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凛被她埋怨得莫名奇妙,沉默了良久才沉声询问,“竹枝并非我身边侍女,是谁同你那般说的?”
“是她自己说的……”朱颜不解地摇头,竹枝连这些都会胡说?
“此事……”袁凛阖眸想了一下,低声解释,“当初丁香和竹枝刚来到府中的时候,父亲的确有过这样的意思,便是将丁香作为陪嫁的媵妾一同出嫁,而竹枝则指给我做妾,但我从未答应过,因此竹枝一直都在柳氏那里,她喜欢打扮成个丫头的样子,府中却人人将她看做小姐,谁敢给她受些许委屈?”
也正因为袁凛对竹枝那种自愿伏低做小,却又总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作态厌恶非常,所以平日他几乎从不理睬竹枝。
“可那一次,你去江南边家探望你姐姐的时候,竹枝不就在那里么?”朱颜不解地摇头,若非侍女,为何会带她出那么远的门?
“她自己吵着要跟着,说是可以见到她瑶华姐姐和丁香姐姐,父亲这才再三再四地嘱咐我带她去。”
袁凛这句话说完,车马也刚好到了苯园外。
不过直到车子径自驶进第三进院子,朱颜才被准许下车。
才揭开车帘,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扑了过来,一把抱了朱颜哭。
“白……白蘋?”朱颜好奇地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大哭的少女,“你怎会在这里?”
白蘋哭够了才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朱颜脖子上的瘀痕,又开始抹眼泪,一边低低咒骂,“到底是哪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把姑娘伤成这样?!姑娘告诉我,白蘋这就去同他拼命!”
“……你冷静些,我已经没事了,过些日子便会消去的。”朱颜方才一直靠在袁凛怀里,如今站了一会儿才觉得体力依然不济,只怕还需歇息一会儿才好。“这里可有热水?我或许需要歇一会儿。”
“已备下了。”白蘋扶着她挪进浴房,一边解释,“我昨夜就被宣清公子遣人送回了虚园,原说今早姑娘就回来了。不想却来了个人,说姑娘出了些意外,怕是近几日都不会回虚园,吩咐我们收拾些衣物往这儿来。”
“……近几日?”朱颜霎了霎眼,疲惫的精神被浴房里氤氲的热气一蒸。越发觉得困倦,无力再去思考那些,只能扶着浴桶的边缘,任由白蘋替她解开衣物。
衣物滑落,她瘀痕点点的身子再次露了出来,白蘋不由惊呼,但见朱颜衣服困倦的样子,不敢再问,只是飞快地替她清洗身子,随后扶她去睡下。
袁凛始终等在院内。见白蘋满面泪痕地抱着衣衫出来,低声询问:“阿颜现下可好?”
白蘋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出声,“宣清公子,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究竟是谁把姑娘伤成那个样子?!”
不仅是脖子上那一道险些要了她命的瘀痕,还有身上,她身上那些……白蘋根本想象不到,朱颜那个时候到底忍受了多大的屈辱?
“此事我会妥善处理,白蘋姑娘莫要担忧……”袁凛回头给关河使了个眼色,关河会意。转身离开。
白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叹息,“姑娘她……她未失清白,公子莫要因此疏远姑娘。”
“白蘋多虑了。”袁凛犹豫了一下。缓步拾阶而上,“我进去看看她。”
朱颜睡得很熟,因是暑热未散,她身上只裹着软纱的睡袍,胸口和腰腹部分都以繁复的绣花纹案遮挡,其他地方半透明的轻纱随着她呼吸时的轻微耸动。不时映出她带着斑斓瘀痕的身子。
袁凛移开了眼不看,只将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的淤紫上,那个时候,若是他再迟上那么片刻,会不会就真的见不到她了?
白蘋说的没有错,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手指轻轻顺着她的脖子滑过,又落在锁骨附近的一处伤痕上,不仅是极深的痕迹,竟然还咬破了皮,究竟是怎样想的,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袁凛觉得他现在颇有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着的美玉,却被人轻轻易易就打碎了的那种恼火。
朱颜睡梦中觉得颈项附近丝丝的痒,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含糊的话,伸手抱住袁凛手臂,不让它再乱动,然后继续睡觉。
“阿颜……”袁凛被她拉得微微俯下身子,这个动作本就已经很难保持,偏偏朱颜还不时将下巴在他手指上蹭来蹭去,不时还用唇轻轻抿着。
眼看朱颜暂时没有放手的打算,袁凛只得将她往里挪了些,在她身侧躺下,一手任她抱着,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背,也算稍作休息。
过了半日,黄昏的时候,关河轻手轻脚地挪了进来。
朱颜怀里抱着一团薄被兀自好睡,袁凛则倚了个枕头坐在她身边看书,听见关河进来,抬眼看了看他,“事情办得如何?”
“老爷已将竹枝指配了人家,不过那难缠的丫头哭死哭活地不愿意去,这会儿柳氏正劝着呢。”关河面色一动不动,看不出半点喜怒,“塞云问过厨下了……昨日送往六姑娘那里的巧果,也是竹枝冒了柳氏的意思换过的,如今看来此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溶溶虽然言语间活泼些,喜爱开人玩笑,但从未得罪过竹枝,她为何要这样害溶溶?”袁凛蹙眉,手中的书册被捏得皱了好几褶。
关河闭了闭眼,沉声答道:“属下也不知。”此事的确一无道理啊。
“还有四公子……”关河又说下去,“属下依照公子的吩咐,将此事稍稍透露给朱家,弦之先生爱护颜小姐心切,果然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这会儿老爷已将四公子关了起来,依公子的意思,是否要……?”
“唔……”朱颜被两人的谈话声惊醒,迷茫地睁开眸子,“你们在说什么?”
关河顺了眼,不说话了。
袁凛低下头,柔和地拂了拂她的面颊,“阿颜,那些欺侮你之人,我替你杀了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