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城探案集 第一章入局

    星期天的早晨，刚刚跑完步的吴达，在小区的信箱里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件。

    “吴达先生，您好，鉴于您对福建篮球彩票的长期支持，本俱乐部特别邀请您成为我们温暖大家庭中的一员。本俱乐部为您提供最真实可信的球场信息，让您在篮彩上胜人一筹。只要您每年上缴一次年费500元，就可享受全年彩票内幕信息资源。由于您是第一次加入我们的篮彩俱乐部，因此本月将免费为您提供球场信息。今晚的火球队对猎鹰队的比赛，猎鹰队将轻松夺取胜利。祝您愉快！”

    看完信的吴达不禁一脸茫然，这封信的署名是福建篮彩俱乐部，还有像模像样的俱乐部logo，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想捉弄他？到了晚上，吴达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到了比赛结束，实力稍弱的猎鹰队今晚竟意外的士气高涨，整场比赛打得火球队一点脾气没有，最后以15分的差距拿下了比赛。

    即便如此，吴达还是不敢相信这陌生的信件，和从未听说过的内幕俱乐部。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他又收到了同样的几封信件，内容也是预测比赛的结果，并且次次无误。最后，吴达也开始动摇了，貌似真的有这么个俱乐部，一年500的年费说贵也不贵，既然他能每次都言中，那肯定果有其事，于是，在这个月的月末，吴达就按着信件上所提供的银行帐户，汇去了500元钱。

    但是，随后在吴达汇去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没有收到该俱乐部寄来的任何信件了。这时，吴达才意识到自己是否已然上了骗子的当，他开始想尽办法去查关于这个俱乐部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到最后，他也只能自我安慰到，毕竟500块也不多，就当是丢了钱包吧……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头，一群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坐在夜总会包厢里和小姐们热火朝天地喝酒摇骰。其中，一个躺在身旁女人大腿上狂笑的青年，便是这个骗局的始作俑者，祁洛城。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那些球场内幕他又是从何而来呢？他又是何身份？

    其实他就是个无业游民加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也对篮球彩票一无所知，他所做的，只是将胜与负分开。他先在街头通过线人，了解到哪些人是经常购买篮彩的，随后对他们每人各发一封信件，在这些人中告诉一半的人甲队会赢，再告诉另一半的人甲队会输，由于胜负只有两种可能，因此，就会有一半的人继续相信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依葫芦画瓢，最后，当人们积累了对你足够的“信任”，就会自动将钱送来了。

    “城子，你这招实在太绝了，那帮傻冒自己就把钱给我们送来。以后啊，我们就跟着您混，准不会吃亏！”一头金毛的陈杰又开始拍祁洛城的马屁，一边往他的空杯里斟满酒。

    祁洛城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见风使舵的陈杰，因为只要谁一没了钱，他就会像看到一堆屎一样往你身上吐口水。但祁洛城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还是懒懒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包厢里的人大部分是陈杰带来的，虽然祁洛城也见过几次面，却都只是些酒肉朋友，说白了就是过来帮你花钱的。祁洛城几次骗到钱后也都是如此这般挥霍掉的，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个做着发财梦的市井小人，像祁洛城这样的人，就算给他一辆兰博基尼，他还会想再要架直升飞机的。

    第二天中午，在宿舍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祁洛城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他只觉得脑袋像是在打架子鼓，一下一下地胀疼着。昨晚的狂欢让他精神恍惚，什么都记不起来，隐约有着多彩的灯光和白花花的腿。

    祁洛城的宿舍租在偏僻的郊外，由于远离市中心，因此价格也相当便宜。房间的布置十分简陋，只有两个放满书籍的书柜，一张垫着字典的缺脚方桌和一张破旧的硬木床。祁洛城紧着眉头，也不睁眼，翻身去够裤子里的手机，木床立刻发出吱吱作响的抱怨。

    “喂……”

    “洛城，知道我是谁吗？”一个难听的男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像极了个破底的锣子。

    “**是谁，老子管你什么鸟！”祁洛城听着更加难受，吼了起来。

    “……别这么大火气啊，我是方亮啊，咱们是高中同班同学，你不记得了吗？”

    “好吧，你有什么事？”祁洛城不愿用这时候的头脑去回忆以前的事，他也根本记不起来。

    “是这样的，我碰到了点小麻烦，想请人帮忙，却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后来陈杰就介绍我来找你。”

    “又是那王八蛋……你有什么事，难道是叙旧来的。”祁洛城讥讽道。

    “呵…呵…”方亮干笑了两声，说：“实在是有要事需要您帮忙，大家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不如今晚出来吃个饭，我们再当面详谈，如何？”

    祁洛城这时也清醒了些许，总算是想起了点关于方亮的事，方亮的确是祁洛城的高中同学，但并不是很亲密的朋友，高中时候的方亮十分自负，学习好，家里又有钱，总不把人放在眼里，大学毕业后进了哥华达公司，一路平步青云，后来又娶了董事长的女儿，如今已是该地区哥华达公司的区域副总裁了。祁洛城心里明白，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没好事，但无需现在就拒绝他，虽然祁洛城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只是既然有个有钱的主儿请吃饭，还是占了这便宜先。

    晚上，祁洛城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一路摇来荡去地来到了西湖公园旁的仙踪阁会所。来到会所，发现方亮已在里头久候多时。

    方亮的外貌斯文儒雅，穿着也大方得体，一点不像他那难听的破锣嗓子。只是这时的祁洛城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脏兮兮的牛仔裤，没系鞋带的白色板鞋，不常打理的头发也有些分叉。但是他似乎一点不在意这些，依然大大咧咧地坐到方亮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

    “城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的气宇不凡啊，哈哈。”

    “你别学陈杰那一套，我只是过来吃饭的，有什么事你快说，我吃完就走。”祁洛城毫不客气地说道。

    方亮有些尴尬，随后又接着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让你跟踪我老婆。”

    祁洛城一听，乐了，伸出细长的手指推了推眉心，在他手背上的一只圣甲虫纹身此时像是在沿着他的左手往上爬。

    “你应该去找私家侦探，不该来找我，我只是个骗子。他们应该会比我更可靠。”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并不是担心我的老婆有外遇，只是她最近的一些奇怪的举动，让我很不放心……她的精神问题。”

    祁洛城这时也止住了笑，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在半年前完婚的，但是过了不多久，她就变得有些奇怪，或许是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对她不够了解，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有时，我甚至有些害怕她……两个月前，她竟试图从天台上跳楼自杀，幸好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悲剧。有的时候她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但片刻后又会灿烂地对你微笑。”

    “怎么不去找精神医生？”

    “我找过，可是他们让我继续观察。我害怕她会失去控制……特别在最近，情况更是越来越严重，她甚至都不愿见我了，自己搬去酒店住，做什么事也是一个人。现在，我非常需要一个有能力又最好是相识的人来帮我，这个人不仅要有智慧，还要有够广的人脉关系，我反复思索发现，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这话我当不起，这活我也做不来。我眼神本就不好，怎么做得了跟踪的事。”

    “你谦虚了，你只需负责看住她就行了，别让她有危险，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每天支付你一千元的薪酬。额…当日结算。”

    祁洛城心想，这可比骗人来钱快多了，只要每天出门走走，跟跟人，就有钞票自己进钱袋，何乐而不为。于是，祁洛城嘴上虽然仍是不依不饶地挖苦着方亮，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而后，方亮将其妻子林雪的照片及联系方式交给了祁洛城，照片里的女人皮肤白皙，栗色的卷发让她显得有些俏皮可爱，她依偎在方亮的怀里，幸福地笑着。祁洛城不禁感叹，这么漂亮的女人嫁给方亮真是毁了，不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神经病就更可惜了。晚上，方亮又带着他去了几个高级会所，然后安排其去了林雪所在的酒店住下，房间就在林雪的隔壁。方亮事先已支付了一个月的房钱，毕竟要再让祁洛城那么老远地来回跑，肯定是会耽误事的。

    第二天一早，祁洛城就打理好行头，在二楼的餐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等待着目标出现。林雪的家庭富裕，从小衣食无忧，自己没有工作，只是喜欢成天地到处逛街和购物，但是听方亮说，奇怪的是，现如今她不论做任何事都是孤身一个人。

    祁洛城今天难得戴起了隐形眼镜，平日里涣散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其实祁洛城有深度近视，只是一直嫌麻烦，不愿戴眼镜。在餐厅等了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便映入眼帘，林雪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短裙，搭配一双蝴蝶节镶钻高跟凉鞋，将她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

    这时，林雪拿起了餐盘，正挑选着早餐，在她弯腰的瞬间，祁洛城似乎发现了什么，竟忽然站起身，径直向林雪走去。当林雪意识到有人正站在她身后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祁洛城弯下腰，一把掀起了她的短裙。

    一声尖叫打破了早晨宁静的用餐时间，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们。林雪满脸通红地看着祁洛城，祁洛城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悔意，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般面无表情地说：“小姐，这条内裤跟你有点不配……”

    不等祁洛城说完，突如其来的火辣辣的灼痛感让他一阵眩晕，林雪一个耳光早已狠狠地扇在了他的右脸上。

    “下流坯子！！”林雪气愤地骂道，似乎还不解恨，又用凉鞋的鞋跟重重地踩了祁洛城一脚，然后甩掉餐盘上的食物，悻悻地离开了酒店。

    被赏了耳刮子的祁洛城并没有立刻紧随着林雪离开，而是又坐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继续将自己没吃完的早餐吃完。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擦了擦嘴巴，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杰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闹，隐约还有汽车的喇叭声，显然陈杰是在大街上接的电话。

    “林雪现在走到哪了？”

    “她刚走过东街口，现在在天桥上。城哥，这小妞很正啊，怎么会嫁给方亮那王八羔子。”

    “不然嫁给你啊。”

    “也好啊……”

    “好你个头，看紧一点，我过会就到，事情办好了分杯羹给你。”

    “收到！就放心吧您呐。”

    挂断电话，祁洛城又续了杯黑咖啡，佐着盘中剩下的芝士蛋糕，慢慢地将其品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的餐桌。

    出了宾馆，祁洛城没花多少功夫就跟陈杰碰了头，这时，林雪正站在街对面的lv专柜橱窗前踟躇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二人或是隔着街道跟进，或是前后接应，竟是一路跟到了北江滨。这时，已过了晌午好段时间，陈杰吵着肚子饿，就先溜去祭五脏庙了，剩下祁洛城一个人监视着林雪。但是林雪却只是一直坐在沙滩上发着呆，一动不动，也不见有其他人出现，他们就这么对峙着坐到了傍晚，祁洛城都快要发疯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呆在一个地方不动。终于，林雪站了起来，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祁洛城心里暗骂，陈杰这家伙真靠不住，自从去吃饭后就再没出现过，就他那点跑路的活顶多请他碗鱼丸。

    走了没多久，林雪停在了就近的一家沙县小吃店里，祁洛城则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假装等着车，与她隔街相对。草草应付完晚餐，林雪又开始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祁洛城跟着她从北江滨走回到南后街，又从南后街走到中亭街，这一路上林雪要么一个劲地往前走，要么就是忽然地站住发呆，行为诡异，像是三魂没了七魄。最后，直到将近午夜时分他们才又走回到原先所居住的酒店。

    祁洛城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冲了个冷水澡，他的全身如同泄气的皮球，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他的两只脚现在都已经走到起了泡。那个林雪居然可以穿着高跟鞋走下那么远的路程，祁洛城不禁感叹，上帝真是给女人创造了一双逛街的脚。

    不多时，祁洛城接到陈杰的电话，他没好气地应着陈杰的一通抱歉和比社会和谐还假的谎言。挂断电话后，祁洛城又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终于在看似毫无头绪的迷雾中发现了一点微光。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洛城继续监视着林雪的一举一动，但是除了逛街和发呆外，并无发现她有其他更怪异的举动。在跟踪林雪的第四天晚上，祁洛城带着疲乏的靠在墙根，终于看着林雪关上了房门。这时，他接到了方亮的电话，这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祁洛城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林雪的尸体在江滨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