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木青没有马上离开。
林轻流直接赶人:「正事说完就快滚。」
木青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的脸说道:「林家主被软禁快满半个月,却仍然没有葳蕤的消息流出,她们在哪里?」
林轻流目光微动,说道:「林永言去的时候,就只有琅天一个人,葳蕤她们自然是藏起来了。」
木青说道:「我知道葳蕤她们藏起来了,我想知道的是她们在哪里。」
林轻流微微蹙眉:「你觉得我就知道她们在哪里?」
木青直言道:「我一直在找她们,但不管是裴先生还是林峰他们,都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她们若没有借助其它人的力量,不可能藏得这么深。」
林轻流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摇头道:「林永言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关家人安危,琅天即使信任我,也不会告诉我。因为他就是不愿意给亲近之人添麻烦的性格。」
「是吗?」
木青低语一声,往身后阴影退去。
林轻流没有听到后续动静,转头看去,刚好看到木青的身形与阴影交融,随后彻底隐没的一幕,心中惊叹。
林峰主动朝窗边走去,随后身影被结界笼罩,在即将隐去之前,朝林轻流看去,期待道:「轻流长老,也许明日之后,我们林家就能恢复以前的平静了,我会向大家证明我并不是叛徒!」
林轻流目光深邃,不作回应。
窗前夜色微晃,那块阴影彻底融于夜色,林轻流站在原地良久,确定木青二人离去才长出一口气,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山外,林峰站在木青身旁,说道:「从收集到的情报推测,帮助葳蕤小姐她们脱身的很可能就是他。只是他也说得没错,家主那个性格,还真不会麻烦其他人盟主,还要继续寻找小姐的下落吗?」
木青摇头,说道:「她暂时还不想见我,不用继续找她们。」
林峰说道:「这样也好,小姐也许是怕牵扯到家主,明日之后,说不定就自己现身了。」
木青看了一眼夜色中的月影山,转身离去。
林家族地,林轻流收敛气息,行走在漆黑的宫殿楼阁之间,最后消失于某处拐角,半个时辰后才往隐峰掠去。
碧玉峰外,林轻流在靠近阵法禁制前才停住身前,沉声道:「林昊长老,轻流有事拜访。」
随着他声音传开,碧玉峰的阵法迅速亮起微光,笼罩整座碧玉峰隔绝内外的屏障在夜色中很是显眼。
林轻流眉头一皱,提高音量继续喊了一遍,但碧玉峰除了阵法运转的动静,并无其他回应。
林轻流作势要强闯,峰上立刻传出一道呵斥的声音,林永言从阵法内飞出来到他的面前,冷着脸问道:「你现在应该在铁刀门,擅闯此地做什么?」
林轻流朝尚未完全合拢的屏障内看去,却只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林永言注意到他的动作,身形逼近挡住他的视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轻流冷哼一声,说道:「那群长老担心铁刀门有朱雀盟的人埋伏,死活不愿意南下,我一个人去铁刀门?」
林永言盯着他看一阵,说道:「你的情绪不对,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轻流作势往前,林永言却不肯退让半分。
林轻流与他四目相对,道:「我一直怀疑林云苍失踪得蹊跷。林峰往月影峰送来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与云苍的下落有关。」
林永言脸上一怒:「你与林峰这个叛徒有联系?」
林轻流冷声道:「林峰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长老,甚至有机会进入隐峰,他想要送一封信到我面前,很难?」
林永言表情
微变,问道:「信里说了什么?」
林轻流目光掠过他,看向碧玉峰道:「云苍没有被木青抓住,而是被林昊长老封印在宝物之中!」
林永言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叛徒的挑拨之言,你竟然相信了?」
林轻流摇头:「我不相信,所以才会连夜赶回来求证,也才会正大光明地把此事告诉你。」
林永言脸色微缓,说道:「好了,此事就是林峰故意挑拨,至于铁刀门的事可以暂缓。」
林轻流静静地看着他,不肯离去。
林永言皱眉:「你连我的话也不相信?」
林轻流说道:「我相信琅天没有与木青勾结,但还是同意你们将他软禁,为的是林家的稳定。」
「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做违心的事,但绝不包括牺牲自己人,所以这一次,我要自己确认!」
林永言双眼眯成一条缝,也不再说话。
林轻流的一些话正中他的心坎,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愿意失去林轻流这样的同伴。
就在林轻流目光里的质疑越来越深之时,碧玉峰上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响起林昊的声音:「我相信轻流句句发自肺腑,让他进来吧。」
林永言心中微沉,他有些担心林昊也把林轻流封印在万物生焉鼎内,犹豫再三,还是领着林轻流进入了碧玉峰。
广场上,林轻流第一次看到那座巨大的炼器炉,以及那道盘旋在半空的宝鼎,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心中更是翻涌起滔天巨浪。
林永言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觉得奇怪,转头眼含警告地朝林昊看去。
林昊「哈哈」一笑,伸出手,半空的万物生焉鼎化作一道流光落下,再次出现在时已经缩小成拳头大小。
林轻流感受着林昊此刻流露出的气息,扫了宝鼎一眼:「此物就是长老用来对付木青的底牌?」
「木青还不配,此物是给那陵光神君准备的。」
林昊傲然一笑,心念一动,万物生焉鼎化作正常大小停在林轻流身前,「我已经撤去禁制,你可以仔细查看。」
林轻流此时早已经确定结果,但还是要表演一番,他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分出一道神识落在宝鼎上。
不远处的林永言目光涌动,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林轻流收回神识,惭愧道:「是我被蛊惑了。」
林昊说道:「这也不怪你,木青身边的那些圣王境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无极剑宗这些势力又站在他那一方,大家的压力太大,就容易被人利用。」
林轻流闻言更加惭愧。
林永言此时才开口道:「木青能够与我们对抗这么久,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来自林家自己人的背叛,林峰这等人不知道给木青提供了多少林家的消息,若是他还敢再联系你,希望你能将他留下来。」
「我们对待叛徒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们杀尽。」
林轻流心中微凛,林永言这话不全是针对林峰说的,恐怕也是在警告他。
林轻流向林昊问道:「木青已成步步紧逼之势,我们何时才能真正反击,而不是对铁刀门这些势力出手?」
林昊笑道:「轻流长老已经等不急了吗?」
林轻流正色道:「铁刀门之流不足为惧,但继续拖下去,木青那些人惯会散播谣言,到时候人心思变,对我们会更加不利。」
「你说得没错。」林昊点点头,目光落在万物生焉鼎上满是欣赏,笑道:「最多半个月,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林轻流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表现得好似松了口气,告辞离去。
看着林轻流离去的身影
,林昊目光微动,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林永言突然闯进他的视野,沉声道:「林轻流不比其他人,他绝不可能背叛林家。」
林昊不置可否,说道:「林峰会联系他,便已经说明问题,你一直没有找到凌青竹的下落,很可能就是他在暗中帮忙,此人很聪明,不得不防。」
林永言皱眉,凌青竹能够带刘葳蕤等人躲起来,也有他故意放任的原因,此时被林昊点明,同样是一种警告。
「盯紧他,若是他在暗中联络其他人,收起你那不该有的信任。」
林昊转身朝炼器炉走去,林永言看着他的背影,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在实力增长后对他态度的改变,沉默片刻才离开广场。
夜晚即将过去,林永言沉默地行走在族地之中,最后走进了一座寂静的小院。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藏身此处吧?」
凌青竹从房间里走出,看着站在门口的他说道。
林永言感应一阵,发现院子里只剩下凌青竹一人,皱眉道:「你应该清楚,正是因为你们没有离开林家族地,我才选择相信你们,只是将他软禁在正阳峰。」
凌青竹说道:「我们会留在这里,也是因为相信你。」
林永言沉默,良久道:「看来林轻流找过你。」
凌青竹说道:「林轻流应该相信了你们的说辞,但我不一样,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永言站在原地不动,身影纠缠在黎明的混沌天光之中,道:「直觉最会欺骗人,毫无意义。」
凌青竹幽幽一叹:「林雨那些年轻人何错之有?」
林永言不说话。
凌青竹继续说道:「林昊为了破境,把对付木青当成借口,但他都做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林永言说道:「这都是必须的代价。」
凌青竹目露同情,道:「我和琅天都很尊敬你,因为你真地在为林家的未来着想,但你已经变了,你的变化就是在告诉我,其实你自己也不相信他。」
林永言问道:「那就放弃吗?」
「什么都不做,最后把林家的命运交到外人手上?」
「我做不到。」
凌青竹说道:「没人打算放弃。」
「但林昊破境的代价太大,大到甚至需要整个林家陪葬,你也无所谓吗?」
林永言摇头:「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凌青竹沉默半响,说道:「幼薇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一件事。」
林永言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林幼薇一直在追查扶桑遗种的线索,为此还去过南海。
「幼薇之所以会起疑,是因为她发现林家有一大批阵法材料去向不明。起初她把目光放在扶桑遗种这条线索上,现在又有新的发现。」
「西山境内很可能存在着与吞天教有关的阵法,这是林昊的布置。」
林永言面不改色,心中却有惊雷炸响。
凌青竹向他问道:「此事你知情吗?」
林永言保持沉默。
凌青竹颔首,说道:「如果你也不知情,那他很可能瞒着所有人,这是他为破境所做的准备,布置的很可能是当初在镜湖畔出现过的吞天造化大阵。」
「他借着周乾之事的掩护,暗中布置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将来阵法被他开启,后果一定极其可怕。」
林永言这一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林昊一直在炼化万物生焉鼎,但周乾的那具肉身他却一直没有再见过。
而林昊当初说过,跻身合道境只是开始,林昊想要模仿的是古人的窃神之路。
先将万物生焉鼎炼制到神兵层次,再以仙躯窃据神兵之灵,得到天道认可,以藏天下的境界拥有圣王境后期的实力。
不管是将宝鼎炼制到神兵,还是将周乾那具肉身炼成仙躯,都需要大量的资源,特别是后者,需要的是大量的血肉生机。
那座吞天造化大阵简直是为这个计划量身定制。
林永言心思如沸,问道:「空口无凭,你们发现了阵法所在?」
「没有。」凌青竹皱眉道:「但我相信幼薇的判断。」
林永言松了口气,没有证据,便不一定是真的。
他问道:「幼薇现在在何处?」
凌青竹问道:「你是要帮她还是把她抓回来?」
林永言幽幽一叹,说道:「她们现在应该见到木青了吧?」
凌青竹冷哼一声:「春神山的消息传开,我们才知道木青在西山境,不管是幼薇还是葳蕤,都没有和他联系,甚至是主动避开。不只是你一人在为林家着想。」
林永言这一刻似乎疲惫许多,他根本不敢去想是不是自己选择错了,沉默片刻说道:「既然还没有逃走,就随我去正阳峰吧。」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和琅天。」
凌青竹主动朝门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说道:「你如此相信他,还是为自己多考虑吧,我怕到时候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林永言目光微垂,跟着走出门下阴影时,天光已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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