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郑非时说时非清对自己的情意,比桃花潭水还要深,顾盼兮俏脸登时添了半点红霞。
“呸……”
顾盼兮白了郑非时一眼,说道:“郑先生说的太过夸张,王爷对本妃的情意哪有那么夸张?”
郑非时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回道:“王妃又何必推诿?王爷感受皇上震怒,代王妃领了一百杖责的事情,宫里宫外都传开了。试问有哪个女子,不羡慕王妃有如此夫婿?又试问有哪个男子,不佩服王爷如此气概?”
说着,郑非时忍不住偷笑了一声,满脸幸灾乐祸道:“宜贵妃真是被自己对王妃你的憎恨冲昏了头脑。要知道,王爷靠着这次代王妃领杖,俘获了不少青眼。宜贵妃还倒行逆施,要对王妃你下手,实在愚蠢至极!”
顾盼兮听郑非时说回正题,不再含糊,略微斟酌,决定坦白些。
“道理我都懂,只是郑先生,本妃实在信不过你。”
顾盼兮开门见山,也不忌讳什么了,“郑先生与本妃,实在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要本妃将押注生死的大事相托,本妃还没有那么大胆。”
郑非时丝毫不为顾盼兮的直言拒绝感到气馁,反而信心十足地挺了挺胸膛。
“王妃必须信我。”
顾盼兮差点要笑出声来了,反问:“为什么?”
“因为小人,有办法请来铁先生。”
“什么?”
顾盼兮一脸怀疑地确认道:“你说,你能请来铁木子,铁神医?”
郑非时笃定点头。可是顾盼兮还是没有轻易动摇,强调说:“郑先生,你还不知道本妃要做什么,就算请来铁先生,铁先生不与本妃配合,也只是徒劳无功。”
郑非时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小看小人了。小人敢拍胸脯保证能请来铁先生,自然是敢肯定,无论王妃要铁先生如何配合,铁先生都必会配合。就算是伤天害理之事,铁先生也不见得会皱一皱眉头。”
“啊?”
顾盼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郑非时这说的,到底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神医,还是个胡作非为的疯子?一般这种世外高人,不是都各种原则,这也不干那也不肯,生怕自己的名誉被沾污的么?
郑非时看出了顾盼兮的怀疑,笑了,“世人都误会铁先生的脾性了。其实此事简单,到时铁先生活生生地站在王妃面前,王妃不就知道该不该相信小人了?”
顾盼兮有些将信将疑地问:“你肯定?”
“肯定。”
“可是你这么帮本妃,能得到什么好处?本妃可没有把握能借此事让宜贵妃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郑非时摆了摆手,铿锵有力地吐出了两个字:“信任。”
“小人只要王妃的信任。日后宜贵妃和王妃矛盾激化,到时王妃对小人的信任,将是我们合作的基石。也唯有你我合作,我们才能让宜贵妃得到应得的下场。”
顾盼兮反驳道:“郑先生是不是忘了,宜贵妃是王爷的生母?就算本妃跟宜贵妃有嫌隙,要绕过王爷……”
“无妨。王爷是明事理、懂大体的人。这一点王妃无需担心。小人敢担保,只要有确凿证据证实宜贵妃犯下的恶行,王爷定会大义灭亲!”
话说到这份上,显然郑非时是已经毫无保留了。顾盼兮如果再畏畏缩缩的,就未免显得有些不够干脆。
“好。本妃答应郑先生,如果郑先生真能将铁神医请来,并让铁神医全力配合本妃,本妃必定会跟郑先生以真心相交!不过……”
顾盼兮顿了一顿,“郑先生的最终目的,是要宜贵妃……死?”
说实话,要做到这一点,顾盼兮有些信心不足。时非清再怎么愿意大义灭亲,恐怕也不能坐视自己的母亲被处死。
谁想郑非时干脆地摇了摇头,回道:“非也。王妃错看小人了,要宜贵妃死,哼,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小人要的,是这位宠爱冠绝后宫,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的宜贵妃,彻底失宠,被打入冷宫,余生都在无穷无尽的凄冷之中度过!”
郑非时走后,顾盼兮仍旧感到背脊有些发寒。
郑非时对宜贵妃的恨意,货真价实。当他说要令宜贵妃被打入冷宫之时,脸上那扭曲的笑容,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对目前的顾盼兮来说,是好事。宜贵妃既然针对她,甚至不惜要以残害时非清健康的手段来陷害她,那有郑非时这么一个忠实的盟友,倒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郑非时真的能请来铁木子,并且让铁木子唯顾盼兮马首是瞻的前提上。
要做的事情只有静静等待。
本来顾盼兮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得到回音。可是当晚,郑非时就又来了,而且他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说不清是中年还是少年的……男人。
这男人一头长发已有半数花白,看起来就像做了个时髦的挑染,按说年纪不会小过时问政。可是他相貌看着实在年轻,跟站在他一旁的郑非时比,就像是同龄玩伴。
鹤发童颜。顾盼兮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词来。
“王妃,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铁木子铁先生。”
当郑非时这么介绍着鹤发童颜的男子时,顾盼兮几乎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不单单因为这个男子奇特的鹤发童颜,更因为他身上浓重的药香。
宫中御医,已经是大武朝医者中的佼佼者了,可是顾盼兮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没有闻出这么浓郁的药香。试问这个人,要终日泡在药材堆里多少年,才能浸润出如此超凡脱俗的味道?
单凭这一点,顾盼兮就敢肯定,眼前的鹤发童颜男子,正是铁木子。
“铁先生闻名天下,妾身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听见顾盼兮对自己的身份毫不怀疑,且对自己一介平民,自降一格称“妾身”,铁木子一下子对顾盼兮起了兴趣,奇道:“你就是赵王妃?嘿嘿,没想到时非清那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娃儿,会娶到你这么个有趣能惹事的媳妇。”
顾盼兮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恋狂时非清怎么能跟“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挂上钩,但铁木子这么说,她就姑且这么听吧。
“铁先生见笑了。”
“不见笑的话,老夫怎么会随非……非时来见你?”铁木子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顿了一顿,“赵王妃,照直说罢,你想要老夫帮你做什么?”
顾盼兮想也不想,接道:“要铁先生,帮妾身骗人。”
“哦?”铁木子也不抗拒,“骗谁?”
“普天之下,谁地位最高、谁能执掌妾身生死,就骗谁!”
说这话时,顾盼兮一双如墨眼眸,在漆黑的天牢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