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清兴冲冲地回到了鲁矮子工坊之中,一进门,就要跟顾盼兮报喜。可是迎接他的,却是顾盼兮一张愁眉深锁的阴沉脸庞。
时非清见状暗惊,心道难道在自己入宫的短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糟糕透顶的大事?
顾盼兮想得太过入神,甚至没察觉到时非清回来。一直到时非清走到她的跟前,摸了摸她的脸庞,顾盼兮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冲着时非清喊道:“非清,你回来了?”
时非清咧嘴一笑,打趣道:“看见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为夫倒是后悔回来晚了。怎么,莫不是担心为夫,担心得寝食难安?”
&屁!”
顾盼兮垂下头去,俏脸微红。这一声“放屁”,她骂得没有底气,因为虽然她想事出神,更多是因为白素素送来的情报,但刚刚时非清走后,她也当真担心得寝食难安。
时非清柔声道:“放心,一切进展顺利。为夫,瞒过了长皇兄和三皇兄了。父皇将这门亲事安到了为夫的头上,不过为夫没有干脆答应,说要考虑考虑。父皇恩准,给了为夫一天时间。”
顾盼兮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进展顺利,总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之前的准备,可以用上了。
时非清紧接着道:“不过说来古怪,这件和亲,竟然是匈奴方面,指名道姓要为夫接受的。”
&说什么?”
顾盼兮皱紧了眉头,反问道。
时非清还以为顾盼兮误会自己太受匈奴欢迎,情不自禁地吃醋,笑了笑,说道:“为夫文武双全,又在土木堡一战中,大大地震慑了匈奴的嚣张气焰。匈奴乃是蛮夷,只以强者为尊。他们会对为夫分外青眼,也并非古怪的事情。无耻女人,你放心,为夫眼中只有你一个。”
&你想歪到哪里去了你?!”
顾盼兮一瞪眼,对时非清见缝插针的自恋感到又是好气好是好笑,佯怒道:“我是怀疑这件事里头有些古怪!”
&怪?”
这下轮到时非清皱眉头了。他觉得这件事有些唐突,却不觉得这件事里头有什么古怪。
要说古怪的话……
时非清斜了一眼顾盼兮身旁,狐疑道:“无耻女人,这……又是所为何事?”
时非清自打一进门,就遥遥看见有两个人跪在顾盼兮身边。起初他还有些不以为意,心道这个无耻女人,竟然学会了惩罚下人了,谁想走到顾盼兮跟前,才发现这两个所谓“下人”,竟然是木绾绾和白素素。
她们两个人,跪也就罢了,奇怪就奇怪在双方身上都有些挂彩,而且衣衫破烂,似乎刚刚大战一场。
&
顾盼兮斜了木绾绾和白素素一眼,这两个人立刻怯怯地低下头去。
&两个家伙,仗着本夫人宠爱她们,就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肆无忌惮地在本夫人眼前大打出手。罚她们跪跪搓衣板,都算本夫人额外开恩了!”
木绾绾和白素素两人不敢反驳,心中还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情绪。
&了罢了,王九蛋,你先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为什么我说觉得这件事情里头,有一些古怪了。”
说着,顾盼兮就将白素素送来的情报,递到了时非清的手中。
时非清单手接过,没有立刻展开细看,而是打量了这情报纸张一眼。
顾盼兮心有灵犀地撇了撇嘴,说道:“别想了,没错,是赖老六从匈奴腹地送来的。”
时非清微微颔首,这才垂头细看纸条上的情报内容。这情报并不复杂,不过寥寥数语,可是时非清看完,也跟顾盼兮一般陷入了错愕之中。
情报云:右贤王冒顿称病,多次向匈奴单于请辞,欲让其子继位。匈奴单于已然恩准,但着右贤王冒顿于辞位之前,主持匈奴与我大武和亲一事。
&耻女人,右贤王冒顿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突然称病请辞,难道是……”
顾盼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过,但眼下没有充足证据,这种猜想,只是庸人自扰。只能盼着老六能够找到更多的情报。”
木绾绾和白素素见时非清和顾盼兮两人脸色凝重,分明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约而同地齐齐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
这个情报是白素素为顾盼兮带来的,但她光是听时非清和顾盼兮这只言片语,对于他们在讨论什么,却全无头绪。
木绾绾则不然。她灵光一闪,就明白过来时非清和顾盼兮在讨论什么。
阿勒,狄咖衣宝外商会的黑衣执事阿勒,也就是那个跟江秋白串通,以图控制大武武林,事败后,被顾盼兮刻意放跑的,右贤王冒顿遗弃在匈奴左部的私生子。
当初顾盼兮刻意放跑阿勒一事,木绾绾有参与其中,当然对这件事情的始末知之甚详。她想到,顾盼兮不单单是放跑了阿勒,还拱手送他一份对右贤王冒顿不利的情报,其目的,是要借阿勒之手,打击如日中天的右贤王冒顿,扰乱匈奴内部,好为大武制造一个趁虚而入的机遇。
眼下时非清和顾盼兮突然闻讯,说如日中天的右贤王冒顿,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称病请辞,自然很难不去怀疑,是顾盼兮借刀杀人的计策成功了。
木绾绾因为对时非清和顾盼兮两人的讨论一清二楚,扭头看见白素素一脸茫然,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自豪的感觉,一扬下巴,朝白素素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白素素一瞪眼,但对木绾绾着实是无可奈何。
顾盼兮和时非清夫妻二人沉默了一阵,由时非清开口打破沉默:“这件事情,眼下多想也无益。我们还是要将精力,放在提防长皇兄和三皇兄身上。”
顾盼兮点了点头,附和道:“王九蛋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先关注眼前的敌人吧,右贤王冒顿的事情……我们押后再去关心。”
时非清扭头看了木绾绾和白素素一眼,心道无论顾盼兮和木绾绾、白素素的关系多么亲近,这么罚她们两人跪着,总归是不好,就帮腔道:“无耻女人,你让绾绾和白姑娘跪了这么久,想来她们也已经充
分反省自己了。就此作罢如何?”
&此作罢?”
顾盼兮哼出一声,见木绾绾和白素素两人立刻抬头,用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一时也心软了。
虽说这两个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有错在先,但为她这么魅力无边的顾盼兮争风吃醋,也实在是人之常情啊,她怎么能苛求过甚呢?
在心中臭美了一轮,顾盼兮也就消气了,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起来吧!再有下次,本夫人肯定罚得更重!”
得了顾盼兮的原谅,木绾绾和白素素两人立刻欢天喜地地从搓衣板上站起。只是跪得久了,两人腿脚都有些发软,起身时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紧要关头抓住了对方的手,才双双稳住了身子。
顾盼兮见状笑了,说道:“这才对嘛。敬个礼握个手,大家都是好朋友。今天你们木绾绾和白素素,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次日晚上,李鱼就带着时问政的催促,特地登门拜访,问询时非清考虑得如何了。
时非清苦等此刻良久,见李鱼来到,当即向他表示,自己已经想通了,愿意接受这门亲事,迎娶匈奴公主,为大武未来十年太平,出一份力。
李鱼很高兴,他自幼看着时非清长大,知道他的性子有多么倔强,也明白顾盼兮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时非清能够这么干脆地答应这门和亲,实在是让人喜出望外的事情。
当然,更让李鱼喜出望外的事情是,他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至于回宫受时问政一顿臭骂了。
在李鱼匆匆离去之后,时非清和顾盼兮两人,就向鲁矮子工坊中将要参加这次行动的全员,宣布进入行动倒计时。
迎亲当日,赵忠、流川、柳青烟和木风扬四人,将会以护卫的身份,贴身保护时非清。他们身上的担子极重,肩负着在时非正和时非笃手下死士发难时,挡住他们第一轮强攻,为两百神机军兵士争取时间的重任。
负责阻截时非正和时非笃那一百名死士的两百名神机军兵士,将由顾盼兮亲自带领,副官则是李云龙。同时,木绾绾和白素素两人,将会担当顾盼兮的随身侍卫。这两百神机军兵士,不单单要解决一百死士,还要预防护卫迎亲队伍的五百狄家军的暴起发难,至少,也要支撑到徐志杰率领的大军到来。
这次铁木子自告奋勇,制作了一些改良的药烟炸弹,以供顾盼兮所带领的两百神机军兵士拖延时间所用。后来顾盼兮才知道,这些药烟炸弹在设计之时,冬梅和狄云溪也提供了不少意见。
这是一场倾尽时非清和顾盼兮所有人脉和资源的背水一战。所有人,都做到了自己可以做的极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了力的所有人,心中都不抱有一丝杂念,他们都默默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在时非清点头答应接受和亲的三日后,敲定和亲日子的圣旨,终于到了。
农历八月初三。
说来也巧,竟然恰恰是当年顾盼兮出嫁,即将成为赵王妃的日子。
&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