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假面 第三章 疯狂的虫子

    虽然在这条道路上没有灯光，但是孙无梦还是能够像一只蝙蝠一样辨认路线。毕竟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每次送黎楠上地铁之后，他都会经过这条小路。

    只不过，今天这条路略有不同。往常黑暗宁静的道路上多余出了两道刺眼浑浊的车灯。

    孙无梦被强光照的双目刺痛，隐约之间，他看到了那辆法拉利跑车，以及一个吉祥的车牌号。他知道这辆车，或者说他知道这辆车属于谁。

    孙无梦没有选择折返，因为他听到有人已经埋伏在他背后的黑暗之中。是的，他已经被章执虫和他的跟班们包围了。他很奇怪，尽管他曾是黎楠的男朋友，可他一向和章执虫井水不犯河水，章执虫没必要带人来针对他。

    “小子，你倒是挺镇静啊。”章执虫斜靠在那辆大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上，嘴里的香烟在一点点燃烧着。

    孙无梦双目无神地看着章执虫，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就像一汪死水，没有任何生气。这样的眼睛看起来很空洞，却也很渗人。

    章执虫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把还剩一半的香烟弹向孙无梦。香烟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变成一个小红点趴伏在孙无梦的脚边。

    “你找我有事？”孙无梦不确定地问。

    即便在说话的时候，孙无梦也是那样了无生机，整个人似乎都不存在。章执虫皱紧了眉，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有胆量挑衅自己。

    “刚才你为什么要走？”

    孙无梦看着章执虫，就仿佛章执虫是一个蠢货。“我为什么不能走？”

    “我没有让人走。”章执虫的话十分无理也十分霸道，他不让人走，别人就不能走吗？

    但在孙无梦的耳中，他更觉得无礼，虽然你是东道主，但是如此没有礼貌，强制要求客人，那是十分让人不爽的。

    小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从身边的脚步声也能大致判断出，至少有七八个人围住了孙无梦。虽然孙无梦无法看清章执虫，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到章执虫正在向他接近。孙无梦厌恶地用手指揉搓自己的鼻头，扑面而来的酒气烟气让他十分不适。

    让人难以忍受的酒气令孙无梦的呼吸都十分困难，他已经可以确认，章执虫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小子，黎楠走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走？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孙无梦愕然，即便他再淡定，也无法想到章执虫居然是因为这个而来堵截自己。孙无梦现在能够肯定眼前的这个富家子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只不过是个酒鬼。没有几个正常人会因为有人在自己的宴会上不辞而别，就带着几个跟班来秋后算账。

    “那你想怎样？”孙无梦无奈地反问，因为他知道他无法和一个酒鬼讲道理，那么就只能按对方的要求去做。这种事情就仿佛一个精神病和你说天是绿色的，你不顺着他的意思说，精神病就可能拔刀砍你。

    章执虫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带着几丝阴郁。“你知道现在黎楠是谁女朋友吗？”

    “你的。”

    “那你还敢跟在她屁股后面！”章执虫二话不说，一脚重重踹在孙无梦的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让孙无梦弓起了身子，他平日里不注重锻炼，身体素质根本不能和章执虫这样的彪形大汉相提并论。

    “给我狠狠揍！”章执虫用沾满红酒的皮鞋在孙无梦的脸上蹭了蹭，转身走回法拉利之中。而听到他命令的几个跟班则尽职尽责地围住了孙无梦，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最为尽职的当然是那个个子较高的跟班，他凑到法拉利的车窗前，看着坐在车内正和自己女友接吻的章执虫。“章哥，这小子晕了。”

    “晕了？继续打！”章执虫头也不抬，似乎被跟班扫了兴致。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章执虫结束了他在车上的运动，神清气爽的他走下了跑车，在六个跟班的簇拥下走向躺在地上的孙无梦。此刻的孙无梦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

    “把他拉上车，带学校去。”章执虫双眼目光涣散，看来他喝了不少的酒，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跟班好奇地问章执虫：“章哥，把这小子带学校去干什么啊？”

    章执虫迷迷糊糊地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孙无梦，丝毫没有半点怜悯地说：“拉学校去，继续打。”

    孙无梦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能思考，却不能动。他只觉得自己很累，全身都很疼。此时他仰面躺在布满污垢的小路上，几颗距离他不知道过少光年的星辰在他的眼中闪烁。孙无梦知道自己被几个人扔进了法拉利的后车厢，但是他无动于衷，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无动于衷。

    法拉利的车身很小巧，因此它的后车厢也十分狭小。不过这个后车厢本来也不是用来装人的。异常狭小的后车厢有一个好处，孙无梦被困在后车厢内动弹不得，因此他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颠簸。此时孙无梦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他自己，除了他的呼吸以外，他不能掌握任何东西。

    孙无梦很快就在这异样的宁和之中入睡了，黎楠曾说他像猪一样，能够在任何环境很快入睡。孙无梦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因为有的时候他觉得没事情做，那就只好睡觉。比如黎楠在逛淘宝的时候，他在睡觉；黎楠在背题的时候，他在睡觉；黎楠在化妆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不过这一次孙无梦的睡眠时间很短，后车厢被人打开，学校后门那盏破烂的路灯照在了孙无梦的脸上。孙无梦睁开了眼睛，还是那双漆黑的眼眸，还是那样无神的目光。不过这目光并没有因为刚刚惊醒而涣散，孙无梦能很快入睡，也能够很快清醒，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入睡，也有可能他从来就没有清醒过。

    “出来。”跟班伸手拉住孙无梦的肩膀，硬是把他拉了出来，然后把他扔在了地上。

    孙无梦的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猜想自己的骨头一定被他们打断了。真是命衰啊，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哪里惹到章执虫了，好像孙无梦以前和章执虫一点交往都没有，细想来，也只有今晚提前离场这一件事情了，可是就因为自己不给章执虫面子，就让章执虫对自己下此毒手？这也太不合理了。

    这里是学校最偏僻的角落，这里虽然叫做后门，但实际上只是学校后侧一面残缺的墙壁。当然这面残垣也不能担当门的作用，充其量，它只能被当作一个堆放垃圾的小角落。

    章执虫已经在路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的上身穿的是一件军绿色的皮夹克，手上戴着黑色的半指作战手套，脚上是一双作战靴。

    看到章执虫的这幅装扮，孙无梦眯起一只眼睛，十分好奇章执虫是不是准备在这边玩真人cs。

    那个一直被孙无梦忘记姓名的跟班扛起孙无梦，野蛮地把孙无梦扔过了高度仅为40厘米的残垣。无法动弹的孙无梦只来得及调整一下姿势，避免头部先着地。

    跟班双手扒着残垣，然后跳了下来，踩在了孙无梦的后背上。然而跟班并没有把脚挪开的想法，他向墙壁的另一边伸出手，殷勤地扶着全副武装的章执虫。

    一行人趁着夜色将孙无梦带到了学校内最高的教学楼的屋顶。孙无梦短暂地享受了贵族般的待遇，章执虫的那班手下像抬皇上一样把他踏上了屋顶。

    只可惜这种待遇没有维持多久，到了屋顶之后，孙无梦就被他们用力地摔在了地板上。经过短暂的平缓，孙无梦的四肢渐渐有了一些力气，他也勉强能坐在地上。

    “小子，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盯上你了吗？”章执虫双手都戴着半指作战手套，他试探着弯曲手指，确定很顺手后照着孙无梦的脸上就是一拳。他看着自己手套上沾染的血迹，纵声大笑了起来。

    疯子，孙无梦吐出一口混着血水的吐沫，这才发现自己的眼镜也被打落，现在看什么都是一团虚影。

    现在大概是晚上九点，星光黯淡，再加上孙无梦五百度的近视，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章执虫见孙无梦皱紧眉头四下张望，猜到了他在找什么。章执虫低头看看，然后把孙无梦的眼镜踢到了他的面前。

    孙无梦见到眼镜就在自己面前，伸手想要握住，但是一只穿着作战靴的脚重重踏在他的眼镜上，将眼镜踩得四分五裂，几片镜片也从孙无梦的脸颊飞过，划伤了他的脸。

    “你是黎楠前男友吧？”章执虫一把抓住孙无梦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

    孙无梦恍然，原来章执虫绑架殴打自己并不只因为自己再宴会上提前离开，章执虫更在意他曾经是黎楠的男朋友。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女朋友不给自己面子，而且女朋友不顾自己颜面离开之后，她的前男友也跟着离开，那么他们会干什么？友好的聊天？或者是回忆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