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灰蒙蒙。秋风落叶黄。
他已在出租屋睡了一整天。空虚了一天,也饥饿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想吃饭还是吃不了。下意识的翻阅着老式而破旧的手机。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两年所接触的同学。关可铭。
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也知道对方当然是把他当朋友的。每当孤独的时候他都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关系。
他又想到了面馆的老板,那个叫宋婉的人,怎么还没有消息,他突然间觉得很累,很不想管这事。但是,一碗面的恩惠他一定要还,他不愿意欠别人。
简便的洗了把脸,整理头发,剪修指甲......。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七夕总是充满许多欢愉与寂寞,出双入对的情人是欢愉的,形单影只的光棍们就是寂寞的。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边,灯光影射着高翔的身躯。寂寞的夜晚。
手挽手的情侣,拿着的礼物,在这个星罗棋布的灯光城市,今晚注定是个浪漫之夜。像他一样的光棍反而是一个难免之夜。
高翔在街边吃完一个冷馒头,一桶泡面,一个卤鸡蛋。准备回去。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女孩向他走来,她像从夜色里走出来的。朦胧而懒散。粉红连衣裙,一头乌黑乱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发丝划过脸庞,纤小的嘴唇。
她任由夜风的肆意,仿佛很柔弱,随便就能倒下去一样。但是,她那黝黑的眼睛似在燃烧,就像完成一件大事。她懒散的在高翔身边转了一圈,面无表情。“你发的广告”高翔似已明白,“是的,你就是那只碗,别人送我的那只碗”?
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在这个朦胧而懒散的女孩子面前竟然变得滔滔不绝。不知道是他很久没说多话的原因还是他本就喜欢和女孩子说话。女孩眼波含笑,诚恳感谢的笑意,“是的,我就是那只碗,应该是我舅舅送给你的那只碗”。因为她在国内已没有什么亲人。
气氛又沉默下来,他们来到高翔的出租屋,“这是你家”? “这不是我家,只是我睡觉的地方”。如果一个人的心在流浪,孤寂的奔跑。那他就很难有一个自己的家。安身的地方好找,但是,能让心住下的地方,却不一定好找。
在这种日子,或许另一个人的心才是他的家吧! 他想。
一张椅子,桌子,台灯。枕头边的一本书,也许是这个房间最好的,最豪华的装饰。知识岂非一个人最好的装饰品吗? 一个人纵然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如果没有知识的引导。那他只能做一个低俗的暴发户,利用手中的财富去掠夺别人的快乐。因此,没人会否认这个道理。
宋婉拿着这只碗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两个人综合分析面馆老板,陆云宏的用意。结果只能是,让高翔找到宋婉。但是,陆云宏目的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会让他把碗带走。“这个吃饭的家伙真麻烦”。高翔自言自语。
面对年轻的小姑娘,每一个小伙子总是喜欢找一些话题。希望会引起姑娘的注意。而小姑娘总是含羞的默然。同时也希望小伙子能主动逗她们。这也许就是男孩与女孩之间最难以解释的问题了。
高翔若有所思:“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东西会在吃饭的地方呢?” 不知不觉中已用上“我们”。真是奇怪。但是这个慵懒的女孩似乎没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忽然,拉着高翔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手柔柔的,有少许的温度。这种美妙的感觉几乎让他颤抖。温暖,关怀,无私......仿佛一刹那,又仿佛一个世纪。高翔突然一个转身,宋婉顿时像做错事的孩子,脸红红的,声若蚊丝:“我们去找——”她本就是一个安静的女孩,第一次拉男孩的手。感觉很奇妙。
等高翔回过头来,一切表现得那么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瞬间,所有的孤寂与困难,屈辱与挫折,像堤一样轰然崩溃。他有些激动,一个很少得到关怀的人突然间的哪种激动。
是的,手与手的关怀,温度,温柔,就是苦痛与寂寞的良药。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关怀,温柔暖心呢?关怀,不但能解开受到冷落的人,而且还能融化冰冻的人心。
高翔像似一亩久甘的田地受到雨露的灌溉,轻轻的笑了笑,沐浴春风。宋婉看着这种微笑,竟似有些怔住——高翔主动拉着宋婉的手:“我们走!。”
很多年来他没有这么铿锵而有力的说过一句话,只记得母亲在的时候帮忙扛一些木材的时候所有的感觉。彷佛间,母亲又回到他身边。宋婉似解开一个秘密,惊异而沉默。但是,表情还是慵懒之中带点欢愉。
来到她家,两个人就像发疯似的找。厨房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坚信在这个几平米的地方就能找到陆云宏要给他们的东西。原本没有关联的两个人,竟会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一只毫不起眼的碗,让他们纠缠在一起。
而且对于彼此都孤单的两个人来说,纠缠的这种感觉正如将要出轨男女所见的第一次面。但是在他们心理并不熟知这种感觉,什么感觉呢?难道是爱情的感觉?情窦初开的两个少男少女。
突然间因为这点事情就像故友一样熟悉。不得不说人间的感情是最微妙而奇怪的。谁都摸不准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走。也许,一个微笑就能换来一场爱情,一个微笑就能换来一个好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微笑,也许某一个人会因为微笑而爱上你。
终于在厨房下水管处找到一个塑料筒,里面一个密封袋的精密小塑料袋里包着一个u盘。现在他们能确定这就是要找的东西了。两人反而平静下来,是的,当一个人兴奋或者激动的时候,是很少会马上平静下来的,只有少许控制力强的人能把持这个度。“
这应该就是你舅舅留下来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我想打开看看。”一个才相识的男孩子当然不好意思一直留在女孩子的家,他看着她期待的表情,突然道;“我得走了。”说完,就想往外走。此时,
夜,已深。渐凉。夜浓如墨。风轻轻吹送,窗帘轻摇,就像女孩轻摇男孩的手臂。但是凉夜的风又如男孩的决绝。
宋婉拉着她的手,还是 那么柔软,只是有些少许的汗。再也没有第一次的矜持与激动。眼波似湖水。“很晚了,留下吧。”这是一句非常有魔力的话语,此时此刻居然比情话还动听。
高翔居然乖乖的留下来。难道?今年这个七夕是老天在眷顾他? 还是因为,陆云宏。或者是因为,知恩图报的原因!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清晨,有雾。别墅,好像连接着天,又好像长在地上。绿荫葱葱,枝头有嬉戏的小鸟。在这种秋天竟然没有一片落叶。整个看不出头的地方干净而整齐......
一个年轻人,一身裁合的蓝色西装。动作利索,瞬间从院子走进别墅一个房间。有节奏而礼貌的敲了门。
待很久,里面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进来”。“爸”。年轻人对中年人的称呼。
“事情查的怎么样”?李燕季近年来,他已经很满意儿子李若水的做事风格与效率,那是一种简单直接而有效的风格。绝不拖泥带水。就算你叫他去剁一个人的手指,他就会让那个人的手就像从出生都没有长这个手指一样。
“意志非常坚定,迷幻,麻醉、催眠、电压......所有的手段都用过,闭口不言。”“预料之中的事,一个能放弃自己如此大的身份来保存这么一份东西的人,并不是普通人。”? “但是,那份被他们窃走的资料对我们的威胁...? 李燕季反而不谈这个问题,好似他已有后招。可以化解这份流失的资料的致命之处。
接着:对于没有用的人...。”“我知道的”。他们口中的人是谁,会是面馆老板陆云宏吗?对于这个充满威严的父亲,他更多的是敬畏,崇拜,他们就像朋友,偶尔才像父子。也许双方都因为某种原因把这种父子之情深深的埋藏了吧! 试问?每一个做子女的不敬畏、崇拜自己伟大的父亲呢?
李若水回头,欲言又止。还是迅速迈出了这个书房。父亲从小就教育他,做事果决,利落,而且要讲效率。做大事就不要拘泥于情爱。或许你让他买一束玫瑰很快。但是要这束玫瑰让一个姑娘开心,那就是很难的事了。
在李若水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他这种性格吸引了很多女孩子,但是,他中意的一个也没有。难道是他不善于去发现吗?
下午,有阳光。秋天的阳光还是很温柔的,就像情人的手。很有层次的抚摸着你。
高翔他们很愉快的吃过午饭,正想办法把这份资料交出去,这份关于燕云集团的资料移送出去。宋婉‘突然’就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让她去认人。
此时,她已感觉不妙了。阳光,刺痛了她的心。陆云宏躺在哪。无缘无故的躺在哪。好像突然从床上冒出来的一样。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具尸体是哪儿来的。
躺在殡仪馆的陆云宏,饱受摧残,就像被重新拼凑起来的玩具。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坚定和笑容。这个慵懒而坚强的女孩,紧紧咬着牙,眼珠子快速翻滚。眼泪已经在打转了,她努力不让流出来。
这个冷静,睿智,豁达,正义的面馆老板,就在高翔面前。他还记得那晚说请他吃面,顺便送他碗的那个中年人。宋婉唯一的亲人。
他的生命在某一个特定的地方,是那么的脆弱。就像一根小草,随时都会被疾风折断。高翔想,陆云宏那正义,睿智...的根却深深的埋藏的土里了。这种根已经种在高翔的土里了吗?
一整天,宋婉没说话,毕竟你唯一的亲人不在了。你暂时也不会有心情说话。高翔也没说话,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宋婉变得更加朦胧,更加慵懒。
也许,朦胧和慵懒就是她的壳,受伤了她要让壳坚硬起来。她只不过是不想受到伤害而已。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很多东西都针对你。你越是不想受到伤害,偏偏就被伤害了。
至少在宋婉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孤独无助,连世界都和她闹别扭。高翔就这样走过去,轻轻的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什么声音都没有,连眼泪都没有声音! 两只手就这样紧紧的相互依存。传递温度...此时无声已胜有声。不知道是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人当然不会自己出现在殡仪馆,已经移民到新加坡的宏盛集团前董事长就这么悄然无声的躺在哪里。甚至死。都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想到这里,高翔知道,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关系网。庞大的控制性集团,他们还有多少黑暗不为人知,他们害了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他的心一阵抽动与痉挛。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的楼顶居然有人在用高倍望远镜看着他们。从面馆消失,包子铺出现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一个谜团。包子铺的出现难道就是为了打探去找陆云宏的人?
从而拿到那份犯罪资料。从殡仪馆回来一路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殡仪馆的陆云宏只是别人的一个诱饵。监视他们的人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