瘤子修士冯老,大叫一声:“不要,三公子!”
赶紧把他抱在怀中。
声音戛然而止,留下的便是窒息般的寂静。
范逾也被这一刀砍中,左臂最终离体而去。不过,瞬间特殊的元气建构出了一条无形的手臂。只在心念微动间,范逾体内的元气已经成蛟了。
范逾略生欣喜心,也不过是犹如将死之人,尝到了一口美味罢了。然而,即便是如此没有生之希望的绝地,范逾也并没有放弃求生。他隐藏着元气运转的最高境界这一事实,假装半撑着身体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喘着气,轻啐一口,“废物,这下承认了不……”
范逾这一句唾骂,大有深意,最终的目的不在于激将而是阻止。使得这一件事情更加聚焦在所有人的眼前,使得慈乌煦顾忌面子而有所犹豫。否则,如果范逾默不作声,很可能被慈乌煦偷摸给毙了。
范逾历经生死,不仅掌控战场,也掌握着人的心思。化龙士毕竟要面子,况且他们是慈乌氏的精英。
慈乌焦在惊惧之下晕了过去,已经听不见范逾在说什么了。
慈乌烈则沉默不语,对于范逾的辱骂则置若罔闻,一心回味着刚才两人的对轰。他自信可以胜过范逾,却也做不到范逾的决断。那样凶险动辄死亡的境地,那样短促的时间,而拥有那样清晰的策略,执行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形的力量固然可怕,可这无形的力量又何尝不可怕呢。
或许,更加可怕。
范逾这一击并不是数日前的半渡而击,是等慈乌焦的一击彻底完成时才发出。这需要过人的胆识,和超绝的力量,否则不可能击破满月轮。
慈乌烈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一日的自证之力似乎又出现了。这极为可怕,甚至比三哥受到重创还可怕。自证之力,是成帝之路。他自己虽有帝王术,那大部分是与生俱来的,并非自证之力的表现……
三弟被打穿,敌人还在侮辱鄙夷,慈乌煦气得脸色铁青。情绪牵动,疾风倏起,刮得人脸疼。这时候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觉得无缺者的自傲,慈乌氏的荣耀,被范逾这一拳击得摇晃不已。
此时,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范逾刚才那一击,有谋略有勇气,自己也完全想不到。竟然,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在力量不够的情况之下,强行破掉满月轮。
刹那间,他已经动了杀心了。
杀心一动,疾风震雷,大雨骤然而降。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范逾周身涌动着热气,全身的滚烫还都没有消散。
眼前这一幕,是龙雨无疑了。
化龙士可令天地?合,朝着真仙迈进,是修士毕生奋斗的境界。杀心一起,龙雨辄至,这便是化龙士心境的映射。化龙士的心境,和天相联系在一起。
慈乌煦已经动了杀心了,这是谁都可以明白无误地看见的。
那一只人面兽望着范逾,眼中似乎有泪流出。
其余的瘤子修士,也全都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心思复杂,范逾如同一个遥远的梦,照进了现实。
不过,以如今观之,毕竟还没有落地,因为范逾即将身死。
瘤子修士是知道范逾的,毕竟李残刀和他们都是同事,他们听李残刀说起过范逾。后来范逾剥离透明根,这一件事惊动了度世宫,也在他们心中激起了巨浪。
此时,他们的想法复杂,可是却不敢深入往下想,怕主人们窥探到他们的思绪,从而惹下责罚。
范逾感觉到了杀意,他已经站了起来。
重创慈乌焦的那一击,收获极大,元气的运转已经没有瑕疵了,臻至最高境界——元气化蛟。
否则,慈乌焦这神通一击,可不那么好恢复。
须知,演生成器,神通一击,是活的。其造成的伤害,诡异莫名,有了生命。如那透明根一样,在未死者的体内生根发芽,仿佛要以血肉为食,把生命吞噬殆尽。
不久前,因为演生器的攻击,致使李残刀为自己挡住致命一击,那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今天,却可以不受同境界的演生器的伤害了。
范逾的进步,简直让人畏惧。有时候,他自己都感觉到心惊肉跳。可是,一路走来,总是在惊涛骇浪间穿行……也不知道什么会后被拍成粉碎,或许,就是今天了。
此时元神无暇,元气亦无暇,一击当可发出五倍之力。刚才击溃慈乌焦的满月轮,也只发出了四倍之力。蛟形元气已经虚构了手臂,玄黄生长术立即补充以血肉,新手立即长成。同时,他蓄力已毕,以迎接化龙士的一击,准备在璀璨中升华、澌灭。
隐隐然,范逾周身有蛟在成形,终于隐藏不了。
慈乌煦再一次认真地看了范逾一眼,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事物。他知道,这就是元气运转的最高境界解了。即使他是慈乌氏的血脉,是无缺者,也不会元气运转的最高境界。须知,他们的比例虽然完满。但正是由于这基础太过宏伟,因此各种绝学的门槛相应的也变得无比高峻,如同崖岸。
他们学什么都难,但是学会了之后,却比残缺者的威力大多了,简直是霄壤之别,如同三光之于黄泉。元气运转的最高境界,玄黄生长术的最高境界,都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
然而,这样的梦,在这位陌生人面前——丰州来的奴。对于他来说,如在海边拾取贝壳,似在山间采撷花朵,简单于俯仰之间而已。这样凶险的时刻,竟是如此从容便完成了元气化蛟,简直是水到渠成。
“这样不测之才,不能给其成长的时间。”慈乌煦做出了决定。不容范逾成长进步是第一位的,或者说范逾的死是第一位的。研究透明根是第二位的,或者说他的暂时活着是第二位的。范逾必须被击杀,被立即击杀,他有权力替家族做出轻重的排序。
慈乌焦的坐骑,痴呆地望着范逾。泪水长流而下,竟然在低低哀鸣。范逾目光瞥向它,不知道它为何如此。这样的情况之下,范逾竟然又有了情感波动,因人面兽而起。
范逾不明白,想要驱散这种念头。
慈乌煦一指点出,如天地间的光,凝聚成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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