出洛白歌的挣扎，陆通劝言，看到了希望。

    “没有什么不愿，也容不得我……不愿。”洛白歌摇头，尽管他内心在挣扎，还是控制住了思绪，步步迈出，踏入寒潭之中。

    “在你脚下，有着一切！”见洛白歌走到问心池中央，陆通开口。

    洛白歌双目紧闭，似害怕睁开，半晌之后，方才在颤抖中，低头看向问心池，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而在他目光红芒投下的一瞬，水面波光荡漾，如同一面镜子，将洛白歌心中最深处所想，映照而出……

    出现于水幕之中的，乃是夜空，点缀着繁星，夜空之下，有着萤火在流溢。

    湖面之上，荷花高举，杨柳微垂……

    “红痣一日不消，我对你的心，便一日不便。”清朗如同少年般的声音，带着和煦，与约定三生之意，于湖畔之上，悠悠传开。

    此语，正是洛白歌！

    随着话音落下，一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与掩饰不住的愉悦，在那点点星光之中，欢快而起，有的只是如同白纸一般的纯真，让人不忍去辜负！

    “可是，好丑啊！”清脆如同风铃的笑声，似将天空点亮。

    除开甄紫蕊，还能是谁？

    “朱砂痣。”一旁的陆通，皱起了眉头，他看出了洛白歌与女子之间的情，可却不明白，为何这会成为洛白歌杀心的裂痕，掐指间，陆通想要去算，可刚动用道术，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帝气，将那女子的印记统统掩埋，让陆通这里，算不出分毫。

    可即便算不出，单凭这帝气，就足以让陆通去推测一切。

    “如此浓厚的帝气，中原唯有秦王一人，此人，是秦王至亲！”猜测到甄紫蕊身份的刹那，陆通目光一凝，带着震惊，看向洛白歌，方才明白，为何这会成为洛白歌杀心之上，潜藏的裂痕。

    “造化弄人！”陆通一叹，已然不需要再去推算，冥冥之中，有着定数，命运的嘲弄，谁又可以禁得住，此番的诘问？

    此间深爱，终归要成负心之人！

    “啊！”问心池上，洛白歌因内心的挣扎，而陷入苦痛之中，问心池，一滴滴血泪，从洛白歌眼角溢出，滴落湖中……

    本静止的水面，在此刻，如同沸腾一般，其间的景象，如同深秋的残花，片片凋零，幻化成灰……

    还欠23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