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先生活着,你就能活。他若是死了,你跟你的家人,就等着陪葬吧。”欧阳杰的话犹在耳边,褚县令吓的浑身颤抖,直到人都离开,才在李管家的搀扶下,软着腿走出来。
“大人,这可怎么办?”李管家也慌乱的很,若是老爷出事,他也跑不了。
“去让人去找蒲先生,三天内,一定要找到人,否则咱们大家一起死。”褚县令疯狂了,眼下若是还有人能救人,那就只有蒲先生。
李管家当然明白这一点,可这种时候,去找蒲先生?上何处找?见他犹豫,褚县令给他一脚“你还不去找?是想看着本官死吗?”
李管家被提到在地,慌乱爬起来,赶紧去找人。
他一路往外跑,一个不察,撞上了人。
那人险险站稳,见他如此慌乱,好笑道“李管家,你这是干什么去?”
李管家正想骂人,却看到是自己家的公子,顿时放低姿态“公子,出大事了。”
褚柏成刚从外面回来,似乎喝了酒,情绪不错,也不生气他刚才的莽撞,笑道“出什么大事了?你看看你,都乱成何样了。”
“我的公子爷,不知那个王八蛋,将万先生的事捅到章平候那,就在刚才,章平候的使者欧阳公子到了,他可是发话,若是就不活万先生,咱们全家都得陪葬。公子,老爷让我赶紧去找蒲先生,我先行一步。”说罢,拱手要离开。
褚柏成被这一番话吓的一下酒醒过来,章平候的人来了?事情发生两日,他自认将消息封锁的严实,一个人都没放出去,章平候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从这到利州,一个来回需要一日的功夫,也就是说,事发当日,这消息就传出去了。
褚柏成心叫不好,如此一看,这帮人必然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是谁,是谁跟他们家过不去,要弄死他们?
蒲先生外出不归,谁知他去哪里了?要是找不到人,这万先生死在这里,他们家可就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褚柏成心下着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左思右想,对身边的随从道“去,把伍建宾给我找来。”
那人点头,立刻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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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虽然说了不再管纱姑娘,可夜里依旧辗转难眠,还是放心不下。有适合,她无比痛恨自己这爱管闲事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还是放不下,想了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人送出去,到时候要是不行,就给她吃的东西里下点药,将她硬送出去。
这般想着,关离貌似下了决心。
开门后,这几日封城,店里储备的货物不多了,生意没法照常做。她想了想,那出菜篮子,上街去采买。
关离沿路走来,发现街上的官兵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街上的行人几乎都被盘问,尤其是男子。关离小心翼翼从官差面前走过,那些人见她一个瘦弱的丫头,也不放在心上。
关离提着篮子,在城门口转悠一圈,一路走来,几个城门都禁闭着。四个城门,出了东门容许办事的官差进出,其他的都关闭了,俨然不准任何人出去。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将人送出去?
关离有些发愁,慢慢往菜市场走。因为闭城,这里都没什么新鲜的菜可以买,关离随便看了看,挑了一些干货往回走。
走到一半,看到小良在墙角向她招手。关离狐疑,好奇走过去“怎么了?”
“阿离姐,这时候你怎么还出来采买啊,不怕惹事?”小良小心翼翼看着她,问道。
关离被这话问懵了,“怎么了这是?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她可没心思打哑谜,直接问原因比较好。
小良看一眼周围,指着不远处走过的官兵道“你没看出来吗?今日城里多了很多官兵?”
关离点头,“看出来了,但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我今日去给县衙送粮食,听他们后厨的人说,今日从利州城里来了一伙人,据说是章平候的使者。说是万先生遇害的事传到了利州,章平候发怒,派人来问罪,说要是抓不到凶手,救不活万先生,县令一家子都要陪葬。”小良说完,关离抬一下眉眼。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若是真如此,还好了,褚县令不是东西,恶人自有恶人磨。
“哎哟喂,你想的太天真了。”小良白她一眼“你也不想想褚县令是什么人?他能坐以待毙?”
“什么意思?”关离还是迷糊不解。
“这时候你怎么傻起来?”小良恨铁不成钢“褚县令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到时候肯定要大肆抓人的,到时候,如果找不到真凶,很有可能抓个替罪羊。”
“不能吧,这怎么替罪?那章平候的人也不是傻子。”关离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当替罪羔羊?
“怎么不会!”小良咬牙道“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路子熟的很。我告诉你”他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留意他们,这才小声道“你赶紧回去,这几日闭门不出。千万不要让外面的人抓到什么把柄,万一弄不好,这黑锅就被赖上了。”
关离瞪眼,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种操作?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褚柏成手里的狗,伍建宾就是干这个的。你看看那边”小良指了指从街上匆忙走过的伍建宾道“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去见褚柏成,这种时候,找伍建宾能有什么事?”
小良又小声说了几句,劝关离赶紧回去。关离打量一番街道上来回的官兵,行色匆匆回到店里。
一进门,就将店面关了。
苗叔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苗婶子跟妞妞呢?都在店里没出去吧?”关离紧张问道。
“没,怎么了,可是外面出事?”苗叔紧张问。
关离想了想,将小良的事交代给他们“苗叔,这几日咱就不要做生意了,横竖在外面的店铺,很多都关门了。避避风头,等这事过去了,咱再开店。”
这几日风声鹤唳,老百姓都不敢出来做营生,生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栽赃?”苗叔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我知道了,马上就跟你婶子说。”
他在许容县多年,虽然之前一直呆在小渔村,可关于褚县令的某些传闻,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不是某位大人物被刺,而是朝廷抓捕海盗。
有一回,上面来人抓捕逃匿的海盗,许容县找不到人,褚县令为了让上面的人有人回去交差,就找了几个人顶罪。那些人抓到人,满意离开,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海盗。
后来听县令的百姓说,被顶罪的人,好几个都是得罪过伍建宾的。
关离说的没错,此时出门,若是被伍建宾看中,指不定就成了替罪鬼。所以还是躲避几日,避避风头为好。
许容县里,很多人家都这么想的。于是官差上街巡逻,发现大街上的很多店面,都关了门。
大街上的人,也少的很,就连要饭的乞丐,若不是实在饿得慌,都不活出来要饭。
这种情况,可急坏了伍建宾。
褚公子可说了,给他两日时间,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替死鬼。这么匆忙的时间,他上哪里去找人?还要会点功夫的,这个人,得有些来历,能让欧阳杰信服。
一时间,他上哪里去找人?
伍建宾出了县衙,就在大街上走,一面发愁,一面思索,什么人最合适成为替死鬼?他原本想着,要不在大牢里找找看。
可这几年,他们作的厉害,老百姓都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大牢里抓的,就是三猫两只,会偷点东西,打架斗殴也还行,但是功夫好的能杀人?还真不是他不想用这帮人,实在是那怂样,一看就做不来当众刺杀的事。
伍建宾发愁,便将手底下的小弟都聚集起来,让他们留意县城里,可有合适的人选。谁知小弟们上了街,发现人少的可怜。
敢出来走的,大部分是老弱病残,这种人,哪个抓回去当替死鬼?那不是将欧阳大人当傻子耍吗?
发愁,发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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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建宾发愁,关离也发愁。心里实在不安,关离想了想,告诉苗婶自己不舒服,要好好睡睡,不要叫她起来吃饭了。
苗婶子还担心问,要不要请大夫,关离摆手拒绝了。
等苗婶子进厨房清理东西,关离趁着家里人不备,从墙角翻墙而出,往纱姑娘躲避的地方去。
她一路左右闪躲,避开官差跟伍建宾的喽啰。好不容易艰难到达藏匿点,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关离傻眼,心里狐疑,人去哪里了?
真是要命,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敢到处乱跑,是不是不想活了?算了,不管她,是死是活,随她去吧。
关离走出屋子,转身要回家。
七拐八拐,走了一路,可心里还是不安的很。
不行,真要放任她不管,她就真死定了。关离到底过不去自己的良心,咬咬牙,跺脚认命去找人。
可她会去哪里?
关离没有把握,想了想,决定往荒僻的地方找找,找不找的到,都算她尽力了。
这么一想,关离往南边走去,那里是全县最荒僻的地方,走到一半,就听到一阵兵器想装的声音。
关离顿住脚步,躲在墙角,探出一个脑袋一看,那身形,一看就是纱姑娘。
只见她正费力的跟两个陌生人打斗,看样子,不是官兵。那两个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关离瞧着打量一番,自己硬着头皮去救人,就是能救下,也去掉半条命了。
不行,不能硬碰硬。
想了想,关离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刺客在这!!”她古怪的喊叫一声,那三人都听到了。这种时候,打下去谁都讨不了好。于是各自散去,逃命离开。
纱姑娘往北面跑,跑到墙角,被关离一把拉住。她刚想反抗,看到关离,被她拉进墙角,给她换上一套衣服。
过了一会儿,几个闻讯而来的官兵跑来,看到关离两人,粗声问道“有看到刺客吗?”
“有有有,他们往那边去了,是两个可粗壮的男人,吓死我们了。”关离慌张抱着纱姑娘,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大人,你们赶快去抓,那两人刚才好像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听到喊叫,就逃跑了。”
两人一听,心里大喜,赶紧去抓人,这要是逮着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等人跑远,关离瞪一眼纱姑娘,拉着她一阵逃窜,跑到一件染布坊后院。可这几日生意受影响,没有工人在这里工作。
关离熟门熟路将人托到柴房,关上门道“你疯了么?这时候还往外跑?”
纱姑娘好不容易停下来,伤口又撕裂了。咧嘴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本来是反正我出来,恰好就遇上两个倒霉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恰好遇上?怎么,他们不是跟你有仇,要杀你吗?”关离看双方的架势,跟仇人也差不多,招招致命,狠着呢。
“你以为我闲慌,还不是”
“不是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纱姑娘转移话题,关离却听到她肚子咕咕的叫声,明白了。
这是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结果遇上两个倒霉鬼。
只怕双方都在躲避官兵,这才撞上了。
关离从怀里掏出一块饼,递给她。原本还带着其他的吃食给她,结果放在躲藏点,没带来。“章平候派人来,严查刺客。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你要是还想活,就必须离开这里。”
这次真不是恐吓,许容县这么小,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关离原本想将人藏在苗家,可转念又打消了念头。且不说这样会不会连累苗家人,光是她这张脸,谁都要怀疑她的来历。
许容县小,若是来了陌生脸孔,很容易被人指认。若是长的一般也就算了,偏偏她还长的极美。真是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要来当刺客?
“章平候的人?谁?”纱姑娘好奇问道,一边咬了一口饼。
“好像叫欧阳杰,怎么,你认识?”这人是欧阳家的,指不定也去过红岛。
“他?”纱姑娘轻笑一声“这人我还真认识,他是章平候妻子的堂侄,倒也是个有本事的,章平候挺器重他,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等的就是他。”关离冷冷看着纱姑娘。
“你想什么呢!我我其实是受人所托,来杀人的。那个人说,只要我带着这家伙的人头回去,就能给我想要的消息。本来我杀了人,很快就能走的。谁知还没等我将人头砍下来,后山就来人了。”
“我原本想着,等人离开后,再回来取人头,谁知书院出事,所以这才走不了的。”
关离想了想,嗤笑道“亏你聪明一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照我看,这根本就是一个套,你被人算计了。利用你的人,只怕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纱姑娘当然知道是谁,关离说出万宗安的事,她就明白过来。但是她不会将师门的事,告诉关离。
“看这情形,人头你取不娶都没关系了。眼下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等你回去,再收拾那个害你的人吧。”顿了顿,关离又问“你也算是老江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纱姑娘心里也嘲弄自己一番,是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早该觉得不对的,可是她实在太着急报仇了。三年,她找了那个人三年,心里的怒火实在难以平息。
这人,她杀定了。
见她沉默不说话,关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重了话,沉默一下,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她有预感,新一轮的搜捕已经开始,这次肯定比之前更厉害。
“我”纱姑娘摇摇头“暂时没有,这地方我不熟悉。”
关离坐下,看着纱姑娘,心里一阵烦闷发愁,她也烦恼的很。要逃出去的确不容易,四个城门紧闭,她一没文书,二没关系,怎么送这个人走?
东门开着,查的十分严格,就算是一辆粪车,都要掀开盖子捅几剑。那些什么装死人躲在棺材里就更不行了。这种时候,她上哪里找人抬棺?
照眼前的情形,就算县太爷死了,恐怕都只能放在灵堂里停着。
还有什么办法呢?
关离扯着头发发愁,一言不发。
纱姑娘见她如此,不禁安慰道“别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将命搭在这里。”
关离抬眼看她,冷笑一声“你倒是看的开,那我还在这操什么心!”
被这么一堵,纱姑娘尴尬笑笑,不接话。也是,人家为了你的死活发愁,你还泼凉水,谁爱听啊。
这一下,两人顿时安静下来,柴房里静默的诡异。
关离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这要怎么办才好,真是日了狗,要是那个万宗安没死就好了,他要是活着,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她想来想,觉得的确是这样。今日听小良的意思,万先生活下来才最重要,刺客是次要的。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