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老岷王颤巍巍的出列,来到了大殿中央,朱音埑见状,连忙上去搀扶,但是却被老岷王推开了。
在场的朝臣见他出列,不由得有些惊讶。
要知道,正旦大宴上老岷王昏厥之后,便一直安居在十王府当中,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朝野上下都纷纷猜测,他老人家是见到自己的儿子们相互争斗,闹到如此地步,心灰意冷,彻底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了。
也有人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件案子审出来,不管是真是假,镇南王和广通王两边,必有一方要受到责罚。
老岷王站在哪一边都于心不忍,所以索性闭门不出,等到案结之后,再出面求情。
不过,相对于朝臣的惊讶,在场的宗室诸王,却依旧淡定。
老岷王的立场,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清楚了。
不然的话,凭朱音埑一个区区后辈,如何能够劳动他们这么多亲王出面。
老岷王来到殿中,俯身为礼,开口道。
“陛下,这桩事情,本是陈年旧事,又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老臣一直未曾提起,却不曾想,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说着,老岷王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镇南王,叹了口气道。
“当初命徽焲前去酒楼将徽煣带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王,不然的话,凭徽焲一个王世子,府中之人如何会听从他之命,将徽煣这个嫡子关押起来?”
“不过,之所以臣会下这道命令,绝非是因为什么诽谤仁庙,而是因为一桩风流韵事。”
你要说这个,大家可就感兴趣了……
于是,在老岷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当中,众人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说如今镇南王一副胖乎乎跟弥勒佛一样的身材,但是看朱音埑这个儿子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所谓公子配佳人,镇南王当时恋上了一位城中的花魁娘子,偷偷替她赎了身,养在了外府,甚至还怀了身孕。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朱音埑的母亲,也就是镇南王的正妻许氏知晓。
于是,趁着上元夜镇南王出府宴饮,许氏带着人冲进了外府,拿着那花魁娘子到了老岷王面前哭诉……
“陛下,我朝家法,皇家宗室子弟,不可狎近妓子,更不准纳贱籍之女入府为妾,因此,臣得悉此事之后,雷霆大怒,即刻便让徽焲前去将徽煣带回,关押了起来。”
“可谁料不久之后,朝廷便派了官员前来,声称徽煣有诽谤仁庙之举,前来调查。”
“臣一问才知,徽焲竟拿上元夜之事来做文章,污蔑徽煣诽谤仁庙,结果到了最后,朝廷什么也没查出来,反倒废去了徽焲的世子之位,这便是老臣所知,当年的真相。”
这一番话说下来,殿中群臣望着镇南王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莫名。
没想到这位的体型,还有这种堪称风流的过往。
对于岷王的陈述,大家没有全信,但是也信了大半。
毕竟,这种事情,要查也很容易,这个花魁娘子,十有**确有其人。
但是,是否和镇南王的案子牵连起来,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终归,岷王是给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如此一来,酒楼诽谤仁庙一说,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至少,如朱音埑所说,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镇南王在酒楼所写的诗词,就是所谓诽谤仁庙的诗词。
这个时候,左副都御使罗通也站了出来。
事到如今,他们几个前次主审的官员,基本上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他们很自然的就成了挑刺的哪一方。
罗通沉吟片刻,出言道。
“既然岷王爷亲口所言,那么我等便暂且相信确有此事,但是即便当日岷王世子是受王爷之命前去,也并不能完全洗脱镇南王的嫌疑,或许,世子是到了之后,偶然撞破镇南王诽谤仁庙,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朱音埑却立刻反驳道。
“罗大人也知道,这只是可能,既然有大人所说的可能,那么同样也有可能,我父王当时所写的诗词,和仁庙并无任何关系。”
“这等莫须有的罪名,难道罗大人也要硬扣上来吗?”
罗通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镇南王世子,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皱了皱眉,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道。
“陛下,酒楼之事,毕竟时隔久远,想要查证起来,十分困难,但是那份作为物证的诗词,确是实实在在的。”
“那份诗词的纸质,墨质,均出自宣德元年朝廷分赐给各家王府的贡品。”
“笔迹经过多方比对,也和镇南王当时的笔迹一般无二,这又该作何解释?若世子想要红口白牙说那是伪证,只怕刑部,大理寺和翰林院的这些鉴定书吏,都不会答应!”
归根到底,这件案子的起因,也是最重要的证据,还是那份诽谤仁庙的诗词。
这份证据只要还在,那么镇南王诽谤仁庙的罪名就洗脱不掉,有这个罪名在身,其他的罪名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眼见罗通转变了角度,朱音埑也并不害怕,道:“罗大人稍安勿躁,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说着,朱音埑转向一旁的广通王,开口问道。
“四王叔,这份物证既然是你拿出来的,那么小侄敢问一句,按照四王叔所说,这份诗词本是前岷王世子用来证明我父王诽谤仁庙之罪的罪证,那么何以最终朝廷派遣官吏去查的时候,他反而拿不出来了?”
广通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自然是你父王奸诈不堪,暗中将诗词偷了去,才反咬一口,反过来陷害大哥。”
朱音埑冷笑一声,继续问道:“好,那如果是我父王派人偷走,那么他为何不将此物销毁,反而最终会落入了四王叔的手中?”
这……
广通王被一句话噎的死死的,脸色都有些泛白,有些慌乱道。
“这,当然是出了变故,你父王虽然派人成功偷走了诗词,但是那人心怀大义,不忍看见如此藐视君上的行为,所以将诗词暗中藏下,机缘巧合之下,才落入本王手中。”
朱音埑步步紧逼,口气清冷,问道。
“果真如此?”
“那么敢问四王叔,这偷窃诗词之人是谁,他又为何不将诗词交给别人,而要交给四王叔?”
这次换广通王额头上冷汗津津,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