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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偎相拥,听着彼此的呼吸,意软情迷,似乎已记不清,是谁温暖了谁。
两两相畏,便也睡不着,叶溟拨去她的乱发,抚着柳烟华的唇角,唤道,“小烟华。”
柳烟华枕臂望着他,“嗯”了一声。
叶溟柔声道,“这么多年,你母亲不明不白的死得惨,你又活得艰难,那些年,你偶尔清醒看到自己痴疯后的模样,那般的狼狈,小烟华,你恨么?”
月光斜落过半边床帏,柳烟华清浅一笑道,“自是恨的。”若是真正的柳烟华,会恨,但她不是,但那份心底的恨意还是涌上了她的心头,所以,她是恨的。
叶溟挑唇道,“有多恨。”
柳烟华的笑容淡淡地扬起来,眼睛像揉了碎银般莹亮生辉。她说,“我娘是如何死的,我是在场中最清楚的其中之一,当年之事,我的确是想起了,叶溟你想知道,直问便是,也不必拐着弯儿过来打探。”
叶溟听着便笑了。
柳烟华的目光愈发亮,笑容也愈发灿美,幽然浅声道,“你今日明着有计,可却为何突然刹停。你教了骅宇些什么,这些,我都是不知的。但我知你是为了以后,人都是自私的,你也逃不过。娘亲背后的势力本就是她当年亲手交到我手上的,只是没想到中途却被你拿了去,事先,你应是与我娘亲商量过了。而我娘也应允了,你当年从我身上偷去令牌之事,我是知道的,你与娘的对话我亦听了去。有些事你瞒着我,我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却是不知道,你们越是这样瞒着,我心里越是不安。你为了复仇,可以做这么多,可是,你却不知其中的缘由,你娘必然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叶溟,为了报仇,你压抑得太久了。”
看着她浅声轻笑,叶溟有瞬的恍惚,这些年来,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透过柳烟华,更不懂得这个女子。
当初她应允了南宫轶的婚事时,他以为她是真心喜欢着那个人的,他选择了默然站在一边,就算是得不到,也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在将柳烟华娶入门之间,他做过很多的挣扎。
现在想来,叶溟只觉得柳烟华也是那般深不可测之人。
她利用了南宫轶的爱意,就算是痴疯后清醒,也记得清自己所做过,还有所有的决定。她心中有仇恨,自是想着有一朝入主宫闱,将失败者踏入脚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虽是她内心执念,但凭她的心性才智,若果真得以依身南宫轶,一番苦心经营助南宫轶得皇位,也未必不会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叶溟轻叹了口气,他虽没言语,柳烟华也瞬间知晓了他的心意,不由笑语道,“我从前就想,是不是我利用了所有人,我便可番手是云是雨,可惜,刘欹湛为皇帝所用,皇帝看破我的心思,将南宫轶调离皇城,再用周炎牵制我,这些人都是我往日的好玩伴,若我能从中周旋一番,必能为我所用。而你,皇帝控制不得也就只能弃于一旁防着,你的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于府中,我不忍心再用你做些什么,也是不舍。”
靠入他的臂弯之中,又道:“叶溟,那些年,我是想做那样的事的,只是后来有一件事打破了一切的计划。”
“烟华想做什么?”
“我不是想做什么,而是正在做什么,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计划。”柳烟华微抿嘴角,黯然垂眸道,“我想杀了所有人。现在想想,是不是我当初不那么做,我们之间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想杀的,也包括她自己。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柳烟华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若不是李沁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她原有的计划,只怕天下早已大乱。
叶溟暗叹一声,怜惜地搂过她,柳烟华温顺地与他亲密相拥。
抚着她的背,叶溟柔声抚慰道,“不是你的错。”
柳烟华闷声苦笑,只往他的怀里又拱了拱,叶溟爱宠一笑,搂她更紧。
她淡淡地说:“叶溟,你恨吗?”
明知现在问这个问题是没必要的,可柳烟华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恨,会不会做出更加消极的事。
她和他同样经历那些事,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太自私了,将他打晕,独让她一个人面对所有。
他必然恨极了她,恨她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让他逃避那么多。
这般想,她更加柔若无骨地,搂住叶溟的脖子,虽无言语,但这个动作,倍显怜惜。
叶溟察觉,只在她的耳鬓旁,柔声如水地安慰,“烟华比为夫要若楚得多,若说恨,只怕谁也不及烟华心中的恨。那时,为夫便不想见得烟华如此这般痛苦,曾试着将你的痛苦移到为夫身上,却次次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烟华落得如此痛苦。”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增强自己的势力,增强自己的医术。
但柳烟华的痛苦却没有得到好转,这一点彼让他懊恼。
但他却是不知道,柳烟华的伤势在他高超的医术下,慢慢的好转。但这些,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让别人看出破绽。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以痴疯的身份,她可以在暗中做很多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当初她娘留下来的势力,不只是有那一块令牌的黑暗势力。她自己早就在外边也培养了一支自己的势力,只是从李沁来后,就已经被遗忘了。
若不是李沁得到那一部分的记忆,或许,那些人将永远被她遗忘得彻底。
叶溟抚着她散落在枕席上的长发,眼底含情,温柔地笑问着道,“烟华,此事过后,为夫应允你,寻一处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
那言语,带着种富有磁性的诱惑,说不出的低沉松软,深情款款。
叶溟笑着,伸嘴在她的面颊上啄了一口,他口鼻间吞吐的热气,混着极其清淡的药香,乱蒙蒙麻丝丝地在柳烟华的脸上游转。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沉重的心思不想让对方知道,徒增伤痛。不提当年事,更不说接下来的计划。
柳烟华闭着眼,感受着男人的爱意。
柳烟华做得太多*的事,叶溟偷换婚书之事,之前还是了解一些的,她却不说,或许,她也是后悔了答应了南宫轶,放弃利用南宫轶。
叶溟已略显疲惫,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歪着,闭眼懒洋洋地道,“烟华,到那个时候,我们从新再来过,可好。”他的话音越来越轻弱,到最后便形同模糊的梦呓。
柳烟华轻轻弯了唇,好半晌才轻轻地在他身侧躺下。他的一条胳膊,便伸过来搂住,然后,一条腿搭上柳烟华的腰侧边,再然后,将头枕在柳烟华的臂弯,往里蹭了蹭,寻了个温暖又舒适的姿势,细细地睡了。
细详端温静的谪仙容颜,柳烟华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柳烟华那种仇恨比他来得激烈。
那是她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她没有理由放开,就算痴疯了,她的脑子里只有恨。
所以,一旦发起疯来,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杀人。
柳丹燕被自己放的硫磺烧伤了多处,当头棒洒的下来,头发再也长不出,脸上也有多么的烧伤,也幸好当时她捂着眼睛部分,只烧到了手,并没有伤害到双眼。
也幸好那硫磺不是纯的,不然,真能要了她半条命。
柳骅宇当场就当时的目击者给护好,以免周氏再杀人灭口。那天,就算柳骅宇不动手,柳烟华当时就会命人将那两个丫鬟保护起来。
既然现在有了柳骅宇在背后相助,也就不会用到她了。
“当啷!”
“夫人,夫人……”
状元府上,丫鬟婆子们慌乱成一团,却不敢多靠近那奋力爬到梳妆台的女人。头皮泛红,大夫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无人敢吭一声。
四天前柳丹燕被送回殷府,但殷泓从未来看过一眼,娘家柳王府只是派了大夫前来看治,但这模样,任谁都知道,是治不好了。
发红的头皮,被烧烂了,似鬼。甚至是看起来十分的恶心,柳丹燕这是自作自受,在柳王府醒来时,周氏不敢给她看镜子。
现在再也忍不住,自个奋力的跑到梳妆台前抓了一块小镜子,照到自己的模样,柳丹燕已有了死心。
“夫人?”一个妈妈靠近,试图想要唤醒失了魂魄的柳丹燕。
“啊!”
柳丹燕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尖声叫了出来。
“啊啊……”有人阻止不来,就见柳丹燕横冲直撞的想要闹自杀。
“砰!”
刚撞到台边,就有人快一步将她制住了下来。
柳王府将柳丹燕送回,莫不过是因为殷泓的意思,这是他的妻,自然是要回到他的地盘来。
现在柳丹燕如同一颗被弃掉的棋子,想来,以柳王府的权力,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个女儿身上。
“老爷!”
看清手的主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殷泓单手制住柳丹燕的人,另一手挥摆,“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在。”末了,看着满头绑着白纱带的柳丹燕,眼中一片淡漠的冷。
“是。”
他们惊的不是殷泓的突然出现,而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戴斗笠的白衣少女。
殷泓是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吗?
虽说这状元府只是刚建不过一年多,但下人们也是清楚自家老爷的性子,不喜欢沾花惹草,身边更不会有女人出现。
但今天,却让他们偶然瞧见了一个女人跟进府门。
难道是个女神医,是老爷请来替夫人看病的?可是,这架势,不似。而且,殷泓似乎对这个女子十分的恭敬,下人们退出房门时,还暗暗猜测着这个用斗笠遮住自己面容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待所有人都跨出了门,避得远远的,白衣女子才回手将门闭上,缓步走到柳丹燕的面前,静静看着。
柳丹燕死死瞪着眼,似疯似傻。
她整个头都包满了白色纱布,被她折掉一边的又是红肉泛起发,毛发全无,可见得其他的地方也是有多么的恐怖。
揭下斗笠,露出柳烟华那带笑的面容。
刚刚还在死瞪着双眼的柳丹燕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扑上去,“贱人。杀了你,杀了你……”柳丹燕完全失了控。
殷泓手上力道加大,不让她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柳丹燕,你这是自食恶果,与我无关,现在看看你,才觉得,柳周氏教女如此的失败,若不是有那样的娘,你的下场也不会如此的凄惨。”柳烟华将手中的斗笠放在桌几边,走到柳丹燕的面前。
柳丹燕红着一双眼,死死瞪着柳烟华的笑脸,此刻,恨不得食了柳烟华的内,喝了她的血,可是,柳丹燕现在什么也做不到。
想起周氏那双失望的眼,还有大哥无能为力的表情,还有父王莫不关心的冷淡眼神,她的精神就开始慢慢的破裂。
她的人已经变成了这样,落得如此下场的她,还有什么能耐再复生?现在,唯一让柳丹燕恨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
以前,她恨柳烟华那双比雪还要纯净的双眼,即使是痴傻了,那双眼也能够盅惑着那个人。
他们都不知道,这双干净的眼瞳下,藏着一颗肮脏的心。
可是,他们都看不到。
柳丹燕恨,为什么柳烟华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而她,就要受这样的苦楚,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直到现在,都得不到这个答案。
“你的好娘亲,现在已经彻底的将你这个好女儿给舍弃了。”柳烟华勾唇冷笑,隐隐的还带着邪气。
柳丹燕发狂了,“你胡说,娘她不会放弃我的,我是她的女儿,贱人,你骗我,杀了你,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害她变得鬼不鬼,人不人的。
柳烟华冷哼一声笑,“柳丹燕,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当初留着柳丹燕,不过是因为想着让她嫁入萧王府,他们好多一份保险。周家支持四皇子,但周氏胃口太大,想要两头讨好,那一方输了,都不能动她。
但是周氏没有想到的是,计划还没有展开,柳丹燕就出了那等事。
柳凡燕像是没了魂一样,狠劲的挣扎,那个平常时懦弱的状元夫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生生将她压跪到冰冷的地板上。
“啊……”两番被制,失了心智的柳丹燕早已经受不了了,正要一个奋力的反抗时,突然,心口一痛。
寒光乍现,冷芒一闪而过,柳丹燕彻底傻了眼,死死地顺着自己的手攀上那只拿兵器的手,然后,不可致信地瞪红了眼。
他竟然下手杀了她?那个总是被她欺负的软弱夫君,竟然就这么将刀子捅进了她的心窝子里去了。
柳烟华勾唇微微一笑,对于柳丹燕死得太痛快而觉得有些失望,但这个女人也是疯了,若不死,最后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
柳丹燕直到死都不能瞑目,弄不懂殷泓为何敢杀她。
“砰!”殷泓嫌恶地推开她渐僵硬的身子,再转过脸来时,那里还是昔日的那个懦弱样,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殷泓握匕首的手覆着一层纱布,然后重新放回柳丹燕的手中,那姿势摆成自杀的样子,瞪大的双眼也被殷泓覆回来。
一切都做完,柳烟华无声走到他的身侧。
“本想着多让她痛苦一些,却让你给了她一个痛快!现在倒是便宜了她。”柳烟华微低下眸光,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殷泓站立于一侧,抬头,认真看着柳烟华。
不得不说,这个殷泓是一个演戏的天才,在这样的皇城底下,竟然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柳烟华重新戴回了斗笠,错过殷泓的身边,与他侧对侧。
“此女不可留,碍事。”殷泓面带冰冷,眼神冷冷地投放在柳丹燕渐渐冰冷的尸体上,“小姐,现在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怀疑,赫连熵也同样没有怀疑到您的身上去。负责传递消息的是属下,他必然不会怀疑到小姐的头上来,那么,接下来,小姐是否要按计划进行?”
柳烟华眯了眯眼,知道很多东西随着她的到来而改变。
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现在情况有变。”
殷泓一顿,却也没有任何的意议。知道柳烟华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他不急,也不躁地等着柳烟华的后话。
没错,殷泓正是柳烟华暗中培养起来的黑势力,而这一支黑势力,除她外,无人知晓,就连叶溟被瞒在鼓里。
柳烟华道:“时间拖得太久了。原计划,是在我未嫁入相府之前就该实施的,没想到我中途发生了意外,失了忆。”
“失忆?”殷泓一愣。
柳烟华蹙眉点点头,“直到前几日,我才慢慢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时机已过,计划也是有变。”
现在人人都在防备着,只怕他们之前觉得天放无缝的计划,现在已经是漏洞百出。就算柳烟华想要按照计划行事,也是不可能的事。
“全听小姐安排。”殷泓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他的任务就此落幕了。
“找个人替代你,我希望外边传的是你与柳丹燕双双殉葬。”柳烟华的声音异常的冰冷。
殷泓重重点头,这一点是必要做的,他本就是属于黑暗里的人,从柳烟华入门找他开始,他就知道,他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做回他的杀手生涯。
“小姐尽管放心,属下一切早有按排过,待属下离开此地,就能随候在小姐的身侧听从差遣。”殷泓眼神淡漠,语气坚定。
柳烟华淡淡扫过了一眼过来,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在纤手触到门闩时又顿步,“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后,再前去寻我。”
殷泓伏首,“是。”迟疑一秒,又道:“那柳六小姐的事……”
柳烟华挥挥手,“那个女人那边,我已另有按排,明日就是大吉之日,处理后,就守着附的可有什么异常,确认后,再离开。”柳烟华也是怕有人在背后捅她一刀子,这种非常时期,柳烟华半点不敢出错。
殷泓点头,“是,属下送你出府。”
柳烟华又抬了抬手,“不必了,这里还需要你主持。”
柳烟华这是在叮嘱他,在这时,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殷泓也不骨过多逾越,站在原地目交柳烟化远去,方才回神开始处理起屋中的乱。
柳烟华出门时,别人还能看到殷泓活着站在门边目送,所以,等一下,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柳烟华的头上,而她也是全副武装入门,进出都没有人知道她是何人。
柳烟华出门之事,并没有让叶溟知道。
叶溟出得宫闱,上了马车,正轻抿着唇,急急咳嗽着踏上马车。
突然那边飞奔过来一黑衣青年,脸色不好地在叶溟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蓦地,他脸色刹白,一声重咳而出,下一刻就已经飞身跨马而上,缰绳一策,人飞疾。
络欢与黑衣青年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柳烟华被引到雪崖去了,而也有人看到柳烟华从相府中出去,入了柳王府后就不见了,直到方才,他们才得知一个消息,柳烟华被引到了一个万劫不覆之地。
看着叶溟疯了一般的冲出去的身影,黑衣青年有些后悔将这则消息告他了。
他苍白的脸,迎着风雪,死抿着,喉头哽着一块石,明知这事有蹊跷,但他还是听到柳烟华的名字之时,完全慌了神。
纵然他早就见识过了柳烟华的能耐,但是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跟着狂跳,似要破口而出。
雪花飘飘零零,柳骅宇施展着轻功,跟上绑架他姐姐的大黑衣人。
在这种情况下,柳骅宇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故意引诱,如此错漏百出的设计,竟然让这两个男人同时慌了神。
柳骅宇从雪崖上下来,在回府的路上,正巧的遇上了这等事,那被人带走的女子,正是他的姐姐。
在那一刹那,柳骅宇二话不言,就直接一跑追了上来。
柳骅宇一记手抓凌空冲身上去,想要试图冲散他们的人。
那知,他的一招落,脚刚沾在冰雪上,天空飘的雪还未来得及落在他身上,蓦然从雪地之下冲身而出数名黑衣高手。
飞雪腾飞,冰雪与雪花同时冲溅上来,带着暗器的风响。刀光,剑影,突然间杀气冲天。
柳骅宇凌空而起间,几个凌空旋身,险险的躲过了对方暗器,再落地之时,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早已站满了黑衣人。
密密麻麻的人头,浓烈的杀气。
高手如云,这一次显然是想着要他死不可,
数千名黑衣高手眼神冷凛,飞落的雪白,转瞬间成了蜂拥而至的杀招。
雪渣被真气凝结而成,空气流转着不可小窥的暗器。
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人。有击杀,有抵挡。生死相搏,遮天蔽日。
跟在柳骅宇后头追随上来的,没有喘息就直接加入了战局。
刀剑相交,然后倏而错位。柳骅宇直觉得那薄而冰凉的锋芒,与他贴肤而过。
对方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路数也极为古怪,加上柳骅宇本身就担忧着柳烟华的安危,会分心。
纵然身边有人相护,但对方的人数来得太多,太急,武功又极高,一时之间竟也完全落了下风。
柳骅宇看着前方被用刀子抵住的女子,不能出声,似被点了穴。看向柳骅宇这边时,眼神极为焦急,而正是这一双眼,柳骅宇一个分心,大腿被人划伤了一刀,血流不止,疼得几乎不能站稳。
“不要。”
柳骅宇眼看着寒芒高举,直刺向柳烟华的心脏。
而这一顿,又让他腰侧中了一剑。
“哧!”
雪水如尖利的暗品,冲断了那高高举起的利剑,如洪暴发的气场,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影如风而至,不过片刻之间,冷风可伤人,气流大放,震得下意识攻击上去的人冲飞出去,在冰雪之中炸开了阵阵响彻。
接着,眨眼间,他们手中的柳烟华已经远离出。
柳骅宇待见得来人是叶溟,不由大松了一口浊气。
叶溟死握着她的手,往前飞移出去。挡在他前面的黑衣杀手,在他杀招的起落间让他们鲜血冲天而上,喷出腥甜艳丽的花。
那四散的血雾,带着温热,从柳烟华的鼻息间一闪而过,有血洒在她的裙摆之中。
她像只离弦的箭般冲跌出去,因为叶溟骤然停住,而她凭着惯性向前冲,又还被叶溟紧箍着腕子。
瞬间轻盈,似乎转了半圈,然后被一个力量猛地一扯,“砰”的一声撞上了叶溟的胸脯。
孔武的臂弯揽住她的腰,但在下一秒,只听得血肉绽开轻响,在叶溟还没有来得及松开手中的女人,敌手的偷袭已成功。下一瞬,叶溟也是本能的出掌将人打飞出去。
他们的人被纠缠住,而漫天扑向他们的敌人,挟风带响如一涌而起追命嗜血的蝙蝠。
叶溟却陡然中了敌袭,在他刚刚环上女人的腰身时,想要放手已经来不及了。他白衣上,染着一朵艳红的玫丽!妖艳而刺眼。
柳骅宇等人大惊失色,不可致信地看着被叶溟打飞出去的女人,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看着心口处的伤,再看看那个被他打得吐出晕过去的女人,那一刹那,他是心安的。飞快地在并算深的伤口处点了穴道,阻止更多的血流出。
刹那,他很平静从容。
失控的理智瞬间平复回来,看到他中伤,那些黑衣人却像是疯子一般,拥锋而上。
呼啸的锋芒,带着蜂鸣的颤音,在空中如残酷的淬炼,冷雪,如冰川飞窜而来。
叶溟淡淡一笑,那一笑,似笑他们的自不量力,或许是笑他们太过天真。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他叶溟,弄了一个假柳烟华来骗取他的失智,只怕唯有了解他的人才会这么作,如此看来,那些人是按奈不住了。
而连带的,柳骅宇也是不能留的。
柳骅宇的成长速度太快,让有些人忌惮了。
杀气至,叶溟轻轻抬手。
就在他的身后,同样有无数黑衣人暴雪而出,迎面接敌。
有一个瞬间两相对峙,敌手望而怯步,叶溟衣发皆乱,但是风轻云淡,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黑衣人之后,站在雪与血相融之中。
只是那对峙如此短暂,如蝗如雨的暗器,袭向如同靶子一般站立的叶溟。
一个轻淡的抬手间,就已将那染有毒素的暗器扫下,里边有他的人,他不能直接回掷出去,会伤及了自己人。
黑衣杀手没有想到叶溟会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事先按排了下来,又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若不能做出点成绩,只怕很难再向上面交待。
黑衣杀手们都杀红了眼,一双眼死死瞪着柳骅宇与叶溟这两人。
叶溟突然打了个趔趄,一口浓血,从他的嘴角飞快地蜿蜒溢出。
接着就是一阵阵的咳嗽,但脸上却有笑,极浅,极淡,如同往日的他,未曾有变过。
叶溟这一伤,更让杀手们奋勇,其中还夹着一股兴奋!
柳骅宇也彼为大惊,冲着自己这一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沉声命令道,“一个不留。”
命令一下,鬼域当真如鬼,杀招,排阵,都令人心惊胆寒。
冰冷的世界里,全是闷哼声,血肉划过剑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彻,清晰,就像是割在听者的身上那般。
一转眼人迹消失,天地间突然很干净,也很安静。
杀手,已被满地诛杀。
柳骅宇一招手,一辆马车飞近,柳骅宇小心翼翼的将叶溟抬起,一进车里,马车便疾驰而去。
驾车的是黑衣青年,络欢与柳骅宇在车内,待放下,便去看视叶溟的伤。叶溟淡弱的呼吸气若游丝,他努力半睁了眼。
叶溟心底苦笑,枉他才智盛名,不想因为这一个假的柳烟华而大失方寸,竟连一个柳骅宇也不如了。
若方才真的是柳烟华,他岂不是要将命交了出去?
相府内,救护叶溟的人进了房,便没一个再出来。全府上下在碎玉轩里跑进跑出,一盆盆热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送出来。
柳烟华被中途回来时,被人绊住了脚,这会儿刚入了府门,却不想就听到这一则消息,柳骅宇正一身血的坐在正厅里,不安地看着内室。
柳烟华大惊,浑身颤抖的跌撞跨入门槛。
连氏,赫连悦闻声也同时赶了过来,被黑衣青年拦住,里边有大夫救治,不能有任何人在旁干忧。
看得到,事情的严重,柳烟华有些茫然的,束手在外面等着。她的脑子有些迟钝,木木地盯着那扇门,整个碎玉轩沉寂如死。
直到寒夜降临来,数名相府的大夫才从里边走出来,络欢也随后跟出,面色十分凝重阴沉。
“溟儿他怎么样了?”柳烟华还未出声,旁边的连氏已经先声夺人,急得瞬间多了几根白发。
络欢让人送了大夫出厅外守着,可见,这里边的情况很不乐观。
“老夫人,夫人,你们且回去休息,这里一切有属下等。”络欢的语声有点黯然悲怆。
如此就可以想像得到里边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的糟糕,那些要出口的话却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溟儿这个样子,如何让我这把老骨头安心。”不用络欢说,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多么的严重,连氏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喉咙间。
赫连悦大瞪双目,盈盈有泪光,低吼着道:“怎么会这样,叶溟他早上走的时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是不是又是为了这个女人……”赫连悦蓦然转身来,恨恨地瞪着柳烟华。
柳烟华心中哽着一块大石,早就没心思与她争来。
“将赫连公主送回去,这里需要清静。”络欢不顾对方的身份,冷声吩咐了一句。
“你……”想到里边的那位需要安静,她忍着一口恶气,不发。为了叶溟,她什么都可以忍,最后也得投降,“本公主安静的守着就是。”
柳烟华等在外头,没敢进去,她脸色亦是苍白得可怕,身体早早就不停使唤的在抖。她没有把握进去施展她那一点医术,像她现在这样,进去了,只会添乱。若是别人,她可以镇定自若,但面对的是叶溟……她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众人在厅外守到晨曦微露,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一阵杂乱,有人大呼着要打水。
众人惊悚地互相望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疾奔着去打水。
柳烟华猛站起来,一阵昏眩无力,忙抓住椅边的扶手。然后看见门一下子打开,刚才那群大夫又三三两两奔闯进来,不多时,下人们又在碎玉轩络绎不绝的往回进出。
这如临大限的样子,叶溟定是凶险已极。
直到外边的天微亮后,周围才陡然静了下来。
这静逸让柳烟华的心一提,这安静太过诡异且蹊跷,外头的人根本就不知凶吉。
直到大夫大退,只说一声勉强能稳住病情,接下来如何,都只能靠叶溟自己了。连氏被赫连悦搀扶着钻进了内室,安安静静的去看望里边死里逃生的人。
柳烟华的脚步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道门槛。
一颗心大收大松,那真的很需要一定的勇气,柳烟华这般提上放下,早已接近了极限,她刚刚若不是慌,若不是看到那一盆盆的热水中全是艳红的血迹,或许她可以帮得上忙,但是到头来,她竟然连自己的手指头也不能动弹一下。
这样的状况,让她如何帮忙?
柳烟华全无气力地靠坐在椅上,骅宇处理好了伤口,静站在门边,看着姐姐这样,有些后悔将当时的情况告知她了。
柳骅宇走到她的面前,安慰着道:“姐姐,姐夫他会没事的。”这个仇,他无论如何都要报,不能叫他的家人白受了去。
柳烟华魂魄早已飞远了,现在都没有回体,柳骅宇的话,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想必昨夜的凶险传遍了皇城上下,那个皇帝也是知道这件事了,有些得意了。
可是,她柳烟华怎么能让他们快活,将叶溟伤成这样,还想着偷偷在背手乐着,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姐姐?”柳骅宇见柳烟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正待伸出手去扶,她轻摆了手,站稳了脚。
“你们都不必跟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像是被抽干了气力,柳烟华哑着声推拒了柳骅宇的跟随。
柳骅宇不放心,皱眉。
“我只是走走,不会有事。”柳烟华没有回头看柳骅宇的面色,只是摆摆手,自顾自地离开了。
看着柳烟华纤瘦的背影,柳骅宇鼻息微窒。
柳烟华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线,直径往四皇子府奔去,她也不多费劲,直接跃墙而入。
南宫洛刚挥退了一个来报消息的人,清晨下的飞雪中,从他的门口望出去,女子一头墨发尤为扎眼,那一雪白如能与雪相融般。
南宫洛看到柳烟华毫无血色的走近时,不禁大愣。
“小烟华?”
能在这里,这个时辰见到这样的柳烟华,可谓是稀奇得很。
所以南宫洛很惊诧,但,柳烟华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又带着一身煞气而来,可见得,有些东西早已被她所知。
想到这个,南宫洛的心头“咯噔”的一声响。
“九年前,你的母妃让你骗我过去,让我看到了不该看的。而你母妃却将你好好的护着,不受半点伤害。南宫洛,我一直以为,有了一次你已经后悔了,可是,我还是太过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柳烟华对南宫洛的重要,皇室子弟都是无情的,她怎么忘了。
柳烟华妄想着用攻心计好好的利用他们,可是她错了。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权力。
为了权力,他们可以牺牲自己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喜欢的人。
柳烟华一步一步的和靠近他,蓦然冷笑,“南宫洛,你还是那样子,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狠毒皇子。”
南宫洛眉狠狠的一蹙,非常的不喜欢这样的柳烟华,更不喜欢她的语气。一股尖痛直扎入他的心脏,麻木的痛。
南宫洛苦涩一笑,“我不是周炎。”
他不能和那个周炎相比,无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他该有的,只有一种态度——无情无义。
柳烟华闻言,冷笑,“是啊,你终究不是周炎。”
南宫洛阳眉心紧锁,淡漠地盯着柳烟华苍白的面容。不过是一夕之间,因为叶溟,能让她锋芒毕露。
为了叶溟,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能耐,完全的表现出来。
若不是狩猎场那一举动,只怕,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小烟华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只有这样强势的柳烟华才是他们眼中真正的小烟华,这样的柳烟华才是活生生的。
但,如今这样的柳烟华,却是极让人苦恼。
一个想杀,又不舍得杀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始终是一个大弱点。
牵扯得太深,连他也没法下手夺取她的性命。
“叶夫人这是在向叶丞相讨回公道,还是直接无证据的报复?”南宫洛马上转了称呼,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没有以往的交情,在南宫洛那么做时,在柳烟华走进这道门时,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就此真真破裂掉了。
柳烟华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用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宫洛,直到他受不住她的眼神时,才道:“四皇子如此的聪明,不会不知道。”
南宫洛狠狠皱眉。
“你又想干什么?”
直觉告诉南宫洛,柳烟华那眉眼中的笑意极为不简单,更甚的,还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大白天的,他想,柳烟华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是。
“走水了,走水了……”
而正这时,后边阁楼处传来呼喊声,很突兀,很刺耳。
接着就是一片混乱,这一大清早的,就出了这等事,不用说也知是有人故意为之。
南宫洛倏地眯起眼,猛然抬眸看向笑意盈盈的柳烟华,她的脸色很苍白,笑起来有一种狰狞感浮现。
南宫洛心口一突,细听声音的来源。
“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地方正是四皇子常放重要文件的阁楼。这场火来得来势汹汹,不知道里边的东西还有没有得救?”柳烟华似笑非笑地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珠子,带着几分可受的调皮。
但现在的南宫洛完全没有心情再欣赏柳烟华那难得一见的表情,脸色徒然大变,转身,快步向后边阁楼飞奔过去。
南宫洛完全没有想到,柳烟华会如此的大胆,直接跑到他的地盘上放火。
看着南宫洛那急切的背影,柳烟华突然惨然地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眯了起来。
只可惜,极力想挽救那些重要文件的南宫洛完全看不到女子笑容前后的变化。
雪滑落在她如冰晶的肌肤上,骨过她的脸,有细微的寒凉
柳烟华独自走在漫长的长廊上,赛风呜呜作响,但她却是不再感到冰冷。
正值她入迷观景之际,络欢匆匆走过来,躬身一礼道,“夫人,大人在寻您回去!”
不自觉的,脸上泛起灿烂的笑容,络欢微微一愣,却知她因何高兴。
入门,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床上纸一般苍白的人,柳烟华快步走过去,嫣然笑道,“你醒了。”
看着柳烟华的笑靥,叶溟目光温柔地望着她,衔着笑,不说话。
柳烟华道:“知道方才我去干什么了?”
她知道,就算她现在不说,到最后叶溟也会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难得又见她调皮的小模样,眼神不由放远,似可以触及那些回忆,望着女子,不禁的唤道:“小烟华!”
刚回屋的柳烟华,手脚都是冷的,伸手抚上叶溟的脸,是冰冻的。四目相对,咫尺之间,她明亮纯净的眼一闪一闪,抿着嘴儿笑着。
其实柳烟华心底很疼,叶溟那脸白得近乎透明,纤毫毕现,平日浅淡的眉目也越发的黑,衬得他的轮廓更加的单薄俊美。如墨的发被松绑着,半铺半缭乱,对比着面容霜雪般的白,沁着粉紫的霞光,便有那么一点虚弱的清幽与妖艳。
“动乱如此大,你定是知道了,你,生我的气吗?”歪过头,侧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又蹭。
叶溟覆过手,抚着她的脸,漾唇一笑,柔声道,“为何要气?”
柳烟华却莫名抬头,与他对视,那墨一般的黑眼珠正散着无底的宠爱,那是一种,无论她犯了多大的事错都会得到他的原谅。
柳烟华又覆回去,在他的手心里言笑道,“气我有事瞒着你,气我自作主张,现在四皇子撑政,很多重要文件都会入他的四皇子府。可是我,却一下令人将他的地方给烧了,如此,更是惹恼了他们皇室。”
叶溟道:“小烟华心里头有小秘密,为夫的心底里亦有,如此,便公平了!”
柳烟华干脆坐到他的身侧,身子偎在他温暧的怀里,温软的笑容在叶溟的怀侧间轻轻的绽放开。
“可是我心中的想法……你不知有多么的丑陋……”那种想法,那种计划,怎么能让他知道,他不会懂的。她不想那个形像被他发觉,她想保留现在的柳烟华。
“再丑,也是为夫的好烟华!”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坏,内心里想些什么,他只想尽自己一生来爱护这个女子。
“叶溟,谢谢你给了我这些!”柳烟华神经一得放松,睡意袭卷而来,附在了他的臂弯里,闭了眼。
叶溟没说话,只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久久,柳烟华柔声道:“你可知,看你的伤势,骇得我一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柳烟华宁愿永远不要实现,直到他们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叶溟笑了笑,抚着她的头道,“对不起,让烟华担心受怕了!”
柳烟华摇摇头,满眼关切,“你这病生得这么重,你为什么不早一些说?”以前她是的见过他发病的,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这么厉害,这么骇人。
差一点,柳烟华就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碍事的!”叶溟轻声安抚她担忧的心,
柳烟华十分的无奈,却也是极为没有办法。
叶溟似乎累了,抚着沈墨瞳,闭眼不语。
柳烟华搂着他,埋头在他的臂弯,轻声道,“你让骅宇站在南宫轶的身边,是否在告诉他们,你是支持萧王的?不管你如何打算,不要太冒险了。现在皇上的身体越发的不太好了,甚至有些病症连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而他亦对雪贵妃有了疑心,却也不曾点破,也不深究。他病在龙榻之上,不能死守着你们,只能让你们互相制衡,皇帝想扶植四皇子,萧王又有实权,若想让四皇子顺顺利利的登基,这条路还得铺很长。而老皇帝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剪除其羽翼,令其一蹶不振,至于你,一个病入膏盲的相爷,事后再除也是不迟的。”
柳烟华顿了一下,继续道:“但,骅宇的锋芒来得太过刺眼,皇帝在他的身上,看到你的少时的影子,他怕,骅宇会是下一个叶溟。最重要的是,骅宇无病无痛,背后有你,有柳王府撑着,将来的地位更是在你之上。试问,这样的人,他岂会轻易的放过。”所以,就有了昨日的那一出。
最后,柳烟华低低叹息着,“叶溟,你出卖了骅宇。”
叶溟无力地喘了口气,说道:“小烟华果然不是愚钝之人。”
“这事,你必然也说给予骅宇听了,只是他那倔样,只怕是不所愄惧吧。”那一日看到他与沈玉站在一起时,她就该察觉到的。
之前没有那么强烈,可是遇上沈玉那样的强者,只怕是激起了他内心的野心,柳骅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然,让她担忧的是那个沈玉与骅宇之间不会那么容易,那一眼,柳烟华从骅宇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神色。
现在,柳烟华只希望沈玉不会成为骅宇心中的疯狂。
叶溟沉默半晌,睁眼望过去,手指轻轻摸上了柳烟华光滑的额角,轻叹道,“小烟华,血海深仇,唯有你我最难以忘记的东西,你我为了仇,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握住叶溟的手,她道,“叶溟,我曾经想着如果我委身于南宫轶,终有一天,我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最后,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叶溟道,“你终是有机会,看着我们昔日的仇敌,失败落魄。”
柳烟华一浅笑,还着些苦涩,说道,“或许,当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就不会这么说了。叶溟,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当你知道这件事后,只怕……”会痛苦。
一指按在她的唇上,叶溟苍白的脸,掠过丝柔宠的笑,“既然让我痛苦的事,我宁愿永远不知。”
他半合着眼睑,一脸虚弱憔悴的温和。语声淡淡的,轻如云影,软若飞絮。
“我终究……,没有勇气,知道得太多啊。”
柳烟华半咬着唇,倏地起身,借着光线静静看了他良久后,覆又轻轻依在叶溟的身侧,搂住他的腰,与他十指相扣。
偎着叶溟的胸口,低眸,她说:“不管将来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拆散我们,其实,柳烟华以前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那个被叫做傻小子的人而已,只是那傻小子太过死板,不懂得罢了。那个时候,柳烟华是真心想傻小子一辈子的!”
不管是以前的柳烟华,还是现在的柳烟华,都逃不过叶溟的温柔。
所以她深陷了,将是一个永远。
温热的*拥抱着他,她目如秋水,温情脉脉地说着情话,任凭如何虚弱,如何疲惫,叶溟都难以抗拒内心巨大的悦慕与欢喜,他侧身,俯首,用略带清凉的唇,轻吻住柳烟华。
“不管以后我们有多少的痛苦,叶溟,我们都将那些痛苦舍弃了,去过我们想要的日子,可好?”柳烟华的声音轻轻浅浅,却甜入了他的心。
叶溟将臂中人收紧,轻声允诺道,“好。”
“所以,我让柳月清今日入门了,现在花轿已经到柳王府了吧。”刚刚她才吩咐了人去贴着红窗,增添些喜气。
这也算是给叶溟添一些好运气,而连接氏那边也早有准备,就等了今日。
“晐咳……”
未待柳烟华的话落下,叶溟就已经急急的咳嗽了起来,刹时间的骇人。
柳烟华只能轻轻的按抚着他的人,蹙着眉,“先别激动,这事你已交由我,就不能再多做其他,你现在只要乖乖的躺着就行,外边一切都有我在。”
话落,柳烟华已经离开了他的怀,站在床头深看着他,“叶溟,我说过不能有任何人窥视你的人,就一定会做到。将来我成了妒妇也好,坏人也罢,就让我一个人承担。”
叶溟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独让他做了坏人。
叶溟脸色苍白地躺着,半睁着眼,与她深情相望,“一切都随了你,只要烟华高兴,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柳烟华利用他做什么,他都认了。以前,现在他都逃不过柳烟华的手掌心,柳烟华种在他身上的毒太深太深,连骨头满满的都是她的毒。
这样的他,让他如何抗拒,如何拒绝她所做的,就是现在她要了自己的命,他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可是,这样的事,比要了他的还要痛。
柳烟华看着叶溟那个样,不禁低叹了一声,“叶溟,请你相信我。”
叶溟点点头,“我信的。”
柳烟华转身出门,吩咐了一声守门的络欢与青莲后,就直接走了。
站在碎玉轩的门前,看着红纸窗,心中一阵的恍惚。记得那一天,柳王府,相府也是这么一片红,来迎接她的队伍是这么长,街上是那么的拥挤热闹。
只是那一天,她刚初来,未曾多去看那些热闹,心乱如麻的她完全没有心思。抚过自己的肚子,这里已经三个月了,经过几次磨难后,这孩子还是稳稳的保往了。
她知道,这是柳烟华体内的真气护住了这个孩子。
柳烟华有武功,但她李沁没有。
所以,从记忆全部涌来的那一刻起,柳烟华就知道以前的柳烟华是那样的人,小小年纪心计就十分的了得。
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她都成功的勾引成了那些男人,也包括了叶溟这个傻小子,枉他聪明一世,竟也没有发现。
低低叹了一息。
“夫人,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当真是要将那个女人迎入相府?”绿柳上前,一脸的不赞同,更有的是不满。
大人不愿意的事,夫人现在倒是大方了,可是这一种大方都十分的让人恼火。
柳烟华苦涩微微一笑,“是啊,那是皇命,不可违。”
所以,她只能用另一种方法解决这样的事。
在柳王府经过相府的路上,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所以,想要做那样的事,也不是很难实行。
“老夫人那边准备得如何了?”柳烟华一边走出门,一边问张妈妈。
张妈妈同样是不赞同柳烟华这样的做法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大人眼里,心里全是夫人的影子,若是突然有一个人介入,只怕会多生事端。
但这样的话,下人们都不敢说。
正如柳烟华所说的,这是皇命,不可违。而且,之前,老夫人还是十分的喜欢那个柳月清的。本来那名生已经被破坏了,不想四皇子的一句话就让柳月清翻了身。
在赐婚的时候,他们的夫人也是极力抗旨不尊的,怎么一个转眼就变了想法?而且还亲口应允了这样的事,真真让人无法理解。
柳烟华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这件事情她自有主张。
“老夫人早已命人将花轿抬到了柳王府,现在已是到了柳王府,接人出来了。”连氏那边多的是人,是用不着他们的人了。
柳烟华微微一笑,点头,似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若是外人,一定夸赞她贤良淑德。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张妈妈看不过去,像大人这样在乎夫人的人,得上哪里找啊,偏夫人不知珍惜,硬要塞一个女人进门,这不是白白让另一个女人进府平分宠爱吗?
但皇命压在那里,也是无人敢吭声。
柳烟华只笑,抬步走向梅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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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我的给你吐出来,拿我的给我还回来。
日子好了,名声坏了,可把亲娘愁坏了。
林婆雪得意一笑:“娘,别怕,改日给你找个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