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粉发卷得精致整齐,头戴猫耳头饰耳机,披一整黑色外套,穿着松垮的白黑相间娃娃领衬衫,下着深蓝格子裙和万恶的打底裤——整个人窝在大沙发里头按着手柄,看见纸镜和见了鬼一样的人
不错正是安澜。
同时,纸镜也认出来这身衣服是她直播时候的虚拟形象那一套。
“你在不,你为什么在这里?”
说话出口,纸镜再看着电脑屏幕后边的游戏界面和弹幕之后大致猜出来了许多。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安澜会在她会议室!
这里是界游旅者游戏里边,纸镜自己的会议室!
安澜不愧职业主播,她花了半秒钟反应过来,对着纸镜将手指在嘴边竖起,然后对着麦克风甜甜地说了一句:
“抱歉各位~暂停一下哦,好像外卖到了~”
说罢,安澜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麦克风,摘下耳机,几乎是对着纸镜惊声尖叫着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比土拨鼠的声音分贝更高。
很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我会议室里头开直播来着”
“你的会议室?”安澜更惊讶了。
“是阿不说这个。”纸镜急切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是怎么来的吗?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那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安澜原本想习惯性说话,可忽然想起来了对方有什么能力,还是老实交代了。
“在月球那块时,你不知道受到什么攻击,很快变成了一块石头雕像。然后我听到林云喊了一句什么,看着他们都向前趴下之后我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知觉。
“再之后,我遇到一个自称‘由水结’的女孩子,说我已经死了什么巴拉巴拉的,然后又丢下一句话说要我等待我的命定之人,我一头雾水。”
得,听到这里,纸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遂一拍脑门,发出清脆声响。
“莫非你认识她?”安澜小心翼翼的问道。
“认识没事,你先继续说。”
“我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这,她给我摆了零食和我最熟悉的那套游戏设备来——那些还通了网络。”安澜说道,“我尝试了一下,发现房间门全部都无法从这一侧打开之后我也只能先打游戏。到后来觉着没什么其他事,也才开了会儿直播”她神情复杂看了眼纸镜,似乎完全不相信对方就是自己命定之人什么的,“结果你就进来了,还说这里是你的会议室什么的?”
“不是!”纸镜虚着死鱼眼,“她就什么都没和你说?”
已经懒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仔细想想根本就是故意的!
由水结既然有本事让安澜进到自己会议室等着,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隔壁写书?
但是为什么啊!
安澜翻了翻白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算了。”
遇上由水结这般人物,确实是任谁都无可奈何的。
纸镜也只能无奈叹气,然后向安澜解释界游旅者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解释的过程之中安澜也根据纸镜的描述,发觉了自己实际上是可以唤出游戏面板这件事情。
即使她的内心既震惊又惊讶,但现代人的知识储备还是让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等一下。”
当说到游戏时间比例的时候,安澜稍微打断了一下。
“你说外界和这边的时间比例,是九比一?”
“是啊是九比”
纸镜说着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眼睛已经盯着安澜的屏幕。
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九比一,那我就算可以通过界游旅者链接龙国那边的网络,按理来说也无法正常直播才对。”
安澜看着实时不断飞过的“椅子动一下鼠标”“主播是不是落网了”“没错孩子们,我到心川门前了”“主播没有猝死吧?”之类的弹幕,确定自己仍在直播当中。
“可事实上,我的直播没有断,这就表明——我们处在你刚才说的,和外界时间同步的‘非睡眠模式’游戏状态下吗?”
纸镜感觉浑身骤然一冷。
“坏了安澜,你看看你的电脑,现在是几点?”
安澜挪了一下鼠标,纸镜看见了05:33a.m.的字样。
纸镜的肤色本来就白,现在脸色更是白得和张打印纸一样。
是的外界根本不是只过去了一个小时,而是已经过去了九个快十个小时!
纸镜感觉头晕目眩。
她觉得下意识认为还有很多时间的自己,简直像个小丑。
“嗯五点半了都,要是按照我上次参加的那次为参考,宴会都快结束了吧。”安澜坐回位置上,“也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之前还说什么一周攻略——齐玖天怎么可能会给这么多时间?”
这话更是在纸镜心头加了一刀。
时间过去这么久,宴会也要结束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的时候,自己竟然一边怀念假期生活,一边写小说?
人,总是有会犯错和犯蠢的时候。
但是在意识到自己在犯蠢的时候,往往已经做下了无可挽回的事情。
安澜看着纸镜,就算她现在不能用自己生来的能力去阅读对方的情感,也能从对方的脸上读出来。
那种惊慌失措,那种懊恼,那种自责。
“我还以为你是个怪物实际上,你也只是个普通人嘛。”
她笑了一声,缩回了自己椅子上,一只手拿起了手柄,另一只手拿起鼠标。
“普通人就不要老想着拯救世界。我要继续直播咯,要么安静着,看我打会儿游戏?”
本来纸镜听到一个人在自己都觉得烂透了的这种状况下,还要完全放弃着摆烂,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是的,这算是迁怒。
纸镜不是什么圣人,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迁怒他人”。
可是抬头,看到安澜笑容的那一刻,她却把刚才想要骂骂咧咧的语句吞了回去。
对方正在发自内心的微笑?为啥?
不管为啥,现在的纸镜仍然气在头上。
“你倒是告诉我,一个有了系统碰了邪神,现在还遇上毁灭世界的人到底有什么普通?!”
“就算那样又怎么了?你真是那么认真拯救世界的料,能在这边无所事事了几个小时,然后向一个还在认真工作的可爱主播发火吗?”
安澜仍然一脸的悠哉。
“我发火是因为你他妈的根本不在乎其他的人,也根本没有责任感!”纸镜被说的有些急眼。
“呵,你搞清楚。”
安澜冷笑一声。
“我本来也就是半途之中被你们胁迫才加入你们小队的吧?我到底有什么义务去和你们一起拼命?有什么必要在乎那些人?”
像是突然被灌了哑巴药,纸镜下意识张着嘴巴,可是嘴里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且,看起来你本来就很普通嘛——会在遇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时无能狂怒,会惊慌失措。”安澜先把手柄丢一边,拿起键盘在屏幕上头敲字,“我猜你是不是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之中,突然遇到了神还是什么之类的给你发了系统,然后告诉你,你其实有世界需要拯救?”
“是又怎么样”纸镜还想着反击。
“那么,改变的只是你的生活,不是你。”安澜指着纸镜,“就算生活的改变会改变一个人,但是生活改变那个人的时候,是让ta变得不普通,还是更平庸?”
她轻轻地蹬一下椅子向前划去,停在纸镜面前。
即使是坐着,安澜也几乎是平视着站着的纸镜。
“你看看你,问问你自己,现在的你能做到什么?如果什么都做不到,是否就和普通人一样?”
只要环境不同,一个人也可以完全不一样。前面的稳重和不急躁是因为能一直“做到什么”。现在的急躁和愤怒是因为“什么都做不到”。
纸镜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人,所以她会经常性的做出一些在旁人看起来是很愚蠢的行为。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是愚蠢的人,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
“那我就做给你看。”
纸镜声调不高,看起来,是已经在安澜劈头盖脸的批评下恢复了冷静。
但实际上她却是已经陷入了较真上头的“伪冷静”状态。
在这个情况下,她的思考和冷静状况下一样很快不假但易燃易爆也不是虚假的。
“现在,和你的观众朋友们道个歉,然后关直播,跟我走。”
“真逞强你刚才那么久都没有想出办法,现在难道有什么好主意改变现状了?”
安澜才准备放在电脑屏幕上的注意力又回转过来。
“没有错。”
兴许这么描写不太对,但是纸镜脸上确实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我就是有好主意,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