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没什么难的。”明珠端起茶盏,吹散水面上的浮叶,“无非是有人刻意算计文三。文三心眼多,拉上邓鸢时顶包。”
莫管事缓缓颔首,“您说的对。”
明珠浅浅抿一口香茶,“邓鸢时未必就不乐意。以他的身份能够攀上蒋兮兮,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莫管事赶紧附和,“就是的,以邓家的门第,能跟宁王对亲家,那可真是正儿八经的祖坟冒青烟。”
话音刚落,裘月季手扶佩刀,冷着脸走进来,目不斜视噔噔噔上到二楼。
大堂里鸦雀无声。
龚祥生也不说了,坐在上边吃着茶博士送来的点心。
雅间里传出低低的哭声,以及邓鸢时的争辩,断断续续传出来。
“我与蒋姑娘……不不,我不是……我、我没有,没有!”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听着真费劲!
就不能大点声?
坐着装模作样品茶,实则心里痒丝丝,看热闹不嫌乱子大的一众人恨的咬牙切齿。
等不多时,裘月季带着臊眉耷眼的邓鸢时走下来。两人出了月满楼。裘月季骑马,邓鸢时乘车,一前一后朝邓侍郎府而去。
楼上还有一个呢?
众人抬起眼帘,望向二楼雅间。
“应该是从后门走了。”莫管事压低声音,对明珠道:“是凡大酒楼,都有暗门。好像蒋兮兮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了事之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
明珠唇角微弯,“这事儿铁定没完。汪夫子今天去家访,还真是访对了。”
有人也想到了暗门这一节,一个劲儿拍大腿,“嗐!一个从前门走,一个从后门出去。要说这俩不是小两口,谁信呐?”
“诶?刚才那个指名道姓喊出邓蒋二人身份的人呢?裘掌班怎么不抓?”
“上哪抓去?”
“就是,上哪抓?抓谁啊?”
“诶?刚才出去找裘掌班的白胖子,就他嚷嚷开的!”
“你怎么不早说?”
“……”
龚祥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暗自叹息。原以为今天说上一段英国公府摘匾,能换来个满堂彩。哪成想,半道杀出一对狗男女,把他的风头抢了。
好烦!
就不能去对面的赏心楼这这那那吗?干嘛非得在月满楼?又为什么非得在今天?
今天不说英国公摘匾,明儿再说就是拾人牙慧。
味儿全变了。
龚祥生恨得牙痒。
明珠也觉得颇为扫兴。
“让他俩这一搅和,听书的兴致全没了!”明珠气呼呼的鼓着腮,“明儿再听肯定差点意思。”
莫管事赶紧给明珠半空的茶盏里续上茶水,“您喝点水消消气。等龚先生吃差不多了,就开始说了。要不……叫一桌席面?”
“不想吃席面!”明珠抄起一块枣糕,狠狠咬一口。该死的邓鸢时,等明天见到他,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莫管事不敢再劝,小心翼翼伺候着。
……
裘月季紧随邓鸢时的马车之后,到在邓府。
汪夫子在倒座房里等候多时,听到外边有人说话,赶紧出来。打眼儿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邓鸢时。汪夫子气不打一处来。
“小邓,你去哪儿了?”汪夫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睨着邓鸢时,“你没跟你祖父说,我来家访?”
邓先不在,邓文鹏也不在。害得他苦等,跟个二傻子似的。
“夫子……”邓鸢时抬起头,颇为心虚的看向汪夫子,“放学之后,我有点急事,没来得及派人去衙门向祖父禀明此事。”
算了吧。即便禀明了,他也是倒座房坐着喝风的命。
邓家根本不拿他这个先生当回事。
邓先邓文鹏不在家,当家主母不能见外男,可也能把他弄进小厅里吃着茶点等候。但是邓家没有。
汪夫子看向邓鸢时的目光,满是同情。想来又是深宅大院,给庶子使绊子那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但是,邓鸢时也对他这个先生不太上心,明知他来家访,还出去玩?
汪夫子摇头轻叹。不如小朱懂事。
他在小朱家闯了那么大的祸,转天一早,小朱命人把他洗刷干净,一起吃饭逗鹦鹉。
澡盆澡豆都是新的。体贴的要人老命。
虽然每每忆及此事,汪夫子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小朱下了降头。可……架不住小朱家的菜肉馄饨实在好吃,那个小鹉也实在是逗趣。
汪夫子想着想着,肚里唱起了空城计。不好意思的瞥了瞥邓鸢时,以及刚刚下马的裘月季。
诶?小邓惹事了吗?卫尉司的人把他给押送回来的?
汪夫子赶紧下了台阶,低声问邓鸢时,“你闯祸了?”
邓鸢时抿了抿唇,摇摇头,“没有。”说着,撩起眼帘瞟了一眼裘月季。
裘月季抱拳拱手,对汪夫子自报家门,“卫尉司裘月季。”
“翠松汪行。”汪夫子由衷说道:“久闻裘掌班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裘月季微微一笑,“汪夫子过誉。”
“裘掌班过谦。”
“您过誉。”
“您过谦。”
邓鸢时抬眼望望天色,能不能进去客套?
站在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真的好吗?
邓家的下人见到裘月季,赶紧进去回禀。邓先父子在书房密谈,汪夫子到访,下人没有通传,也没给上茶,故意慢待。本以为他坐一会儿就走了。万没想到,夫子不但没走,这又来了个裘月季。
对待卫尉司掌班,当然不能像对待汪夫子那样随意。
下人硬着头皮敲开了书房的门,邓先听闻裘月季就在门口。父子俩皆是一惊。
“会不会是因为老郑那件事儿来的?”邓文鹏猜测道:“人是老郑杀的,杀完了人把凶刀扔我们家院子里。我们可是苦主儿。”
邓先神情严肃,吩咐邓文鹏,“你快出去迎一迎裘月季。他是姚黑蛋最为得力的手下,怠慢不得。”
邓文鹏应了声是,迈步就走。下人紧随其后,低声道:“爷,那个……翠松书院汪夫子家访来了。也在门外等着呢。”
“老汪?”邓文鹏眉头微皱,自言自语,“他来干嘛?难道是那个臭小子又对同窗下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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