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部老大通知马南,排水管垮塌事故,今天在法务部做调查。
老大嘻嘻地笑着说:“这次可是高规格调查哟,几个老总都来,基本上可以盖棺论定了。”
黄毛幸灾乐祸地说:“马南啊,哥哥给你讲,要穿得体面一点,给老总留个好印象,没准能法外开恩。”
马南一笑了之,高莉莉都不理马南了,别人的好恶,又算得了什么。当然,要是能恢复名誉,让高莉莉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也未尝不可。
马南还是那样破破烂烂,穿着形如丐帮,神似济公。马南早早地去了法务部办公室,找了个位置,静静地坐下等待。老大和黄毛随后赶到,坐在一起抽烟喝茶,朝着马南挤眉弄眼。
最先出场的是法务部长,这厮戴着眼镜,夹着案宗,走到办公桌右手坐下。此人法学学士出身,自以为逻辑推理九陆公司第一,天下第五,只比爱伦·坡、阿·加莎、奎因、柯南·道尔略差,常年向悬疑、推理、侦探杂志投稿,推销他自诩的精彩绝伦、引人入胜的探案作品,虽然自知天生是个大人物,奈何际遇不好、未遇伯乐,但也只好先受点苦,委屈一下,暂时当个法务部长。
这厮早已和老大黄毛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而且在第一次问讯中就已经先入为主地下了结论:“责任在马南”。只是由于办案流程所限,才有今天的这次脱了裤子放屁。既然是放屁,当然不会有马南的好了。法务部长阴森森地斜视着马南,心想:到了我的地盘,就别想全身而退了,叫你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哼哼!
老大、黄毛见了,立即上去敬烟递茶,勾肩搭背,谈笑风生。老大说:“今天要速战速决呀,不要打加时赛,不要拖堂,学生负担太重,要减负,哈哈哈!。”
黄毛说:“晚上肖老板请客,冼按吹唱一条龙。介绍个新妹妹,像你这样搞艺术的,要像w孟达说的那样,经常处于恋爱的状态,这样才能文思泉涌,灵感绵绵不绝。”
法务部长捅了黄毛一下:“知我者,黄毛也!正不正点?”
黄毛说:“包你见了流鼻血,还是大学生,临床医学专业,专治xj渴。”
随着老大一声咳嗽,紧接着进来的是分公司王总,在办公桌左手坐了。
此人由人力部长刚刚上位,已经看了法务部长上报的材料,知道定下的基调是叫马南背黑锅。马南的来历王总是十分清楚的,当年自己在基层苦熬资历时,还曾亲自跟他谈过话,准备辞退他,知道他当时电工手艺草草,一听辞退,这家伙吓得六神无主,真是狼狈至极。他当时那样苦苦哀求,恍如昨日,犹然在耳。时隔一年,今天再看马南,仍是这样破衣烂衫,毫无长进,不由得摇了摇头。王总如今身居高位了,忙的是迎来送往,招呼好领导。没那工夫跟闲心再工作细致入微、明察秋毫,为区区马南这样的小人物耗费脑细胞了,底下的人说是马南就是马南吧,责任总要有人来扛,只要不影响他王总的前途就行。
老大给王总递上zh烟去,王总接过,说:“很腐败呀,抽这样的烟?”
老大说:“领导要是抽着喜欢,我给你带两条过去尝尝。”
两人正在寒暄,黄毛悄声说:“李总来了。”
只见李总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挺胸叠肚地走了进来。李总原本和马南没什么渊源,只是当年借包装马南上位,用完也即跟手纸一般甩在一边,早已忘记。李总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准备为女儿找个高富帅、土豪金、暴发户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被马南这小子捷足先登,和自己丫头有一腿,想到马南窝囊,极为不满。前几天才知道女儿还为马南陷得极深,为救马南,身受重伤,李总真是恨马南恨得咬牙切齿。这次事故影响不小,李总不得不亲自过问。
看着主角一一到位,粉墨登场,知道好戏就要开场。马南冷眼旁观,是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旁观者,除了他的信仰、理想、追求、渴望,其它的事情都微不足道。
果然,李总和王总、法务部长握了握手,坐在办公桌中间,点点头,说:“可以开始了。”
法务部长说:“排水管垮塌事故,经过初次调查后,已经查明事实真相。两位领导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质疑。”
王总说:“事故原因竟然是支架焊接不牢,真是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马南焊的?马南啊,你看你,一年了,你电工手艺还是没学好,叫我说什么好呢。”
法务部长说:“两位领导请看,排水管尺寸,支架照片,角钢尺寸,焊条型号,承重的应力,满负荷承重,数据严谨,铁证如山啊。”
老大和黄毛相视一笑,信服地点点头,好像领导的判断是多么的英明,已经不需要他们再作任何补充。
法务部长说:“正如王总刚才所说,马南焊接手艺不济,这是客观事实。大家有目共睹,他工作一贯地漫不经心,不积极主动,这是主观事实。因为马南这样的客观和主观,综合在一起,结果当然就是支架焊接质量不佳。因为排水管安装了这样的支架,所以在没有达到满负荷的情况下,发生垮塌。这前因后果,环环相扣,实在是必然的结果。”
李总一向恃才傲物,眼里看得起的人不多。但对女儿却是极为娇纵爱护,百依百顺,所以噼啪轰蛮横刁蛮,任性不羁,都是由此而来。
李总本来不喜欢马南,一心想叫他吃点苦头。当下李总一见大家一边倒地整马南,虽然心中快意,但毕竟城府极深,也留了个心眼,心想:“我先看看,到底是不是马南的责任,是他的错,叫他倒霉未尝不可。若不是,不冤枉他,也算对得起当年利用他上位的缘分。”
李总环视房间一周,只见老大、黄毛不住地点头,神色极为得意,法务部长一本正经,滔滔不绝,王总心不在马,只等散会,马南神游万里,好像置之事外,眼前之事与他不毫相干一样。
虽然事出不详,法务部长官样文章又做得天衣无缝,看不出破绽。但李总久在官场,一看众人表情神态,举止细节,就知道不是报告里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既然如此,再多问几句又如何,看看自己走了,以王总为首分公司的几个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摸摸底也无妨。
李总说:“基建老大,你谈谈,是怎么回事。”
老大痛心疾首地说:“我作检讨,是我不好,我工作不到位,第一,在用人上有误,没有知人识人,没有发现马南的电工手艺在这一年里并没有长进,根本焊不好支架,就放手交给他了。第二,在焊接过程和焊接完成后,没有及时检查质量,放任自流,以致引发重大事故。在这件事上,作为马南的直接领导,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大说罢,还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流下泪水,真的是声情并茂催人泪,演技一流赛影帝。其实是昨晚打了一宿的麻将,眼睛有点发困。本来可以在办公室睡岗的,没想到还要为马南的是耽误工夫,心里真是把马南恨到了极点。
黄毛也道:“作为马南的师傅,出了这样的事故,我也是无地自容,平日没有教好,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太懒惰了。请领导重重的责罚我。”
说完,黄毛把头埋在膝盖中,来回摩挲,看样子是极度自责内疚,实际上是琢磨等会散了会,怎样地快活:一定要把肖老板老老地宰一刀,他m的今天为了他的事,老子卖了力了。
王总说:“现在事实已经认定,那么下一个环节就是,确定一下对责任人马南的处理意见吧。李总,你看怎样?”
李总说:“好,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理?”
王总说:“在这方面,法务部长是专业人士,我们听听他的意见。”
李总站起来说:“对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讨论,我马上回来。”说吧,李总拉开办公室房门,走了出去。
众人见李总这样,以为他是对马南的事极不在意,更加放肆地谈论起来,气氛竟然一下子热烈起来。
法务部长说:“根据公司规章条例,有三个处理方案,请大家讨论。一,开除,二,罚款并开除,三,罚款、开除并追究法律责任。”
法务部长说的三个方案,个个都是杀招,马南的反方大获全胜,得意洋洋。马南却是低头不语,表情怪异。除了李总来分公司较少,稍稍不解外,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见怪不怪:马南这家伙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神神叨叨,古里古怪,要不怎么公司上下都叫他驴子呢。
第一个回合下来,马南情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