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香。”刘氏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惊愕中,扶起了满头血迹的苏羽香,纵使她再怎么生气,可毕竟苏羽香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她大声的哭泣嘶嚎,“你怎么这么傻啊,女儿,你为何要寻死。”
刘氏惊天动地的哭喊让苏夫人也红了眼眶。苏城雪看着站在一旁的赵氏母子,丝毫无愧疚之心。
苏羽香吃力的抬起手,抓着刘氏的手腕,“娘,我错了”嘴角抽搐了下,流出淡淡血迹,接着,断续的说:“但这肚子的孩子真真切切是赵家的,我不曾撒谎。”
刘氏猛地抱紧苏羽香,泪眼朦胧,如果不是她没有一心一意想讨好苏家,也就不会带羽香来庙会,都怪苏家自视甚高,想到这,心如刀绞,纠成一团。
耳畔传来微弱的声音,“可是,娘,我真的很喜欢赵潜生,很,很爱,爱到疯,疯狂。”
苏羽香气若游丝,紧紧的靠在刘氏的肩上。
刘氏整个脸色僵硬在那里,心里燃起滔天怒火,蒙羞就算了,竟然还对这个贱男人念念不忘,那贱男人都不管羽香的死活,不认她肚子里的种,她还想着那个贱男人。苏家的脸,都快被这个不孝女丢干净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像是做了巨大决定。从袖口掏出一根绣花针,对着苏羽香的后脑勺猛地刺进去。只感觉到苏羽香身体一僵。她赶紧抱紧苏羽香,念叨:“别怕,有娘在,心就不疼了。”刘氏微张的圆目参杂着点点泪滴,格外骇人。
赵潜生一直躲在赵夫人的身后不敢去看那张渐白的脸,手指忍不住发颤。一想到苏羽香带着他的孩子一同死了,他心里便不好受。
苏夫人早已通知下人来庙会接羽香的遗体回去。趁着刘氏难过的时候,赵夫人便带着赵潜生悄然离开。
苏夫人拉着刘氏坐在旁边的桌上,以免刘氏看着床榻上羽香的尸体再徒增悲伤。“节哀顺变吧。”苏夫人轻拍了拍刘氏的后背,依稀能感觉躯体从手掌传来微弱的颤抖。虽然她挺恨苏家的,可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她也恨不起来。
苏城雪望着床榻上纹丝不动的苏羽香,淡然的神色没有过多的喜怒,这也算是她自己选择的报应,怨不得别人。或明或暗的神色,让她思绪飘到很远。
庙会还来不及参加,苏羽香就惨死。
苏夫人回到苏府,第一件事就是差人送了许多银子安慰刘氏。第二件事,也就是派人去赵府退婚。这一消息立刻传得满城风雨,原本是赵家扬言要退婚,现在苏家毫不客气给退回去了,而且退的名正言顺一时在苏州名声大噪。
然而,正是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苏妙香从京城赶回来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家门口都是白布装饰,她急忙冲进去,却听见真真哭泣声。让灵位上赫然立着的三个字让她兀自瞪大了眼。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妙香冲到棺材旁边,满含悲痛。
“妙香,你总算是回来了。”刘氏失神的瞳仁里多了几分明亮,接着,眼泪如止不住决堤,一手搂着苏妙香,哭道:“娘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么个女儿了。你不在的前两天,我带着羽香参加庙会,哪知她私下和赵潜生有染,还怀了身孕。”
苏妙香一听,珠目发直,妹妹羽香太蠢了,也不知道收敛点。这大历的百姓都知道,没名分的女人有身孕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是被娶,要么死。她怎么就白白便宜那个男人。听见刘氏接下来的话,苏妙香的脸色越来越差。
“后来,大夫检验出羽香有身孕后,哪知他们赵家欺人太甚,死活不承认羽香肚子里的种。羽香气急败坏,就往桌上撞了。我可怜的羽香啊。你怎么就那么傻啊?”刘氏又摸了摸眼泪,声音早已哭的嘶哑,红肿的双眼分明是一宿没睡。
苏妙香眼角微微湿润了,她搂着刘氏。“娘,别难过了。以后我会陪着你。至于妹妹羽香的仇,我一定会帮报的。”说罢,抬起被泪水浸染的睫毛下,死寂一般的眼中肃然闪过杀戮。
正在这时,门口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求见。
“夫人,小姐,昨天给二小姐下葬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进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身便服,自带的手套和侧边的包裹都不难看出他是一个仵作。
刘氏愣了下,哭泣的泪水截然而止,她不解的问道:“哪里奇怪?”
“就是这。”仵作从袋子里面的布中拿出了一根针,紧接着说:“其实二小姐当时撞桌子的时候没有死,还可以救活的,但后脑勺里面的这根绣花针,才是真正的死因。”
绣花针的针尖闪烁出刺眼的光让刘氏内心猛地一震,她按耐住内心强烈的不安,惨笑的问:“什么?里面竟然有针?”她往后跌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渗出阵阵虚汗。
“究竟是谁要害我妹妹?为什么你昨天不告诉我娘亲?”苏妙香一把抓住仵作的衣领,带着几分愤怒,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顿时消散全无。
“大,大小姐,别激动,当时没说是担心打草惊蛇,现在私下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还死者一个清白。”仵作双目惶恐,连连解释:“二小姐死的时候双手还紧握着,含恨而终啊。”
苏妙香咬牙切齿,美目狰狞万分,她一定要将幕后黑手找到千刀万剐!
“对了,我想到了一个事。”刘氏恍然大悟,直直的看着苏妙香,“昨天苏城雪最后在羽香的躯体旁边站了许久,兴许是她下的手。而且你也知道,赵家几番想要与苏家退婚,你也知道苏家财大气粗,怎么会容忍赵家三番两次这样的羞辱。除非是苏城雪对赵潜生爱到骨子里,现在发现赵家与苏羽香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痛下杀手啊。”她遮蔽掉眼角的不安,这也不能怪她,若不能把羽香的死推到苏城雪的身上,那么死的只有是她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刘氏的说法,一股火苗嗖的一下从苏妙香心口窜上来,血目猩红,拉着刘氏往府外走,“娘,我们现在就去苏家,找苏城雪讨个说法。”
苏府内,苏城雪正安静练字画,笔尖最后一笔轻轻带起,一个‘谋’字浑然天成。抬起杏眸时,只见刘氏带着苏妙香浩浩荡荡推着下人闯进来。
她瞥过眼神望着刘氏旁边苏妙香,一身鹅黄色轻纱长裙裹腰,头上带着七花白玉钗,一双美目却因为刻意瞪大而少了几分清澈。这和她记忆中的苏妙香如出一辙,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这一世,她不会再给苏妙香任何机会。朱唇缓缓张开:“不知道姑母这么大的架势来苏家为何?这不知道事因的,还以为姑母你这是来讨债的。”
“你还有脸装?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诚心认个错,赔些银子,自己去官府自首,我们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刘氏的指尖对着苏城雪,一副道貌岸然。
苏夫人急忙赶来,看这汹涌的架势,有些着急,连忙拉着刘氏的胳膊,“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让你的好女儿自己说。”刘氏甩开苏夫人的手,嫌弃至极。
“我不知道姑母是为何事,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苏城雪茫然的看着刘氏,星眉松懈,全然不在意。没想到刘氏就这么两天奈不住开始兴风作浪找苏家的麻烦。
刘氏咬牙切齿,厉色说道:“羽香是你杀的吧?”
苏夫人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这羽香是自杀的,赵家也在场,又关雪儿什么事情。刘氏,我们苏家一向待你们不薄,若你们还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念旧情。”她是越看刘氏一家越不爽,先是埋怨雪儿败坏名声,后来又说言外说雪儿与男人有私情,现在羽香死了还要怪雪儿,她没计较羽香坏苏赵两家的婚约刘氏倒非逮着雪儿不放了。
“没错,当时羽香撞了桌子不假。可那会她根本就没死,妹妹扶我休息的时候,雪儿在羽香的床榻边,你说是与不是?何况羽香抢了雪儿的心上人,雪儿有充分的理由下手。然后顺便借了这个机会退婚拂了你们的心愿。你知不知道你家雪儿有多心狠手辣,竟然将一根绣花针插到羽香的后脑勺里面。”刘氏步步紧逼,看着苏夫人惊异的面孔,抓着她的华服,猛地一拽,指甲划过留下深深的痕迹,“不要以为你们苏家拿了一点银子打发我们就想弥补亏欠,羽香的命你们赔不起。”
“雪表妹,你认不认错?”苏妙香冷过眼,直视苏城雪的脸。
苏城雪目光盯着刘氏紧拽着苏夫人袖口的手,娇眉不自觉皱起来,刘氏母女两人明目张胆嚣张的欺负苏夫人,当她没长眼吗?她莲步轻移,望着苏妙香,当初苏妙香也是如出一辙的口吻将她定罪,让她碎尸万段。只是不过这次,她会让这对母女一并偿还。“嗯,姑母说的理由也很充分,我确实有这些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